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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不、殺、了、她?

  「我當時也中了毒。」沈默嵐緩緩吐氣,道。

  陳少清繼續無聲道——

  那、怎、麼、可、能、只、有、我,成、了、廢、人?

  沈默嵐一愣,隨即突然笑了。

  陳少清從小到大被寵壞了,當真的遭遇不幸,即使是他做的。他第一個怪罪之人永遠是別人,最後一個才會想到是自己。沈默嵐本來覺得這是驕縱,是少年人的直白爽快,而如今,見識了蘊娘臉上觸目驚心的刻字,到如今陳少清平白無故對他的嫉恨,才發現,是他看錯了。

  他本欲解釋,然而此時在陳少清精神崩潰的滔天的憤怒與恨意下,愈發感受到了語言的無力與蒼白。

  少清,居然在指責他,恨他,甚至懷疑他,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殺了那女人?為什麼只有他安然無恙?

  真是可笑。

  太可笑了。

  那女人並未害他,卻字字誅心。

  他曾為了救他性命,來回奔波,甚至最後犧牲了……那個人……

  他忍著離開的衝動來看病重的少清最後一面,卻是真正地心涼了。

  幾年的照顧、陪伴與信任,於陳少清而言,始終比不過自己重要。說翻臉便翻臉,說質疑便質疑……

  沈默嵐轉身,見到陳少宇早已遣散了侍女與家僕,反之安排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留在屋內。

  用意,昭然若揭。

  好一個陳家!

  沈默嵐自覺可悲心冷,不由自嘲地笑了幾聲。他眼神冰冷地划過眾人,卻是懶得與之動手,淡淡道了句:「即是相逢亦不識,從此天涯是路人……就此後會無期罷。」

  話音未落,無人見他如何動作,那人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自幾個侍衛間的空隙間躍了過去,消失在了正門口。眾人皆未反應過來,陳少宇看著幼弟蒼白憤恨又恍惚的神情,抬手道:「追!」

  然而陳家的幾個侍衛又怎麼追得上用了整晚恢復真氣,本就武藝超群,輕功超凡的墨剎大俠呢?他們只跟著走到了陳家外,便再也看不到了沈默嵐的蹤影。

  ……

  「九月的風莊很好看,你去年來時剛好錯過,滿地金色紅色落葉,湖面上金光閃閃,你會喜歡的……我可以等你……」

  要等我。

  因為你說過你會的……

  他是來得晚了一點,不過也趕上了九月的尾巴,那人應該會原諒的吧……

  蘊娘……也許說的過於嚴重,也許還有解救的辦法,也許,當時只是看他不爽,才故意拿話來嚇他……

  沈默嵐安慰著自己,風塵僕僕地趕到風莊,那個他曾覺得他再也不會回來之地,一到還未來得及拴馬,就心急如焚地欲往裡沖。

  ……風莊那氣派的大門前,竟無人看守。

  沈默嵐的心已慢慢提了起來。

  他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進了風莊,本因惶惶不安而顯得急促踉蹌的步子,在進入主院後,反而變得尤其緩慢了。

  九月末的風莊,冷冷清清,毫無人氣。殘荷滿池塘,西風捲起滿地落葉,枯枝敗葉是當階照。

  真是,不是說,九月的風莊很好看嗎?一點都不好看啊……

  還真是哄他來的一個小手段吧,他近日聽聞經歷的一切,也都只是一場夢而已罷。

  越往裡走,他本欲偷摸揚起的笑,又堅持不住了。

  風莊的人呢……都去哪兒了?

  他記得一個多月前他還住在這裡時,偌大的院落還有許多家僕侍女,或是在角落細聲交談,或是在忙著幹活,從不像如今這般……荒涼。

  待真正深一腳淺一腳地靠近風無痕的臥房時,他突然發覺,不知何時,自己的雙腿沉重地已邁不動步。

  他看到,臥房房門上掛了兩條白綢,正隨著微風輕輕飄蕩。

  這是……

  一股寒意自腳底直往他頭上涌,他再次忍不住全身顫慄了起來。

  一定是假的。

  若是真的,為何只有他的房門前掛了白綢?也未免,太草率了……

  他可是一莊之主啊。

  沈默嵐一動不動地,怔怔地站在門前,眼神空茫,仿若已經失去了魂魄。

  他……始終不敢推開那扇房門。

  好像推開了,就什麼都藏不住了。

  就在他靈魂出竅般,甚至有些猙獰地瞪著那兩條白綢時,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推開了。

  沈默嵐驚嚇過度地回過神,緊接著便自心底如火焰般湧上了一陣狂喜,他就知道!他猛地望去——

  一位老人佝僂著身子,緩緩推開風無痕的房門自里走出,突然見眼前站著一個黑衣青年,便顫顫巍巍地,眯起眼,打量了良久。

  「……啊,沈公子。」老人仿佛才認出他,頷首溫溫道,「是……來看,莊主的麼?」

  作者有話說:

  之前有想過是否給陳的結局過於殘忍,畢竟他確實是個熊孩子。 不過陳是很惜命的,之前便可看出來,雖然他極為重視武功,卻也並不是生命的全部,他不會尋死,最多整日思考著如何報仇雪恨。他一直衣食無被寵慣了,後半生無論如何陳家都會依然寵著他。熊孩子的結局就是這樣了~

  第20章 一枕槐安(7下)

  沈默嵐本見來人不是風無痕,心已是慢慢沉了下去,見老人如此問,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方伯,是我……來晚了一步,他……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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