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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辭略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張口欲言,唇瓣卻被柔珂輕輕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半邊身子片刻間軟了下去,只聽她在自己耳畔輕聲說了句:“阿玥——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第66章

  宜陽在茂州守陵,每月皇帝會遣派恭謹端方的大臣前往訓導。前日,大臣歸京,向皇帝回稟宜陽公主在茂州守陵每日靜思己過恪守祖訓頗有所得,又向皇帝獻上一方硯台。皇帝喜好收藏文房四寶,茂州所產的硯台雖比不得徽州與肅州的硯台質地剛柔並濟不損墨香,在潤墨發墨上卻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此方硯台又是宜陽親手挑選的,是以皇帝見了硯台心腸也軟了□□成,向那大臣問了幾句茂州氣候如何,大臣心裡知曉皇帝並非意在茂州氣候,於是支吾道茂州天寒,入冬也早,他到茂州時聽聞已接連下了兩日大雪,公主殿下身體孱弱,感染了風寒。

  皇帝是時正在中宮正殿裡坐著,東暖房因著懿慈的緣故,暫且改成了小佛堂,凝神靜氣的沉香與虔誠專注的念佛聲經風一吹,入了皇帝的鼻息間與雙耳內,在他心裡撓癢似的激盪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斯人已逝,往者不可追矣,驀地腦海中跳出了貞淑妃的音容笑貌,刺得他眉間直跳,連嘆了幾聲氣,當下將李順德叫來,命他往太醫院挑揀兩個醫官,藥材補品也隨意選,裝了滿滿兩車,運去茂州。

  茂州守陵,夏季無冰庫,冬季無地龍,這卻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輕易改不得了。

  信都至茂州的官道上,陸禾奔馳其間。

  蒼茫天地中,山林皚皚一片白雪,她一衣狐裘,頭束唐巾,飛沙走石間巾帽垂下的阜沙軟帶靈動翩飛。

  駿馬呼出大口大口的白色熱氣,馬鞍上的主人猶嫌腳力慢,揚鞭一揮,狠狠抽了馬屁股一記,向前疾馳。

  護送醫官與藥材補品的軍隊前腳剛走,她在刑部衙署內左思右想後仍如坐針氈,於是後腳便緊趕著牽了馬匹騎將上去往茂州而來。

  說是守陵,宜陽倒不必當真老老實實地跟塊望夫石一般守著皇陵,她大多都靜靜地待在茂州稍顯簡陋的府邸里謄抄祖訓佛經等。

  醫官一刻前過來為她診脈,著實體虛了些,於是又兢兢業業地為她開藥方,藥方開好了,兩個鬚髮白了大半的中年人自隨著葉秋娘去煎藥了。

  宜陽在庭院中心猿意馬地誦念佛經,眼風時不時地往月亮門處瞥,心裡急得跟秋風卷落葉似的直打著旋兒。

  陸禾在山底下歇了腳,灌了壺茶,將馬匹交由兵士拴緊餵食。極目遠望,青石台階上顯是人跡罕至,積雪掃到兩旁,融化後汨汨滲出清瑩白淨的水滴。風雪不止,石階上又落了一層鹽粒似的薄雪,前人的腳印將將沒了一半。

  一路趕來時心裡除了擔憂還是擔憂,此刻,不知怎地,卻有些不敢邁步。

  陸禾猶豫了半晌,天際飄落下的雪粒一顆顆落在她的肩頭,擦過眼帘,纖長細密如薄扇的睫毛輕輕一眨,雪粒與溫熱的肌膚相觸,消融殆盡,冷意倏然。

  她拾階而上,每一步都懷揣著十分的小心與惴惴。

  她攥緊了雙拳,告誡自己看一眼便走,絕不多留,以免回京後不好向胡來彥搪塞。

  候了許久,直候到葉秋娘端來一盞湯藥,宜陽想等的人卻沒等到。

  葉秋娘看出她的不安與泄氣,正想向她寬慰,卻自眼角餘光間瞟到了一條瘦削的人影,不發一言,微笑著款步離去,與陸禾擦肩而過時視線自然而然地定在她光滑細膩的喉間,心內十分瞭然。

  湯藥里不知摻雜了什麼藥材,只擱在桌上遠遠地一嗅,一股撲鼻的臭味兒,宜陽看著湯藥正暗自發愁,驀地卻見青瓷碗底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輕輕托起,她心裡咯噔一跳,看清了來人後猶自回不過神來,直到一勺黑黢黢的藥汁湊到了嘴邊才猛地別過臉去,捂著嘴擺手道:“我不要喝,太苦了。”

  “都還沒喝,怎會知道苦?”陸禾自走過來時,已由遠及近地打量了她許久,鵝蛋臉清瘦了不少,下巴尖細,膚色也蒼白得很。一手端著湯藥,一手伸向前,探了探她的額頭,又與自己的比對了番,纖眉微擰,“醫官如何說的?”

  “說我思慮過甚,需靜心養病。”宜陽將她欲撤回去的手握住了,包在掌心,呵著熱氣,搓了又搓,“信都這幾日下雪了不曾?我聽說信都出了事兒?你那好友——就是此前與我擊鞠的那位……”

  “信都出了事與你何干?遠在茂州也能思慮過甚,皇帝有了懿慈皇后無暇分心,東宮左右這陣子出不了差錯,你就不能……”

  宜陽截斷了她喋喋不休的話頭:“我思慮的是你。”

  陸禾心頭猛地一軟,再多的埋怨也說不出來,宜陽的目光太過灼熱,她不敢看,怕又羞紅了臉。

  舀了一勺湯藥,吹了熱氣,微抿了抿,輕笑道:“哪裡苦?添了蜜漿。”

  陸禾說著,又掬著手將湯藥送到宜陽嘴邊,軟言哄道:“乖,燒得厲害,吃藥了好得快。”

  宜陽喝了藥,且是就著陸禾喝過的湯匙一側,對上陸禾疑惑納悶的目光,一雙桃花眼笑得彎成了月牙,裡面養著一池春水,輕易能使人沉溺其間:“有你的味道,自然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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