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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遲疑地跟在後面:“你別告訴我要夜探敵城!”

  江原回頭笑道:“越王殿下如此體察入微,今生夫復何求?”

  居然是真的!眼看江原跑遠,我不得不縱馬追趕,口中喝道:“給我站住!身為統帥……”

  江原絲毫不理睬,直到奔出幾十里,他才放慢速度,面對我憤怒的目光解釋道:“沒有關係,樊城襄陽都在河水對面,而且周圍有我軍斥候查探,萬一真有越軍出沒,我們定能及時避開。再走不到半個時辰就能看到襄樊兩城,不親眼看看總不踏實。”

  我冷冷道:“太子殿下,這次可不可以輪到我說?”

  “什麼?”

  “你想死自己去死,不要拉我墊背。”

  江原反而笑出聲來:“我偏要拉你墊背!”超追來燕飛齊貴道,“你們也跟緊了!”

  我狠狠瞪了燕飛和齊貴一眼,只得再次跟上,不久便遠遠看到樊城與襄陽城牆上的燈火。江原駐足問:“有什麼感覺?”

  我抬頭凝望,經過經常性地聽到江原對南越軍隊冷嘲熱諷,以及他數日在提到襄陽時胡攪蠻纏,此時見到熟悉的城池,居然沒有觸動太多往事。我淡淡回道:“襄陽城由我一手布防,幾乎滴水不漏,現在要取,恐怕很難。”

  江原贊同道:“我們應早做好長期準備,樊城的城牆要薄弱的多,只要占據樊城,不怕與襄陽對峙。但是襄陽雖然嚴密,卻也有隙可乘。”

  我攏攏燕騮的鬃毛:“對襄陽城只有嚴密封鎖,切斷各地馳援可能,再有便是策反城內駐軍而已。”

  江原笑道:“這兩點已經有望實現,不過還可以從外圍想辦法,襄陽雖然兼顧,荊州全郡卻並非鐵板。”

  我抬頭:“要繞過襄陽,先攻江陵或者其它城池?那是不可能的,襄陽不下,集中兵力攻取下游任何一座城,都只能是徒費兵力。因為襄陽便是此處元氣,此城不拔,越軍便有還手反制之力。”

  “不,我是想到襄陽統帥往往也負責統領整個荊州,勢力不可小覷。你當年就是因此受到猜忌,那為何不能繼續離間建康與襄陽的關係?”

  我下馬走到河邊:“你可以試試,不過羅厲是趙謄心腹,這樣做有難度。”

  江原跟著我:“再密切的關係,也禁不住三人成虎的流言。”

  我白他一眼:“如果將來有人對你傳我的壞話呢?”

  江原握住我的手,笑道:“你怎麼能跟別人比?”我嗤一聲,只聽江原又道,“來了,居然時辰剛好。”

  我望向河面,只見一段圓木正趁著黑夜無聲漂來,疑惑間那圓木忽然停住,一個人從木下露頭,慢慢扶著那段圓木走上岸來。那人見了江原,立刻下跪道:“殿下久等了。”

  江原笑道:“我剛到。”又指我,“這是越王殿下。”

  那人聞言也向我行禮,我本來覺得懷疑,再看這人身形不覺吃驚:“楊少昔!”

  楊少昔抬起頭來,歉意道:“殿下見諒,屬下……本就是魏人。”

  我看著他:“好得很,你做尚遠捷的掌庫至少三年,我竟沒有注意你。”

  楊少昔恭然道:“屬下只是一名掌庫,如何能被殿下注意?”

  江原笑著打斷我二人:“不是越王殿下眼光有差,只因他過去未以密諜身份行動,最近才開始收集城中消息。我約他在這裡見面,是因為除我之外,他誰都不能見。話不多說,城中情況如何?”

  楊少昔道:“回殿下,羅厲已經得到魏軍在新野駐紮的消息,正在積極備戰。城外拱衛襄陽的軍隊也在調集,城外大約有八萬餘人,城中四萬餘人。殿下派我注意的將軍石岱並無異常,也未引起特殊猜疑。因為羅厲一直便對越凌王舊部不算信任,所以將大部分兵力都派到城外,自己帶來的兩萬親信兵力主要負責他自己和襄陽城的安全。”

  江原把一根細小的葦管交給他:“好,你回去罷。將這個悄悄交給石岱,你自己不要暴露。”

  “是!”楊少昔接過葦管,藏進發中,又向我和江原分別行禮,重新沒入河中。

  十幾天以後,魏軍準備成熟,卻遲遲沒有行動。魏軍求戰心切,已經發生過幾起領兵將領沖入主帥軍帳請戰的事。而據斥候回報,越軍那邊經歷過多日緊張戒備,仍不見魏軍,已經有所鬆懈。

  這日入夜,我和江原將進攻密令傳遞給所有武將,大軍乘夜渡河向襄樊進發,約定子時一過同時進攻。布置完畢,江原坐鎮中軍,我則率箕豹軍也悄然出營。

  我是為了去接應石岱,江原送出的密信中只讓他扮作援軍,在關鍵時刻要求樊城守兵打開城門,以利魏軍進攻。然後他便可直接渡水,投奔魏軍營地。這即是試探,也是為了避免石岱被越軍圍困。

  因為江原事前的叮囑兼威脅,我沒有靠近戰場,只是帶兵潛伏於對岸密林中勉強看得到城池的地方,待石岱領軍渡江上岸。

  黑夜遮擋了視線,卻將聲音傳得很遠,我聽著雙方進攻的鼓號聲,勉強從星星點點的火光里分辨戰鬥形勢。樊城外駐軍似乎並不很多,不到一個時辰便見到城牆上有火光上下移動,似乎是魏軍士兵正在攻城。而城下漢水與淯水上,也開始有戰船對峙。

  箕豹軍們見狀都蠢蠢欲動,顯然也很想衝去廝殺一陣,只是在嚴令下不得不耐心等待。攻城一直進行到四更天,我還是沒見到城中燃起煙火信號,不由微微不安。難道石岱未能出城?

