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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居然有人不顧殿下權威,公然爭執。殿下若覺難以駕馭,不如奏明皇上……”

  我截住他話頭:“區區小事,怎值得叨煩皇上?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這時有護衛過來稟報,說兩位將軍早已經停止爭吵。我抬眼,見武佑緒和程雍果然都尷尬地站在門邊,抱拳躬身,顯然在請我回去。

  我冷哼一聲,擦身從二人中間走過,進帳繼續與眾將商討。指他兩人道:“你錯,你也錯。一個拘泥前例,另一個以暴制暴,都非安民良策。不過兩位說法皆有可取之處,對小城應已招撫為主,不宜大動干戈損耗兵力,而大戰當前,也確不能貿然分兵。今夜派使者前往孱陵招降,徐衛、裴潛做好攻城準備,餘人養精蓄銳,伺機而動。”

  孱陵最終未降,經過兩日三夜激戰,魏軍如蝗般登上城牆,成功殲滅孱陵守軍,占領全城。我依舊嚴令軍隊不得擾民、搶民,卻對不肯歸降越軍全未留情。只要越軍稍有抵抗舉動,都免不了被占據絕對優勢魏軍所屠戮下場。

  而我早與於景庭磋商了江陵兩萬守軍與戰船去處,事前將一萬守軍留在江陵,剩下一萬守軍和百餘條戰船由箕豹營接管,沿長江進入洞庭湖。就在孱陵一戰勝後,我命諸將按定下計策進攻武陵,自己與燕七率水軍奇襲巴陵。巴陵守將郭懷出其不意,尚未做好迎戰,即被襲入城中,慌亂抵抗不多時即遭生擒。

  不久,燕七來傳捷報:“殿下,武陵攻克,守將不降,於是採取了與孱陵同樣手段。軍隊紀律嚴明,幾乎未擾及百姓。”

  我正站在洞庭湖邊巴陵城樓上,面向煙波浩淼湖水,風掀袍角,一時恍然置身湖中,隨著水浪悠然前移。聽到燕七聲音,我猛然回神,扶住欄杆才覺重新站穩,轉身拉過他道:“看到這湖光山色,你有什麼感覺?”

  “這……”燕七緊張地跟我並肩,抬頭眺望一下湖水,“屬下覺得十分壯闊……美不勝收,此種景致在北魏從未見過。”

  “是啊。”我點點頭,笑道,“不知道太子殿下遊歷長江時有沒有見過,此時真想將他叫來一同觀賞——他也快到江夏了罷。”

  燕七忙道:“殿下若想與太子殿下同游洞庭,等平定南越以後,一定有得是機會。”

  我低低嘆道:“平定這個詞倒是十分貼切,所過之處一切皆平,不平便要踏平。只怕平定之後,再好景色,望去都是血光了。”

  燕七躊躇片刻:“殿下,屬下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話?”

  “我和裴潛都知道殿下要立威震懾越人,以求速戰,因此對越軍採取了比較嚴厲手段。可是現在那些百姓對殿下撫民仁政視而不見,都說……”

  “嗯?”

  “說殿下殘暴不仁,忘恩負義,難怪被驅逐……”

  “哦。”

  燕七既驚訝又不平:“我和幾名副將聽到裴潛傳來消息都氣憤不已,殿下怎麼……”

  我笑道:“原來民間也知道真相了,趙謄覺得軍中影響太小,必須令天下皆知麼?”說罷拉著他下樓,“既然孱陵已下,水軍便要直入湘江了,我們去找軍師商議。”

  裴潛等主力魏軍勢如破竹,沿路持續攻下沅南、益陽等城,不過等到兵臨長沙,畢竟還是晚了一步。宋然所帥大軍已經入城,並且在城外安紮好了軍隊,一副以逸待勞姿態。

  長沙地勢多平原丘陵,並無高山阻礙,可說越軍除了正面交戰,幾無借地形安插伏兵可能。然而周圍河網密集,水灘沙洲繁多,也十分不利魏軍騎兵馳騁,在越軍人數占優情況下,更沒有優勢可言。

  與大軍會合後,我與眾將商討多次,也都認為正面接觸無法避免,此時江原與江進軍已在江夏作戰數日,壓力巨大。我若不能取勝,便無法北上接應,反覆思索後,私下對於景庭道:“我必須見一下宋然。”

  於景庭把書掉了:“安危不提,殿下難道此時還抱有幻想,覺得宋然會歸降?”

  “沒有。”

  “田大人密報不斷,殿下難道不怕……”

  我冷靜道:“田文良事總會有解決一天。”

  於景庭看著我點頭:“我明白了,不過還是要謹慎。”

  我握住他手:“於兄,後續籌劃事交給你,我現在就去,越沒有準備越好!”

  第149章 曲終不復

  我帶五十名箕豹軍出營,快到兩軍分界地時,派一名箕豹軍前往宋然帳中傳信,約他在交界處湘江岸邊見面。

  眼見遠處越軍營帳連綿不絕,往來軍容嚴整,齊貴有些擔心地道:“殿下,我們事先沒什麼準備,這麼去了會不會被越軍圍攻?”

  我用肯定語氣道:“不會,我自有分寸。”

  又等片刻,果然有一隊人馬馳騁而來,為首正是宋然。他沒有穿鎧甲,只帶了二十名護衛,並不像,可是我奇怪地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氣息。果然,宋然還未到近前,便有箕豹軍驚呼:“殿下!他——”

  我冷冷揪住馬韁,面向宋然,幾乎按捺不住怒意:“兩軍交戰,總要留使者一條性命,你將他殺了算是何意?”

