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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潛回道:“我軍已冒雨攻上城頭,樊城不久便能攻破!”

  我眉頭一展:“馮栩如何動作?”

  裴潛道:“我軍放鬆包圍後,城中有大隊越軍趁雨夜出城突圍,騎兵遵照太子殿下之令圍堵出城越軍,同時動用大部分兵力猛烈攻城,一直戰到現在,倒沒注意馮栩是出城了還是仍在城中。”

  我不由驚奇:“那越軍突圍成功沒有?”

  “喏,前面剛剛會合的大概算漏網之魚。”裴潛想想又道,“似乎還有一隊越軍人馬向西北突圍,燕七去追了,不知追到沒有。”

  我心中更加疑惑,這時隨行斥候回來稟道:“殿下,越軍戰船充斥漢水之中,數量極大,箕豹營無法抵擋,已有部分樊城突圍越軍在上游乘船過江!”

  難道他們果真要拋棄樊城?我心中一凜,厲聲喝道:“前面乃襄陽統帥羅厲,斬了他人人有賞!”

  魏軍騎兵聞言都踴躍不已,全都打馬向前追趕。羅厲馬蹄不停,再次轉向西南,留下部分兵力與魏軍纏鬥。我令裴潛留下,再次率箕豹營追趕。此時我確信襄陽援軍只為轉移魏軍注意,並無解救樊城的打算,那麼羅厲便是決定了退守襄陽。既然他已渡江,怎能輕易放他離開?於是窮追不捨。

  到了江邊,果然有南越戰船停泊在水面,岸邊還有不少越軍接應。魏軍兵力只用於防範越軍救城,本就無力控制江面,更何況為了引誘越軍來救,還故意減少了布防。

  眼看箕豹軍無法儘快擺脫越軍前去阻止,羅厲即將登船而去。我悄悄彎腰伏上在燕騮身上,在馬背一側用腳張開弓弦,吩咐左右同時護持,向前衝出數丈,朝羅厲射出一箭。

  羅厲聽到風聲,不顧地面骯髒狼狽向前滾倒,羽箭插入他肩頭數寸,被護衛們救入艙中。我遺憾地搖頭,隨之命箕豹軍撤離江岸,向樊城而去。

  到了城下,只見城頭上插了魏軍的黑色旗幟,城門已經洞開,江原騎著踏墨立在城下。我走上前,見他除了衣衫盡濕外,身上並沒有血跡,便笑道:“太子殿下,恭喜。”

  江原卻挑眉呵斥:“不是讓你等在中軍麼?剛才遣人去報信,才知你已經跑了出來!”

  我道:“我去追羅厲了。”

  “我聽說羅厲襲營後,便派了裴潛在他迴路攔截,用得著你去追?”說罷繞著我轉了一圈,“幸好你這次聰明,沒有身先士卒。”

  我笑:“我還要留著精力攻襄陽,哪能輕易涉險?只是讓羅厲逃脫,還是不免遺憾。”

  江原沉默片刻:“馮栩也逃了,看來我們估算還是有誤。”他翻身下馬,又將我拉下馬來,“不管怎樣,樊城總算拿下了,進城換下衣服再說罷。”

  這次攻打樊城,果然如江原所說,用了接近一月的時間。然而樊城告破,對整個荊襄越軍的實力卻沒有太大影響,最出人意料的,羅厲的援軍竟然只是幌子。

  數日之後,建康傳來消息,樊城失陷,趙謄大怒,藉此將石岱投敵之事一併發作,懷疑凌王昔日部下都心懷不軌,馮栩有意投敵,要將他革職押解回建康問罪。不料,羅厲竟然上書懇切陳述前後原委,非但為馮栩說情,還力薦馮栩為荊襄副帥,並且發出危言聳聽之論,說魏軍如狼似虎,襄陽無馮栩便不能保住。趙謄大概出於對羅厲信任,最終雖未答應任馮栩為帥,畢竟未追究馮栩罪責。

  我對著情報看了良久,實在覺得不可思議,可又不得不相信羅厲的驚人之舉,嘆道:“居然羅厲也有如此清醒的時候。本來還指望假手趙謄,如今只有做好長期準備了。”

  江原握一下我的手,眼中閃亮:“我們一起!”

  第146章 時窮節現

  占領樊城以後,魏軍忙著在江水這邊清理戰場殘跡,安撫當地百姓,又為犧牲的將士尋了一處墓地安葬。不覺春日將盡,等到大軍重新休整完畢,天氣已漸轉悶熱。江中水流更加湍急,江面也寬闊了許多,魏軍幾次嘗試渡水,都被抵擋了回來。而襄陽城周圍地形不利大量布兵,上岸後如何有效攻城又是一大難處。

  眼看雨季將至,攻城毫無進展,江原站在城頭上眺望對岸,一副憂心模樣,問我道:“如果這樣對耗下去,襄陽城中戰備可支撐多久?”

  我略想了一下:“我當初在時,襄陽可供應二十萬大軍數年之資,如今駐守兵力減半,假若儲備不變,大約能撐得八九年。”

  江原聽了立刻把我扯過去,咬牙道:“都怪你!沒事把個襄陽築得鐵桶一樣,現在空有大軍壓陣,卻找不到用武之地。你趕緊想辦法把城破了,我可不想在此地耗上許多年!”