  我命一名箕豹軍悄悄靠近查探。他回來稟報導:“殿下,交戰十分激烈,襄陽援軍都被攔截在外,未能與城中呼應。我軍還在集中兵力攻城,只是未見有倒戈魏軍出現。”

  等到五更天,天色朦朧欲亮,我按捺不住,還是帶著箕豹軍向樊城靠近。剛到淯水河灘附近,便有箕豹軍驚呼道:“殿下!”

  我隨之看去,不覺全身一顫。便見樊城城樓上正有人支起木架,石岱與幾十人五花大綁,正被架下越軍用繩索絞起。一個青年將領正站在城頭指揮,雖然看不清面目,卻覺他鎮定自若。樊城內守軍只有一萬餘人,面對數倍於己的魏軍,絲毫沒有慌亂畏懼。

  我緊咬住嘴唇:“再去打探,弄清出了什麼事!”接著回身對餘下眾人道,“回營!”

  回去的路上,那名箕豹軍匆匆趕上我:“屬下多方打探,得知今夜四更天后,石岱率軍衝破我軍防線,到樊城城外叫門,城內有人將他迎進城去,之後他便被押上城樓。那名守城將領大聲宣告他叛國投敵的罪行,並且當場斬殺!”

  我眼中酸澀,微微閉了閉,問道:“那名將領是誰?他是不是悄悄接管了樊城,卻一直未曾露面?”

  “殿下明斷!之前的樊城守將李奢已經戰死,那名將領十分年輕,名叫馮栩!”

  第145章 鏖戰襄城

  我闖進中軍帥帳的時候,江原正在等候軍報,看見我,立刻站起來問:“怎麼樣?”

  我撲到幾邊坐下,目光凝滯了許久,才慢慢將視線轉到他身上:“石岱,被殺了!”

  江原看上去並不意外,只是微微嚴肅了面孔,隨即低聲問:“是因為行動前暴露了,還是在混戰中沒能接應?”

  我搖了下頭:“他順利叫開城門,自己卻沒有馬上離開,反而進入城中,不久便連同隨行親兵被綁到城樓,以叛國罪就地正法,並且懸掛示眾。”說到“示眾”二字,心中忽然一陣揪痛,話音低下去,“我事後才知道,是馮栩在負責守城。”

  江原眼神倏然一變:“馮栩?又是他!”接著面色陰沉地走到營帳門口,“叫陸穎過來!”

  陸穎疾步來到帳內,江原劈頭問:“之前斥候營與城內細作探得的消息中,為何沒有提到馮栩?”

  陸穎微微一怔,回思了片刻才道:“回殿下,此前探明馮栩已隨霍信大軍班師回朝,並沒有消息表明他去了樊城。”

  “可他已經在樊城了!”江原怒氣一現,立刻自覺收斂,平靜叮囑道,“此人非但避開斥候營耳目,甚至還將越王打傷,必是個厲害角色,從現在起須對他密切關注。你和其他人也要針對馮栩商議出應對之策,儘快報我。”

  陸穎急忙躬身行禮:“臣即刻去辦。”

  陸穎走後不久,便有秘密斥候前來稟報石岱遇害的消息。原來石岱在叫門之時,得知樊城守將竟是馮栩,立刻勸他一同歸降。馮栩假意答應,誘騙石岱進入城中,並將之斬殺。據說馮栩動手之前,曾斥石岱乃是受人矇騙,責問他有無悔改之意,不想石岱斷然否認,聲言自己一心追隨凌王,只恨沒機會再與之快意疆場,臨刑前還勸馮栩及早醒悟回頭。

  江原聽罷表情頗為奇怪,似乎驚異於石岱的魯莽,轉頭對我道:“石岱就算再不精明,怎麼能如此不分輕重?他難道不知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非但不按計劃迅速撤離,居然還明目張胆在陣前拉攏越軍主將,豈能不招致殺身之禍!”

  我看他一眼,涼聲道:“人都死了,說這些何用?我知道你不覺可惜,但不管石岱才能怎樣,他是死心塌地投奔我,害他不幸身死,責任也在我。”

  江原把手放在我肩上,肅然道:“我也覺得可惜,但這分明是情報失誤,加上石岱行事不周密所致,你不要什麼都往身上招攬。”

  我嘆道:“不是石岱不周密,只是他跟馮栩在軍中關係最好。馮栩家道中落,一度生計艱難,是石岱將他舉薦到我軍中,對他處處維護,做什麼都拉著他。馮栩自己也爭氣,一步步擢升很快,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如今馮栩職位已幾乎能與石岱比肩,石岱卻顯然待他與從前並無分別。自己眼看要投奔我,驀然見到馮栩後,便不想丟下他,大概心思僅此而已。他內心對馮栩毫無保留,以為最多被斷然拒絕,決想不到馮栩會騙他。”

  江原不語半晌,突然狠狠道:“好個馮栩!城破之時,絕不能讓他輕易就死!”

  不久,陸穎等人給出對策,開始向越軍中散布流言,說馮栩邀功心切,才藉故斬殺石岱,並有取代羅厲荊襄統帥之職的野心。魏國埋伏城中的細作,也有意無意地傳播誇讚馮栩才能的言語,稱他勇猛才智不遜越凌王當年,此次必能大獲全勝,活捉魏國太子。此外又有人向羅厲耳邊吹風,陳述馮栩種種不服主帥號令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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