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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真搖搖頭,對趙葑道:“殿下慎言,皇兄只是不願讓我再回廣陵。”

  “為什麼?”趙葑追問了一句,忽然明白,“難道他們竟然不肯答應談判?”

  儀真表示默認,低聲道:“皇兄怕我被越軍當做人質,反過來威脅魏國。”

  趙葑聽了更加激動:“這絕不可能!只要有我在,絕不會有人敢碰你!”

  儀真淡淡一笑:“多謝殿下。皇兄不接受南越歸降,執意與越軍血戰,儀真只是想回到越國略盡薄力,為無辜的南越百姓做些什麼。”

  趙葑頭也不回地向我這邊一指,語氣迫切:“那他呢?他絕不會重回越國,公主難道不與他一起?”

  儀真緩緩垂眸:“三殿下,這本來便是子虛烏有的一段婚姻,儀真從未想過能與越王再續姻緣。所謂越凌王妃不過是一句空言,徒增世人笑談罷了,請殿下別再提起,免得令人難堪。”

  趙葑眼中儘是憐惜:“那公主肯相信我麼?但有所需,趙葑一定竭盡全力去做!”他拔劍出鞘,“公主若果真要離開,我便為你擋住魏軍。”

  儀真似乎被他感動,動容道:“在建康時多蒙殿下照顧,儀真已經感激不盡,怎可此時連累於你?殿下請回,皇兄知道我的性子,他不會過分為難我。”

  江原見儀真毫無動搖之意,突然抬劍指住趙葑:“三殿下如想跟我皇妹一起留下,我求之不得。”

  儀真立時咬唇將劍刃逼近自己皮膚,冷冷道:“皇兄若下毒手,小妹絕不偷生!”

  江原哼一聲:“要保他性命,皇妹就跟我回城。”

  “皇兄!”儀真聲音發顫,顯然從未曾受過兄長這種威脅。

  我知道江原並無把握留住儀真,只是在作賭注而已,當下驅動燕騮上前,攔在江原與儀真之間:“我們不答應與趙謄談判,卻可以接受廣陵歸降,不知道公主和嶺南王意下如何?”

  儀真一怔,趙葑卻回味過來,大聲罵道:“趙彥!你以為別人如你一般毫無廉恥,下流卑鄙?我本就不贊同皇兄做法,更不屑賣國求榮!你聽著,我趙葑與你勢不兩立,廣陵三萬守軍誓要血戰到底!”他看向我的目光怨恨已極,透著一種絕望的憤怒。我忍不住叫他一聲“三弟”,他卻更加怨毒地看我:“誰是你的三弟?我趙葑的親生兄長只有一個,越王殿下怎麼亂認親?”

  我沉默一下,低聲道:“既然如此,請公主與嶺南王速回廣陵,備戰魏國二十萬大軍罷。”

  趙葑看著我長笑:“本王期待著那一天!”

  江原欲阻止,我伸手拉住他的馬韁,搖了搖頭:“不要勉強了。”接著便命魏軍讓出道路。猶豫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請嶺南王說到做到,保護好儀真公主。”

  趙葑冷哼:“不用你來多言!”揮鞭便走。

  江原叫住儀真:“皇妹!”儀真在馬上對著他遙遙一拜,也隨趙葑馳騁而去。

  第153章 兵臨城下

  天際浮雲依舊,人已經去了很久,我和江原卻不覺凝神回望,彼此心中都有許多感觸,一時難以出口。兩個都是自己極其在乎的人,卻在今日同時與我二人分道揚鑣,既不能強制他們接受,也不能向他們坦然陳詞,只將一股既擔憂又無奈的滋味憋在喉頭,吞吐不得。

  過了一會,江原提議:“在城外走走如何?”我點頭。兩人便都下了馬,將燕騮和踏墨留在原地,一起走上城外的長堤。

  長堤上栽種的垂柳尚未長成,在微風中無助地搖擺。從這裡能隱隱望見對岸的零星城鎮,以及稀疏分布的越軍戰船,再遠處,便有趙謄為阻斷魏軍戰船入侵埋布下的暗樁和鐵索。我不覺輕輕一嘆:“已經這麼近了。”

  江原附和道:“是啊,不用多久了。”

  “莫衍不知找到破解之法沒有?”

  江原一哼:“這老頭性格怪異,派人問了幾次都沒有答覆,大概是還未找到。我看趙謄是早有準備,那些鐵索都乃精鋼所鑄,非朝夕間可以做成,若要毀去,怕也需費些時日。”

  我皺眉:“其實利用談判拖延一下時日未嘗不可。可趙謄越主動,我越是懷疑其中有詐。試想他如果誠心談判,只要派正式使者帶降書與我們交涉,又何必讓公主先來放話。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江原目有寒色,邊走邊道:“你的顧慮沒有錯。趙謄生性卑鄙狡詐,這麼做必然有所圖謀,他過去害你,現在又利用皇妹,斷然不可原諒!就算所圖者只是為了最後自保,我也不容他得逞。”

  我神色凝重:“趙謄弒君殺父、誣陷我害死母后的真相,自然理當昭告天下。不過他若真的拼命要求自保,定然還會不斷派使者前來求降,那時也未必不可斟酌。”說著又覺微微遺憾,“只是我過去總想,何時見到儀真公主,一定向她鄭重賠罪,現在真的見到,卻連一句像樣的致歉之語都說不出來。她一腔熱情期望就此停戰,終究還是要失望了。”

