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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

  “昨日敷衍的戲本……”

  “重抄!”

  葉秋娘情不自禁地伸手向前,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好孩子。”

  中宮有主了,寧妃暫且失去了皇帝的寵愛。

  可她似乎不以為意。

  黃花梨木雕花妝奩中,她拾起一隻盒子,打開盒蓋,用指腹挖出一小塊,湊至鼻間嗅了嗅。

  臉上綻出妖冶的笑。

  第65章

  甜水巷。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棠辭醒來時,是在深夜,她攥著被角,睜開眼睛分外警惕地辨別四周的陳設——不是尚書府,不是豫王府。簡陋的書架、桌椅乃至身下並不輕軟的床榻……卻給了她極大的歸宿感。

  屋裡只點著一盞油燈,燈油幾近燒盡,燈芯軟軟塌塌地耷下半截身子,燈火明明滅滅。

  很大一片的黑暗,門窗緊閉,也空無一人。

  棠辭緊繃著的心弦緩緩鬆懈,抬手輕輕觸了觸左頰,厚厚的一塊紗布,清清涼涼的藥膏微微浸透出來。手邊並無銅鏡,但料想將紗布拆下後定是猙獰醜陋的疤痕,她驀地釋然一笑,從前總想著劃破自己這張礙事的皮囊掩人耳目,如今得償所願了。

  垂下眼眸,雪白潔淨的中衣,依稀可見白中泛黃繃帶的一角。

  腰腹那處的劍傷本就不重,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卻有些駭人了,她不由得戲謔一笑,當年瀾滄江九死一生,此刻也大難不死,可後福在哪兒?

  房門“吱呀”輕響,在靜謐的夜中極為清晰。

  棠辭如臨大敵,昏迷不醒時是她無力把控,清醒了,她再不願與人相對,尤其是至親至愛之人,萬不可看見她這副鬼樣子。

  “出去。”攥緊了被角,遮掩住腦袋,身子往下縮時不可避免地使喚到兩條骨頭碎裂的斷腿,撕心裂肺的痛由下至上由表及里地鑽上心頭,額上冒出大片虛汗,咬緊了牙關忍得面上血色全無,一面豎起耳朵凝神聽著屋內的動靜——那人腳步微頓了頓,似在原地駐留了一會兒,隨即極力捏輕腳步走近床邊,並不說話,將類似碗盞的東西擱在床沿,走了。

  良久,棠辭從沉悶的衾被裡鑽出顆腦袋,周身有熟悉的香氣環繞。

  床沿上放著一碗黑黢黢的藥湯,還有一碟酸酸甜甜的山楂果子。

  指腹舐濕,將窗紙戳破一個洞。

  柔珂站在門外,見她一口悶完了藥,臉上風吹雲散地露出笑容,夜風呼嘯灌耳也不覺得冷。

  只一瞬,見她喝了藥,山楂果子不吃,也未顯出苦相,只閉目養神,屋裡特意只留了一盞燈,大片大片的黑影落在她的臉上與身上,竟瞧出一抹令人心驚肉跳的頹唐衰敗的味道。

  柔珂再笑不出了,唇角仍微微掛著,眼神凝重,心思憂慮,硬生生化成了苦笑。

  她心裡只慶幸,到底她還是懂她的,力排眾議將她帶到這兒來養傷。

  翌日。

  漁僮在院中劈柴,他平素是個好熱鬧的性子,幹活時必定搖頭晃腦地哼著小曲兒,今日只耷拉著腦袋一個勁兒地劈柴瀉火。

  他不管棠辭是男是女,是公主也好是郡馬也罷,誰待他好他便樂意掏心掏肺地對誰好,一想到自己好好一個溫潤善良又精緻漂亮的小主子被折騰成這番樣子,他氣都不打一處來。思前想後,他無權無勢,雖手有縛雞之力可在達官顯貴眼裡還不是如螻蟻一般?心裡的火氣無處發,天未亮就拉了張杌子坐在院中劈柴,劈一根便在心裡罵一句狗皇帝云云。

  又聽瓷碗砸碎的聲音,漁僮抬起頭來,樵青端著裝了碎瓷的木盤氣沖沖地從屋裡走出來,還不忘狠狠剜了枉受池魚之災的漁僮一眼。

  柔珂在灶房揉面擀麵,木桌上擱著噴香四溢的骨湯,冒著熱氣。

  聽見房門聲響,瞥眼一看,仍舊是碎瓷片。

  “你看看湯碗可還夠,茶盞、湯匙、瓷盤也看看,若是差了,正好讓漁僮去採買些回來備著。”柔珂手上下了一把麵條,頓了頓,才道,“讓他順道去何家酒樓買一小壇酒來。”

  飯不吃,水不喝,酒水好歹也是水,能進些便進些罷。

  樵青火爆脾氣犯了,再忍不住,當下把木盤子往木桌上一砸,憤憤不平道:“郡主樂意做個好好先生,奴婢卻做不了了!她那是沖誰賭氣?身子是她自己的又不是咱們的,她昨夜將您趕出來,您也愣頭愣腦地在門外守了一夜生怕她斷腿斷腳地摔出什麼毛病——今晨一時半刻沒歇著,剁骨頭熬湯,抓方子熬藥,擀麵團煮麵……她倒好,全砸了乾淨!她如今又不比當年了……”

  “不願在這兒待著便回王府,往後若再讓我聽見你說這話,也不必伺候我了——你年歲大了,也該嫁人了。”

  樵青一聽,急紅了眼,扯著柔珂的袖子囁嚅道:“奴婢不說就是了……”柔珂端來骨湯,煮好的面撈起來,瀝乾了水,擱到骨湯里,撒上細碎嫩綠的蔥花,樵青忙接了去,“還是奴婢來罷,方才見她約莫有些鬆口了……”

  “好,你再去一次,看她吃不吃。”柔珂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若她還是不吃,你問問她可有想吃的,再來告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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