  宋然五指一張,新割下人頭落在我腳下。他平淡地看著我道:“我只是提醒殿下,從現在起,戰鬥已經開始。”

  我咬住唇邊:“宋大哥,你永遠比我決絕。如果是這樣,何不趁今日我毫無準備,直接派軍隊來殺了我。”

  宋然眼神微微晃動:“我怎麼會傷害殿下。”

  “你已經傷過了。”

  宋然沉默許久:“殿下早知道,除此之外,我無路可走。”

  “對,我知道,因為我完不成你徹底報仇願望,你只有投奔趙謄。”我用力把馬韁握在手心,“可是你既然做不到,為什麼還要答應我?你知道我突然聽到父皇崩逝消息後什麼心情?”

  宋然靜靜道:“是先帝身體染恙,沒能撐過冬日。”

  “說謊!”我猛然抽出長劍,直指向他,宋然身後護衛與箕豹軍同時劍拔相峙。我沒有顧及,只望著宋然:“我後來得到確切消息,是你親手將藥酒送到他嘴邊!”

  宋然並不以被戳穿為意,表情依舊冷靜:“因為我突然明白了殿下用意,於是不想再等,皇上跟我一樣,他也等不下去了。”

  “你不只要為祖輩平冤昭雪,還要繼續在南越建功立業,所以不給魏留下準備時間?”

  “建功立業已對我毫無意義,時至今日,早就沒有希望,又何談追求?”宋然目光如冰,“我只是在做自己眼前該做事,我要江原死,殿下難道看不出來?”

  我愣了一瞬,繼而沉聲道:“你是為南越,還是為自己?若為南越,我無話可說,若是出於私心,這樣做只會錯上加錯!兩形勢你看得清清楚楚,南越江山已經維持不了多久,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我一直做不都這種事?”宋然再次面無表情地反問,“沒有前路,自然也不需要退路。南越結局與我無關,可是不妨礙我針對魏軍和江原。他此時在江夏水戰,殿下著急想去幫他麼?”

  我審視地望著他眼睛:“你言下何意?難道你認為拖住了我,就能要了他性命?”

  宋然眼睛不看我:“殿下不用再追問了。”

  我冷冷道:“好,既如此,那便沒什麼可說。你要他死,除非從我身上跨過!”

  宋然用一種奇怪糾結眼神看著身側江水:“原來江原在殿下心裡已經如此重要,令你放棄嫡皇子身份,放棄繼位機會,甘心在魏受人利用。可是,我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傷到殿下。”

  我涼涼地笑:“宋大哥,你真不知道殺了江原就等於殺了我麼?今日站在你面前,早不是過去對身邊人毫無戒備之心趙彥,假仁假義話不需再說。回想從未與宋大哥真正對決過,兩軍交戰之時,就讓我們比出高下罷!”

  宋然緊繃雙唇,既不說贊同,也不出言反對。突然,越軍營中響起急促號角所有人都轉頭望去,卻見一大隊全副武裝騎兵衝出轅門,眨眼便到近前。

  我看到為首高舉旗幟上飄舞著一個“遲”字,知道是副帥遲英率軍前來,轉而看向宋然:“宋大哥,對決是否從現在開始?”

  宋然面色沉冷,揚起馬鞭上前攔住了遲英軍隊。我對齊貴道:“你也吹幾聲號角,看看能引來誰?”

  齊貴半信半疑地拿出牛角吹響,角聲悠長地在江面傳開,不一會,果然遠處江霧中有船隻漸漸駛來,箕豹軍們都鬆了一口氣,這時遲英卻氣急敗壞地獨自衝過來,宋然緊貼他身旁,令他處處受制。

  遲英勒馬停在我面前數丈處,譏諷地冷笑:“宋然,怪不得瞞著本帥偷偷出營。直到現在你還與這叛敗類暗通款曲,就不怕皇上降罪!”

  宋然冷冷道:“我怎麼做,輪不到遲副帥指手劃腳,皇上自有公論。”

  遲英重哼一聲:“你仗著武藝高強阻我擒殺這逆賊,難道不是包庇?”

  宋然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他身份永遠是趙氏嫡系皇子,血統比今上還要純正,更輪不到遲副帥出言侮辱。”

  “大膽!”遲英立時大怒,“你信口胡言,可知犯了欺君之罪!”

  宋然猛然橫刀在他身前,仿佛下一刻便要將他刺透。遲英立時不敢妄動,宋然緩緩道:“你不信可以回去問皇上,沒有宋然,他能不能如此迅速地登上皇位?”他目光中沒有一絲暖意,每一個字都好像在冰水中浸過。

  這樣毫不掩飾言辭,反而令遲英聽得不寒而慄,他聲音抖動起來:“你……你居然……我在建康竟沒發現……”

  宋然這才一笑,卻令人更覺寒意陣陣:“你若聰明,本帥留你一條性命,我們仍然並肩戰鬥;假若遲將軍想不開,也可以試試回建康回稟皇上。”

  遲英眼睛瞪得像兩隻銅鈴,最後戰戰兢兢道:“末將……末將全憑主帥差遣。”

  “哎?這不是遲英遲大人麼?”遠遠地一個聲音從江水上飄過來,於景庭站在船頭上,身後站滿了劍拔弩張箕豹軍。他又看看宋然,笑道:“原來越軍兩位主帥一起來見我們殿下,早知道該替殿下準備幾壇好酒,邀二位一起上船來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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