  江原把我向自己拉近一點:“儀真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皇妹因為在宮中生長順遂,行事總是太過理想,就如當初連面都未見,自己便先入為主地傾心於你,本就帶些小女孩的心思。後來所嫁非人,以公主之尊竟變得無名無份,此中艱難委屈無人可訴,一朝見到親人,心中必定十分複雜,言語中難免流露出許多矛盾情緒。她期望早日止息爭戰,也是因為切身感受到兩國紛爭之苦,等我們奪取建康後,再多勸勸她就是,難道她還果真不回江北了?倒是你那三弟,似乎已經恨你入骨,連用詞都這樣惡毒。”

  我一笑:“你在試圖向我解釋麼?也許她最接受不了的,還是我們的關係罷。試想本要做自己丈夫的人,卻與自己皇兄不清不楚,叫一個女兒家問都問不出口,真是情何以堪?她面對我二人還能想到為百姓說話,已經難能可貴了。至於三弟從小與我親密,又處處以我為榜樣,這般反應更是意料之中,我只擔心將來南越朝廷覆滅會對他打擊太大。”

  江原看我片刻,動了動眉梢:“怎麼,你讓趙葑帶走儀真,難道不是覺得我皇妹可以消減他的情緒?”

  我驚訝:“你看出來了?”

  江原很不屑地吭聲:“你這麼遲鈍都能看得出,我怎麼就發現不了?趙葑為了儀真都敢親自帶兵追來城下,來了又只為她掛心,不是動了情思怎會如此。這混帳小子自己想著做我魏國女婿,還好意思來指責你叛國?”

  我噴笑出聲,然後恢復嚴肅:“我對男女之情從不遲鈍。你別忘了儀真此時根本不想回魏國,而是跟我三弟去守南越了。再有,趙葑雖然容易衝動,卻真正可靠,應不用擔心儀真被扣作人質,有趙葑刻意保護,也許比強留她在軍營面對我們要好受得多。”

  江原捏起我的下巴冷哼:“越王殿下既然承認對我的情誼體察不夠,那該多修煉才是。”

  “嗯。”我眯眼一笑,雙手將他攬近,跟著在他唇上快速一吻,“太子殿下,你如此露骨,我覺得不會對你體察不夠,倒是很可能對別人體察不夠……”

  江原不等我離開,手臂用力將我摟住,說道:“你敢!”背對城牆方向,再次勾住我下巴。隨著唇齒間溫熱的觸感,有種安心踏實的感覺開始在心底蔓延。過了一會,我微笑著睜開眼睛,江原轉而拉住我的手繼續向前走,也笑道:“做兄長的才剛開竅,弟妹已經迎頭趕上了。那趙葑的鬼心思昭然若揭,你猜儀真這樣堅定地說不回去,會不會也有了一點心思?她若回了洛陽,父皇的確很難答應她嫁給亡國皇子。”

  我看他一眼:“我怎麼知道?就算南越沒了,趙葑也配得上任何人。”

  江原把我的臉捏得生疼:“你不知道還亂撮合?是誰說自己對男女之情很敏感?”

  “……”我語塞,接著涼聲道,“誰說是撮合,我沒厚臉皮到這種程度,只是想保證他二人的安全。”

  “怎麼保證?”

  “繞過廣陵,直取建康。”

  江原瞪我:“原來是這樣?廣陵有三萬守軍,不拿下來,很可能在我們攻打建康時背後出招。凌悅你別忘記,我皇妹至少還懂得叫一聲大哥,你的三弟都不認你了。”

  “假如儀真不認你,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看她送死?”

  江原道:“你的擔憂可以理解,但他有軍隊,可以致人死命,並非無法自保,怎麼可以放任他掌握三萬越軍?”

  我搖頭:“並非此意。其實我早有這個打算,放棄先下廣陵,然後在瓜洲渡江,分三路夾擊建康的做法,改為破掉江中暗樁鐵索以後,水軍與虞世寧陸軍並進攻入建康,同時留下幾萬兵力圍困廣陵。這樣廣陵沒有機會援助建康,建康也無力指揮廣陵,一旦建康城破的消息傳開,又有儀真在側,趙葑應該不至做出過激舉動。”

  江原想了想才道:“好罷,也不能將他們逼之過甚,你這算是兩全之策了。等宇文念攻下江都,莫衍破了江中封鎖,便開始猛攻建康。”將手肘擱在我肩膀上,口裡又埋怨,“小鬼們真叫人頭疼。明明對什麼都一知半解,還要理直氣壯地跑來搗亂。”

  我挑眉笑道:“誰又敢說自己能看透一切?就如我們現在仍不知趙謄是否有詐,只能繼續試探,儀真和趙葑二人也只是根據自己所見作出判斷罷了。我倒希望趙謄果真誠意來降,那樣兵不血刃地接收建康政權,豈非圓滿?”

  江原面色一沉,從鼻中冷哼:“我不希望。”

  “什麼?”

  “沒什麼。”江原又拉我走了一會,才補充道,“你相信麼?反正我不相信。”

  我抬眼看他:“我看你更多的是不願相信。”江原摸了一下鼻樑,狡黠的笑。

  果然如江原所說,那日之後,趙謄並沒有再派使者前來交涉,仿佛請求儀真遊說我們的事從未存在。宇文念大軍逼近江都,不久將之攻克;梁王水軍穿破南越水軍在海上的防線,自錢塘登陸,與宇文靈殊軍一東一西蠶食南越最後的戰略要地。為了進一步孤立建康,實際已經被魏軍控制的地區,更都以魏帝與太子的名義進行了安撫,包括血戰攻下的長沙等地,以及曾與趙謄暗通消息的鄭氏族人。建康正如一葉孤舟被圍困在巨浪中央,隨時都有傾覆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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