  我苦笑:“這真叫自相矛盾了,我哪裡想到會有自己築城自己拆的一天?”說罷輕輕跳上垛口,盤膝坐了,盯著對岸良久方道,“要破襄陽應從三處著手。第一從內部開始,離間襄陽與建康的關係、荊襄百姓與越軍的關係、襄陽守將間的關係,還要找到對魏國可靠且有用的人在城中與我們呼應;第二虛大實小,就如同我們攻越重心實則在上游,卻也要同時發兵江淮等地。須在荊襄全郡點起戰火,分散越軍精力,使越軍不能只守襄陽一城;第三想盡辦法孤立襄陽,使附近城鎮不能援救。”

  江原站在我身後,聲調本分起伏沒有:“好主意,全是廢話。”

  我一笑:“多謝誇讚。方略往往大同小異,其實只在如何實現而已。你不用擔心江水,我們同樣有戰船和水軍,難道水漲就一定對南越有利?第一件不用我多說,你向來懂得如何煽風點火。第二件需要時機,我們只有等到進入蜀川的軍隊控制上游大部分地區,謝廣行所造新船下水,才能利用長江水系籠罩荊襄全郡。那時繞過襄陽,先攻夷陵等關口,使襄陽不得不發兵相救,由此削弱其城防。”

  江原若有所思,將手按在我肩頭:“也好,第一件易辦,但是也需一段時間才能顯露效果,正可用來等待蜀川的戰果。漢中如果能全部控制,也可利用上游之勢威脅襄陽。你所說的孤立襄陽,應是最後要完成的事,假若建康不肯發兵,周圍城池都被攻破,襄陽自然成為孤城。”

  我就勢向後倚靠在他胸前,抬眼看頭頂陰雲聚攏的天空,微微笑道:“這段時間也不會寂寞,我又想干出使的差事了。”

  江原猛地把我推開:“我不答應,你又想搞出什麼麻煩?”

  我冷不防向前一跌,雙手在半空揮舞幾下。江原也嚇了一跳,立刻將我死死抱住,結果用力過大,兩人一起摔倒在地。我沉著臉壓在他身上:“太子殿下,我看你才是要命的麻煩。”一邊說一邊要起身。

  江原手臂收緊不放,嚴肅道:“你別胡鬧,越人可不是趙人,見到你露面還不一擁而上剁成肉醬?再說有什麼需要談的?到此地步,魏軍不可能和談,南越人也不可能自動交城。”

  我眼睛撇一下不遠處既想上前攙扶,又不敢上前的護衛,掙扎著擺脫他:“既然要在此地長久駐紮,不作出和談的樣子,難道讓南越百姓每日看著魏軍的刀矟人心惶惶?”

  江原立刻恍然:“你說的是,雖然魏軍為趙煥復仇名正言順,只怕南越百姓不易關切,而自你走後,荊襄百姓深受羅厲之害,或許倒真的期盼你重掌荊襄!還是因地制宜,多強調一下反對暴政更為有利。”他隨我起身,心情愉悅起來,“此事不勞動你,我叫陸穎前去,嘿嘿,就當調戲越人一下。我這就去給父皇上表,最好朝中同時派人與趙謄談判,把襄陽當作休戰條件,假若趙謄答應,那更有意思了。”

  我轉了轉眼睛:“好吧,我暫且不去襄陽了。”

  “這樣才對。”江原左右看看,假裝摟住我遠眺風景,手卻藏在披風裡亂動,笑眯眯地道,“凌悅,你能不能讓我厭煩一些?總是這樣合我心意,真叫人越來越受不了。”

  我抓起他那隻患了亂動之症的手,不客氣地咬出一排牙印,哼道:“太子殿下,你能不能少噁心一點?”

  江原疼得切齒,惡狠狠地跟我耳語:“晚上收拾你!”

  我挑挑眉,從容走下城牆,心想你晚上就見不到我了。回到主帥居所,我叫來燕七悄悄叮囑道:“你去選好箕豹營精銳五十人等在城外,輕裝簡行,帶五日糧,天一黑我們就渡江到對岸去。”

  燕七驚道:“殿下,我們在對岸的少數兵力早已撤回,貿然前往豈不危險?”

  “噓!所以才要夜行。”我安撫燕七,“你放心,我們不是去襄陽送死,是要去江陵辦一點事。”

  “那不是去江陵送……”燕七瞪大眼睛,好容易將“死”字咽回去,“太子殿下也同意麼?”

  “我給他留封書信。”

  燕七急了:“屬下斗膽,此事若不稟告太子殿下,萬萬不敢隨殿下出城!”

  我面容一肅:“燕七,你不聽令?若非你在燕騎營多年,經驗比別人豐富,我早叫裴潛隨行。”

  燕七單膝跪地:“殿下!不是燕七不肯遵令,此事太危險,屬下要為殿下安慰負責,更要為幾十萬大軍負責!太子殿下是軍中右帥,殿下無論如何要與他商議,否則屬下寧受軍法!”

  我愁悶,若是他肯答應,我用得著這樣麼?看看燕七較真的神情,無奈道:“我與他商議就是。”燕七這才舒一口氣,小心地告退。

  晚上回到臥房,江原似乎忘記了被咬的事,可是卻顯然已得知我企圖私自去江陵做說客,譏道:“越王殿下想得真是周全,置二十萬大軍不顧,又要一個人跑出去逞英雄。”

  我正色道:“我不是非要出風頭,是因為江陵郡守於景庭與我過往密切,也曾極力支持立嫡,但他為人外冷內熱,從不在人前顯露對我的偏向,是以這層關係不為趙謄所知。”

  “你想利用過去的影響,說服他舉城歸降?”江原眼神犀利,“凌悅,你還是一樣天真。”

  “我不天真!”我被他懷疑的目光微微刺痛,“這是我冷靜分析後得出的判斷,或許他未必被說動,但決不會因此危及我性命。”

  “誰能保證?你不是也自以為了解宋然,結果如何?”江原不容置疑道,“越王,我以右副帥的身份命令你,沒我的允許,不得擅自行動!”

  “你!”

  我怒氣沖沖地摔門出去,被江原冷冷拉回來:“想跑去哪裡?我說過今晚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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