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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康與她四目相對,僵持了許久,又看向不遠處馬上的陸禾,心裡不知嘆息了多少次。

  “你的箭術,是我教的。”

  陳康移開目光,看向遠方,聲音硬朗而爽快:“老規矩,上馬。”

  宜陽依言上馬,陸禾牽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意外的冰冷。

  “什麼老規矩?”陸禾回頭問她,卻被她拍著腦袋轉回去了。

  “握緊韁繩,不要回頭,往前看。”

  “駕——!”

  陳康策馬去追,一手拉弓,一手搭箭。

  “倏——!“

  第78章

  夜空繁星點點,晚風習習,草叢林木颯颯濤聲。

  “唔……”

  想過會痛,卻沒想過會這麼痛,宜陽狠狠攥緊了陸禾的手臂,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大滴大滴的順著弧線優美的下顎滑落。

  陳康不愧為驍勇猛將,箭頭穿透皮肉,深深地沒入骨里,□□也很費了一番功夫。

  陸禾將採摘來的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草藥的汁水甚苦,料想敷在鮮血淋漓的箭傷上滋味更為難受,宜陽在自己懷裡發顫得很厲害。

  “咬我。”

  哪怕杯水抽薪,也總比她一個人受苦來得好些。

  宜陽輕笑了聲:“好。”

  右臂上還有一處駭人的刀傷,皮肉翻卷,鮮血凝結為暗褐色,與撕裂的衣服黏連在一起,陸禾輕輕挑起一角,蟄伏已久的疼痛喧囂愈烈,宜陽將腦袋抵在她的肩上,曲拳緊握,掌心布滿了自己掐出來的月牙印,衣服撕開,草藥汁水敷上,汨汨流出的血珠漸漸被堵回去,疼痛卻一陣緊似一陣的翻湧上心頭肺腑。

  宜陽再耐不住,咬住了陸禾的右肩。

  一路廝殺至此,都是宜陽在護著陸禾,若不是衝出信都,馬兒無力癱倒,她二人徒步逃竄至深山野林中,宜陽忽然暈倒在地,她都不知宜陽幾時受的傷。

  把乾淨的換洗衣服撕成布條,包紮了傷口。

  宜陽仍在急促的喘氣,鬆開了口。

  “陳康說的老規矩,就是這般?”

  陸禾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有些悶。

  “他已然手下留情了,咱們那匹馬已是強弩之末,他追得那麼近,三支箭只中了一支。”

  宜陽賴在陸禾的懷裡,牽過她的手背,仰頭看她,初春的月光很輕柔,銀色傾斜一地,從信都踏遍屍山血海,來到這兒荒無人煙的地方,心裡油然而生安定與恬淡。

  “阿瑾。”陸禾垂眸看她,抬手幫她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你打算了很久?”

  宜陽搖頭:“只匆忙布置了一夜,我不想失去你,只能做個不孝女了。”

  “阿瑾……”

  陸禾有些哽咽,宜陽暈倒時,她將她扶住,手上沾滿了濕滑的血跡,心裡也隨之涼透了,幸而她很快鎮定,早年在黔州作苦役認識了些止血的草藥,此處也生長了不少,她採摘了些,撿了木柴生火,夜裡不至於春寒料峭,也幸而宜陽甦醒得早,否則她定是方寸大亂。

  “別哭。”宜陽抱住她的腰,將臉貼過去,“裝作中計入宮,這不是你曾經教過我的‘置之死地而後生’麼?信都危機四伏,父皇的身子令人堪憂,必不是久留之地,如此走了更好,我只是對不起我父皇、池良俊、陳康與府中的兩千兵士,也不知來日可否有補償之法。”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反倒是我無用。”

  宜陽眨眨眼,嘴角勾笑:“你哪裡沒用?腰肢柔軟,體力甚好……”

  “唐娢瑾。”陸禾整張臉都黑了,噙在眼眶裡的淚水也都霎時逼了回去。

  宜陽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換回女裝,生氣了比往日更可愛許多!”

  陸禾別過臉去,任她捏,自己羞紅了耳背。

  陸禾抬頭看了看天色,換了個坐姿,令宜陽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腿上,尋了件衣物給她披上,向她道:“趁著這會兒,你睡會覺,由我守著,明日也好趕路。”

  陸禾的家人尚在湖州,宜陽與她私奔,皇帝定會抓住她的軟肋威脅於她二人,這點宜陽也早早想到,那夜便命池良俊遣人暗中護送陸禾的家人隱匿倉逃。

  陸禾與宜陽卻不知道,天下之大,她們能去何處,哪裡才能安家,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涼州城。

  從三月初十到四月初一,涼州已頑抗近一月,朝廷仍未有任何指示,糧餉不撥,援兵不至,臨近的兩個州府沒有指令不敢擅自行動。

  近一月,封鎖城門,進出皆不許,起初還與西戎交戰,後來因著討不到多少好處又不知能撐多久,遂只一味守城,三月初十,河水解凍,天氣仍然嚴寒,三月十三,城牆上不停歇地有兵士沿著牆面倒水,夜裡大風一刮,暴雪滾落,日復一日,整座涼州城化作一座滑不溜秋的冰城,雲梯搭不上,西戎的兵馬到了城下,都看傻了眼,只得駐紮在城外,指著天罵罵咧咧,盼著天氣回暖。

  到底風水輪流轉,三月底,乍暖還寒,可只“乍暖”二字,牆面再結不了冰,原先結在牆面上的冰水也隨之融化,戰事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城內的百姓困在城裡二十來日,早沒了耐心,三長兩短地說道這兵亂,單只涼州遭殃,都想趁夜逃出涼州,有隻敢想的,卻也有敢付諸行動的——皆被斬首示眾,穩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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