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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傾岳……”裡面慵懶的男聲又響起,“過來,給朕看看你有多傾國傾城。”

  我忍不住想要抬手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子,含“傾”的詞語那麼多,我為什麼偏偏用了個“傾國傾城”?

  章寧親手為我撩起珠簾,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嘖,這道檻兒,我是跨,還是不跨?

  廢話,當然是跨了!

  我低著頭,壯士赴死般進去了。

  “抬起頭。”衛無倫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榻。

  我只好半含羞澀地緩緩抬頭。此情此景,大有皇帝選秀女之感,令我好生無奈。

  “長得——平淡無奇。”衛無倫盯了片刻,淡淡道。

  我不知為何,頭一次聽到這種評價,竟心中大喜,肚子也為我歡呼,“咕嚕嚕”叫了起來,時間……還頗久。

  我漲紅了臉。

  衛無倫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平坦的肚子一眼,話鋒一轉:“不過朕喜歡。”

  所謂“帝王心,不可測”啊,我韓傾岳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於是,因為衛無倫的一句喜歡,我便被自願地留在了宮中。

  不過這皇帝並沒有患什麼怪病,只是因為日理萬機,久坐而落下經血不通,頭昏腦漲的毛病罷了,照我師父他老人家的話來說,對於這種病人,扎幾針就是了。

  想不到師父留給我的一套金針最終派上了最大的用場——給皇帝針灸。

  至於皇帝為什麼不想吃飯,我覺得他現在吃得倒挺開心的。

  “傾岳啊,為何不吃?怎麼,今天的菜不合口味?”衛無倫用濕帕抿了抿唇,問我道。

  我回過神,鬆開咬著的筷子,趕緊夾了一大塊金針菇送到碗裡,支吾道:“沒有沒有。”唉,宮裡御廚雖好,但還是想念王小瑜做的菜哪。

  吃完飯後,衛無倫照常午休,我現在身為他青睞的韓先生,自然要守在他身邊,替他按摩,助他入眠。

  我站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揉著衛無倫的太陽穴,只想等他睡著了我好趕緊回去休息,偷個清閒。

  “朕最近在想一件事。”衛無倫閉著眼睛,突然開口道。

  “哦?皇上,什麼事?”我立馬忙不迭應聲道。

  衛無倫不做聲,面容安詳,似乎已經睡著了。

  “朕想封你個太醫做做。”我還沒收回手,衛無倫又突然出聲道。

  一聽這話,我手一抖,一下按重了,衛無倫的眉頭皺了起來。

  完了,皇帝不樂意了,我有點慌,不知是繼續揉還是該停下來。

  “你作何感想?”

  我作何感想?我能有什麼感想?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弄痛了皇帝,我只想求個好死。

  “還請皇上高抬貴手,饒過傾岳。”我一本正經,虔誠地跪了下來。

  衛無倫注視了我一會兒,復又閉上雙眼,淡淡道:“行了,你回去吧。”

  我如臨大赦,趕緊退了出去。

  輕輕地合上門,外面風和日暖,我站在台階上愣了愣——慢著,皇上方才說要封我個太醫做做,那……

  我一拍腦袋,將剛剛的對話捋了捋,幡然醒悟:哦!我好像自斷前程了。

  那現在進去告訴皇上“我那話不是回答的您那事,請您封我個太醫做做”,還……能成嗎?

  思前想後,我甩甩袖子,回休息的院子了。

  第二天,皇上身邊那位福公公過來告訴我可以離開了。

  “離開,去哪兒?”我一臉茫然。

  “自然是出宮回您該回的地兒啊!”福公公垂著眼,皮笑肉不笑道。

  我兩手空空空地出了宮門,清風一過,竟有些蕭瑟。

  於是我又在原先的那個棚里看起了診。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些百姓聽說我醫好了皇帝的病疾,不管大病小病都爭先恐後地排隊找我問診。

  我喜出望外,心想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攢足銀子,娶一個漂亮賢惠的妻子,生一個像王小瑜一樣的女兒了!

  然而還沒等我賺夠老婆本,我的美夢就被打破了。

  這一日,章寧將軍騎著馬趕到我的小醫攤前,下馬拉起我道:“韓先生,快隨我進宮,皇上舊疾復發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甩上了馬背,絕塵而去,留下那些眼巴巴等著我看病的人感嘆:“真是神醫啊……”

  又是熟悉的宮殿,熟悉的佳檀香,衛無倫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翻看著奏摺。

  “皇上,容草民給您把把脈。”

  衛無倫抬了下眼皮,唇角微微勾起:“不必,朕的病已經好了。”

  我一臉茫然。

  衛無倫放下奏摺,雙手支起下巴,凝視著我,施然道:“看到你,朕的病便痊癒了。”

  “皇上,龍體為重。”我微笑道,“還是不要開玩笑了。”

  衛無倫嘴角的笑意更深:“你看朕像是在看玩笑嗎?”

  ——我,韓傾岳,捨棄了行醫求富之路,只為許衛無倫一世長安。

  聽起來,虧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韓先生是真的很倒霉。

  不過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呢?

  第59章 番外三·太虛子x水長絕篇

  我來這九重山上已有兩載,我的師父既會醫,又會道。

  師父一共收了三個弟子。我的師兄木衡君選擇了一心學醫,我自認為不懷救世濟人之心,便選擇了清心修道,無問塵間。

  我的師弟吳啟之倒好——學了醫,也修了道。

  某一日,師兄下山行醫,只留我和啟之在竹林中打坐看書。出去雲遊多日的師父回來了,手裡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小娃娃,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之後我便有了第二個師弟,師父給他取名叫“水長絕”,至於那個女孩子,名叫“水佩雲”。我師父起的名字都奇奇怪怪的,比如我的名字,叫做“虛塵”。

  那天我第一次見到水長絕,他長著一對水靈靈的鳳眼,淡紅的嘴唇,雖然臉上髒兮兮的,但還是能看得出他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不過他的眼神就一點兒也不可愛了。

  “塵兒,你領他去泉邊給他洗乾淨臉。”師父將男孩的小手交給我。

  “是,師父。”我正要伸手握住,那隻小手便倔強地收了回去。

  ——還是個有脾氣的小鬼。

  我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著,他在後面一聲不吭地跟著,到了山泉邊,我轉身道:“過來。”

  他仰頭看著我,原地不動。

  我只好蹲下來,向他招招手:“快過來,我給你洗臉。”

  他滿臉不情願地走了過來,我從懷裡掏出方帕,在山石上流淌過的泉水裡浸濕了,擠干,輕輕地擦去他臉上的塵垢。

  他像根柱子一樣站著,任由我擺布,眼睛不眨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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