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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越發不知所云:“他不放過我?只要攻越之戰結束,他要收我兵權,我還會抓住不放不成?”

  江原痛心道:“你還什麼都蒙在鼓裡!對付你,哪裡是收回兵權那麼簡單。難道你從沒懷疑過,為何趙葑那麼輕易就混進了建康皇宮,為何他挾持你後只須威脅箕豹軍不能追趕,便可以離開魏軍的勢力範圍?”

  我聽得不可思議:“你說皇上為趙葑創造條件挾持我?這樣做不就幫了趙謄,難道他不怕魏軍陷入混亂?”

  江原齒冷地笑道:“他早有密令給江進和宇文念等人,趁你我都不在軍中,立刻帶兵主導建康局勢。混亂?建康亂了,正是他所期待的結果。父皇簡直冷血到極致,連姑母唯一的骨血都不顧惜,我絕不能原諒他!”

  我驚呆了:“你說建康亂了?並且是皇上一手策劃讓它亂!為什麼?”

  江原聲音里夾雜著惱恨:“因為父皇還是不信任你我,他怕你在南越的威信擴大,居功自持威脅朝政;還怕我對你痴迷縱容,誤國誤身。於是布下此局,要徹底毀去你在南越的威望,他甚至想令你被趙謄所害,以此斷了我的牽念!你知道麼?江進和宇文念等率軍在建康搶掠財貨、任意妄為,都是以越王名義!”

  我一愣,對於江德的手段只感意外,心裡倒不覺得有何憤怒,沉默半晌道:“皇上的擔憂我能體諒,可是他實在不該以激起建康民憤來達到目的,縱容軍隊固然損我名聲,難道就不是在損魏國權威?”

  江原冷冷道:“若是父皇聽到你這席話,真該無地自容!他過去已經錯看了晉王,居然還如此自以為是,他真的是老了。”

  我心道江德哪裡是老邁昏聵,分明是清醒到了極點,南越剛下,他已經連我這個隱患都除去了。又問江原:“你一到洛陽立刻便發現了皇上的計劃?”

  “沒有,我趕回洛陽之後,因為擔心父皇的身體立刻進宮,豈料他拒不見我。我等了兩日,得不到任何召見,便起了疑心,百般打聽,才知他只是偶感風寒。見面後,父皇又找了不少理由留住我,我掛念戰事,實在不願拖延太久,正要回來時,你被趙謄劫持、建康生變的消息也到了。”江原說著咬牙,“我當時又驚又怒,料不到他出此狠招,險些硬闖進宮中逼父皇收回成命。轉念又想,我的兵力都在南越,此時在洛陽力量薄弱,萬一父皇強行將我扣留住,豈非更無法脫身?於是我避過父皇耳目,趁夜離開,才兼程趕到這裡。”

  我嘆道:“我之前便擔心魏軍會借建康泄憤,百般防範,結果還是發生了。皇上授意,韓王和幽州王領頭,想必虞世寧等人都無力阻攔。可是景庭居然顧忌我的傷勢不來見我,豈非令事態更加嚴重?”說著看向江原,“你是剛到,還是已經去過建康?”

  江原輕輕攬住我,好像怕將我弄疼:“我在路上得知你已無生命危險,自然一回來便去了建康。你不要怪於軍師,他已經盡力了,一面派人傳信給我,一面瞞住我們都不在中軍的消息,還要穩定軍心令將領們堅守職責,十分不易。再說你傷重體弱,又如何出面去震懾那些魏軍?宇文靈殊已聽從我的意見前往建康,說服他父親退出建康。只有韓王自恃有父皇密令,即使見到我的手令都不肯聽從,他的軍隊已與我們的人衝突多次。”

  我立刻站起身:“那我們馬上去建康,不能再耽擱了。”

  江原的手依舊抓住我,抬頭道:“我一處理完事務就來找你,把一切和盤托出,便是怕你不顧身體心急跑去建康。”

  我拉他起來:“怎能不急?還未穩定局勢,就要窩裡鬥,這算什麼?走,去找韓王,我倒看看他如何收場。”

  江原道:“你現在去有何用,等我將韓王制服,再讓你出面澄清誤解。”

  “澄什麼清,對南越人來說,是誰做的有分別麼?我淹了長沙,這次再搶掠建康,誰都不會覺得意外。”我自嘲道,“你說不是我做的,也要有人相信吧?”

  我說完便往外走,江原跟上來:“那好,我陪你去建康找韓王,讓虞世寧分兵去追趙謄。”

  “趙謄果真跑了?”我招手命旁邊護衛牽來馬匹,“我逃出來那夜,韓王曾說去追,看來他果然並未出力。對了,他抓住了趙謄親信——便是他府上的王管家,此人應該知道趙謄預備逃往何處。他圍攻我時十分惜命,恐怕趙謄許諾過要帶他一起逃離。”

  江原點頭:“看來確應去找一趟韓王。”卻將護衛牽來的馬匹綁在踏墨鞍上,雙手抱住我的腰道,“上我的馬。”微一發力,將我舉上馬鞍,接著坐在我身後。

  踏墨似踏著輕雲般向前飛出,我摸著踏墨的鬃毛自語:“不知道我的燕騮有沒有回來。”

  江原從背後摟住我道:“它在洛陽有妻有子,怎麼能不回來?你還沒見過烏弦生的小馬駒罷,現在已經長大了,與它父親一樣,是一匹英俊非凡的紫騮馬。”

  我雖然心掛建康,還是忍不住道:“胡說,品種不同,怎麼能生出純種?”

