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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煙這會兒的語氣稍軟了些,棠辭在灶房忙活了一早上也是餓得飢腸轆轆,此時此刻又累又餓,右腿腿骨突突抽痛,即便受了脛杖後她頭一次自己一氣兒走了這許多路,也一時辨不清瞿煙這話到底存著幾分真情實意在誇她,只抿緊了下唇不說話。

  “伙頭兵也不用你當了,去廄房餵馬養馬洗馬,每日用飯時都來我軍帳前走一趟,走好了再吃飯,走不好就餓著。”

  茂州地勢平坦,風大,今日難得不落雪,寒風陣陣。

  棠辭額間的汗珠細密冒出,緊隨其後的柔珂掏出絲帕為她拭汗。

  見到柔珂,強撐許久的棠辭腳步軟了下去,安心地輕倚著她,向瞿煙稟道:“謹遵將軍吩咐。”轉念想到灶房的事,棠辭心裡過意不去,硬著頭皮請罪道,“灶房……”

  話才起頭,瞿煙便緊趕著奪了去,鼻子一哼,瞥眼瞧著柔珂,道:“你們夫妻一體,你犯的錯,你妻子頂著,正好她手藝不錯。再者,她要在此處守著你才能安心,軍營里卻不養閒人,別說郡主了,皇帝老子來了都一樣!”

  棠辭啞口無言,垂首應是,柔珂卻頗有些無奈地與瞿煙相視一笑。

  信都。

  說來好笑,宜陽一門心思地要守在床邊看護陸禾,使她醒來第一眼瞧見的人就是她,然而天不遂人願,翌日清晨陸禾是醒來了,宜陽半夜裡燒得不省人事,早被急得火燒眉毛的池良俊喚來婢女抬回東暖房裡好生安養著。

  宜陽躺在床榻上,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睛,白晝微亮的光線與陸禾的面容一道絲絲縷縷地湧入眼帘。

  “殿下。”陸禾見她終於醒來,徘徊在心底的不安、擔憂與後怕一股腦地往鼻間沖,加之嗓音喑啞,這聲輕喚聽在宜陽耳里與嗚咽無異。

  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定睛瞧清她眼裡著實洇著水光,宜陽想起昨夜聽她說的夢話,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好笑道:“昨兒個我去看你,你在做夢,是不是夢見我死了?”

  死局逢生,陸禾只覺僥倖,巴不得傷病好了趕緊著去報國寺供奉香火念佛祝禱,對死之一字更是避之若浼,急紅了眼怨怪道:“殿下成日裡不把這字眼掛在嘴邊心裡便不踏實麼?!”

  相識以來,陸禾鮮少過多地表露自己的情緒,無論是喜或悲統統掩在眼底輕易不讓人瞧清,宜陽也從未看過眼下她這副無可奈何又暗含羞赧的嬌弱模樣,多看了幾眼,心情大好,渾然不覺腹部刀傷疼痛,側過身來,單手支著腦袋,嘴角蘊著抹笑容:“本來不甚踏實,枕頭給你哭濕了,沉甸甸的,反倒踏實許多。”

  陸禾也顧不得羞顧不得惱了,今晨她過來,池良俊便與她說好好看顧著這小祖宗,才幾日,傷口綻開了兩三次,是想留疤麼?

  “你就不能好好躺著?會壓著傷口的。”

  宜陽看著陸禾用裹著厚厚紗布的十隻肥碩手指頭意圖將她小心翼翼地按回去躺著,已經過了四五日,她如今才有種上天垂憐的實感。

  幸好,幸好。

  “先生。”

  宜陽擔心她弄疼手指,自己躺了回去,突然輕聲喚她。

  “復仇之事已了。”

  除夕之夜的承諾猶在耳畔,陸禾怎會遺忘。

  “殿下……臣有意辭官還鄉,陪伴家人。”

  “我與你同去。”

  陸禾垂下眼眸,狠下心道:“殿下的家人在京城在信都在禁宮。”

  “可我的心上人只一個,”宜陽勾起她的小指,輕輕搖了搖,微微一笑,“就在眼前,一線姻緣。”

  “殿下……”陸禾踟躕了半晌,才續道,“殿下可有想過,您與我不能霜雪白頭。”

  “為何不能?”

  “世道不容。”

  “世道與我何干?”宜陽坐直身子,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我唐家不缺我這麼一個攪*理綱常的子孫,世道不容?我只問你,你容不容?”

  陸禾沉默,不語。

  宜陽驀地一笑,落寞又孤寂:“許是有緣無分,人常道生死患難見真情,鬼門關里攜手闖了一遭,你仍是不肯接納我,我果真自作多情了。”鬆開手指,在枕邊摸索一番,翻出一個瓷瓶,倒了一粒褐紅色的藥丸在掌心,作勢要往嘴裡送。

  陸禾雙手不靈便,索性一掌打翻,藥丸滾落在地還不放心,連瓷瓶也一道抓了過來摔得遠遠的,喘著粗氣向宜陽喝道:“你要尋死?!你死了你以為我還能苟活麼?!”

  聲音迴蕩在靜謐的房內,來來去去,只剩一縷輕風吹拂。

  宜陽盯著她看,看著看著,眼睛裡溫柔滿溢,陸禾心裡空落落的,不由瞥了滾在桌邊的瓷瓶一眼,瓶身甚為熟悉,在她後知後覺自己似乎上了套時,卻倏然被宜陽抱緊了腰身,又一個反轉,被她壓在身下。

  “太醫院為我秘制的糖丸,喝藥時吃的,先生將它摔了。”

  陸禾又羞又惱,宜陽與自己越貼越近,她避無可避,拼命縮肩,囁嚅道:“我以為那是……”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宜陽嘴角勾笑,輕而易舉地解開她中衣衣帶,似有所悟地道:“摔了也好,先生應當比糖還甜上幾分,可解我一輩子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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