  “你不信,我叫人牽來給你看看。”

  這麼一路到了建康城外,我遠遠看見城門已被密密層層的魏軍圍住,只是這些魏軍明顯分為兩個陣營。於景庭手裡牽著一匹紫色皮毛的駿馬,正站在城門口等我。我下了馬,他走上前來,神情肅然,同時又掩飾不住眼中的關切,看我片刻才道:“殿下,景庭無能,致使殿下受傷被擄,建康混亂不堪,自請領罪!”

  我立刻牽住他的手:“景庭何出此言,沒有你,趙彥還不知在何處,建康城也早徹底淪為韓王等人的玩物了。”

  於景庭問:“兩位殿下是想找韓王談判麼?他此刻在南越太子府,我找箕豹軍隨你們去。”

  江原插嘴道:“聽說箕豹軍與宇文念的鮮卑軍人衝突時傷亡嚴重,現在還剩多少?”

  於景庭答:“大約損折了五百人罷,那些鮮卑軍人同樣傷亡不少。”

  我嘆道:“未死於戰場,卻傷在自己人手中,這些人都按殺敵記功罷。”於景庭立刻遵從。我牽過燕騮,撫摸一陣,見它並未受傷,便騎上去。

  江原在我身旁低聲切齒:“等到收拾了韓王,他那些死了和沒死的手下都要按違反軍法處置。”

  我沒有接他的話,環顧四周景物,為城內滿目的蕭索嘆息。率軍進入建康之時,雖然街市冷清,百姓閉門不出,卻沒有這樣狼藉遍地。如今居戶門窗損毀太半,酒樓商鋪的招牌幾乎全都傾倒街側,秦淮河上半條畫舫的蹤跡也無,看上去仿若死城。昔日歌舞繁華的建康,一朝清冷如斯。

  江原也看著秦淮河道:“皇宮和主要官署全靠裴潛等人硬抗才沒遭殃,但是普通商家百姓,極少能逃脫劫掠。”

  我冷冷譏諷:“江進挖地三尺的功力我是知道的,想必上次在北趙未能盡興,這次他總算大展手腳了。”說著拍馬踏過青溪橋,直奔南越太子府。

  太子府外倒沒有很多破壞的痕跡,看上去江進將此地當作了自己的行轅。來到大門的階下,江原也駐馬抬頭,冷笑道:“他還真喜歡太子這兩個字啊!上次企圖冒我之位,看來至今都未死心。”他將腰間令牌解下來,命人遞給江進的守衛,“叫韓王出來見我!”

  那名守衛急忙接過令牌退入門內,片刻,有個韓王府的將領走出來:“太子殿下,越王殿下,韓王殿下連日操勞,剛剛才睡下,請改日再來罷。”

  “白日當頭,他睡什麼覺?”我瞪那名將領,“你告訴他不用睡了,有重要軍務!”

  江原則輕蔑地笑:“他是連日在床上操勞麼?又搶了哪家的姑娘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我二人說著都不顧阻攔,衝過護衛把守進了門。那名將領不敢硬擋,只有命人攔住箕豹軍,急急道:“兩位殿下切莫動怒,末將這就去稟告韓王殿下。”

  我一揮馬鞭,卷落他頭頂紅纓:“不用了!”

  走進太子府,我帶著江原穿過正殿走向後院,卻見後院門口已站了一個人,似乎在等待什麼。“六弟!”江原叫他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站在那裡的正是宣王江茂,他穿著一件素色深衣,披著御風的斗篷,還是病容滿面。他對江原和我略略行禮:“兩位兄長也來找韓王?”

  江原點了下頭:“六弟怎麼等在這裡不進去?”

  江茂蒼白的臉色竟微微一紅:“恐怕不太方便。”

  江原拉他道:“有什麼不方便的,一起進去吧。”

  後院沒有護衛把守,大概都被江進遣散了,我們三人闖進後院的太子寢殿,還未踏進臥房門便聽到少女的啜泣聲,以及江進軟語安慰的聲音。江原不客氣地一腳踢開臥房的門,屏風後傳出江進惱怒的聲音:“誰!”接著他半著披衣服露頭,看到我們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接著便若無其事地笑,“嚇我一跳,你們一起商量好的還是怎樣。大哥你不是來過了麼,父皇的旨意我不能不遵守。六弟,為兄分給你的地方這麼快便沒油水了?凌悅表弟,你的傷還需要臥床休養啊。”

  江原冷笑:“什麼旨意,叫你打著越王旗號在建康燒殺搶掠的旨意?若有的話,你敢拿出來昭告天下麼?”

  我冷聲道:“不這時來怎麼抓你的現行?想必韓王殿下從未見過比建康更加富庶繁華的地方,不知道見夠世面了沒有?”

  江茂的臉色則又變得蒼白:“三哥,那裡面的是誰?”

  江進不管我和江原,卻走出來先對江茂笑道:“難道六弟也看中了她?奈何已經晚了,為兄搶先一步,納為妾室了。六弟向來對美色不感興趣,不會為這點事跟我計較的吧。”

  我第一次見江茂咬起牙,用微涼的語聲道:“三哥,你還要多少財寶我賠給你,可是這個女孩我答應過要保護她。你趁我不在就將她帶走不說,居然還強行侮辱她!”

  江進笑:“怎麼能算侮辱呢?我是真心要納她為側妃。趙氏皇族雖然窩囊,他們家的女兒倒是美人,本王還從沒與公主相處過,果然感覺非一般官宦小姐可比。”

  江茂大吃一驚:“她是公主?”

  我也一驚,難道江進侮辱了哪個皇妹?正在此時,那名少女用細弱的聲音喊道:“恩公救命!”接著便是不支倒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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