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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原立刻為自己辯解道:“什麼叫被我逼下馬,你當時……”見我眼神依舊,江原意識到什麼,住嘴訕笑,“這麼久了,越王殿下不會還在記恨罷?”

  我挑眉:“久麼?不過是年初的事。太子殿下若覺得自己這劣行算不得什麼,你倒被我如此對待一下試試!”

  江原轉著眼睛,笑道:“好啊,只要能平息越王殿下之怨憤,本太子何妨犧牲一下?今日已非昔日,我對你的心意可是蒼天可鑑。”

  我嫌惡道:“蒼天有無受你賄賂,本王不知。太子殿下想洗刷罪孽卻沒那麼容易,看你現在這副表情,哪有一點抗拒憤怒恥辱之感?我起碼還需找到一個動手理由,讓你將我當日感覺體會一遍才算公平。”

  江原苦臉道:“你的心情我何時不是感同身受?難道為了滿足你,我要先移情別戀?”

  我揮鞭朝他一指:“你!”看到江原眼底那抹若有若無的調謔,又慢慢收回馬鞭,“算了,我又不是你,做不出這樣的缺德事,憑你去勾誰搭誰,也生不出這樣幼稚的衝動,反而還要擔心你禍害了人家。除非你做了什麼讓我恨之入骨的事,”我哼笑,“太子殿下還是別嘗試,否則後果就不只是強上你了。”

  江原瞪我一會,扶額長太息道:“越王殿下怎可如此刻毒!明知我早將一顆心盡數給了你,更不敢做出事情讓你憎恨,你卻分明想讓我對你理虧一輩子。”

  我撇嘴鄙視他的做作表情:“因此太子殿下得明白,不是所有犯下的錯都能彌補,凡事三思啊。”

  江原歪過身子來,在我耳邊肉麻:“把這一輩子賠給你了,還不夠?”

  我把他推開,咬牙道:“正經些!你究竟懂我的意思麼?”

  江原點頭:“懂。你叫我小心別上錯床。”

  “滾。”

  江原這才嘿嘿笑道:“我會愛民如子,不管此戰多艱難,都不遷怒越人,這總行了罷?”

  我點頭,甩甩馬韁道:“但願你言而有信。”

  江原手中鞭梢一探,纏在我的鞭柄上:“別跑,我呢?當夜從宮中出來的路上,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承諾?”

  “懂…”我鄭重其實答道,然後在江原期待的目光中一笑,“你要我別忘了還欠著憑潮銀子。”將手臂一轉,擺脫了他。

  江原沉聲道:“回來!”

  我催馬向前,離他遠遠的,回頭對他吐舌扮鬼臉。

  江德初定的停留地點是揚州,一為察視新軍,二為新聚合來的大軍鼓舞士氣,三為對南越朝中形成壓力,造成大軍壓境、即將討伐建康的姿態。不過在我看來他的目的還有一樣,就是對全軍宣布一下對我的支持和重視。

  其實早在江德率大軍出發之前,針對關中、蜀川的軍隊早已經秘密開始行動。虞世寧任西路主將,領兵十五萬從函谷關悄悄進入關中,與武佑緒的十萬關中軍會合後,兵分兩路。虞世寧聯合秦王麾下駐軍圍取南越在關中領地,擊潰駐守越軍,由秦王軍隊控制關中諸關卡。虞世寧繼續南下入漢中,與程雍會合,自劍閣入蜀。武佑緒則自隴上南下,過陰平關,沿外水河道直入蜀中,與程廣會軍。

  韓王江進也半路悄然分道回了南陽,繞過襄陽等諸城,趁虞世寧未到之際,與程雍一同攻取漢中。

  江德坐鎮揚州,一邊向長江下游施壓,一邊命魏軍攻打長江中游與淮河上游之間的城地,旨在收取江北淮南包括割讓的城池在內的土地。宇文靈殊、薛延年、翟敬德等大將都被一一派出,此外還有過去屬梁王麾下的一些將領。梁王和宇文念被安排駐守中軍,梁王世子江容則在後方負責籌集糧糙。我和江原暫時不直接領兵,只跟隨江德左右,依照戰場形勢變化,負責對總體戰略進行安排。

  從揚州到合肥之間的肥水、施水都已經鑿通拓寬,揚州水軍新軍開始將練兵地點移向巢湖,部分新造的戰船也被運送過去,距長江僅有咫尺之遙。雖然此時正值枯水季,並不適合下水訓練,水軍們還是經常駕船在湖面上來回遊弋,訓練時鑼鼓聲響喧天,幾乎能直送入越軍耳中。

  新軍們不練水戰時,便在兩國邊境開展騎兵演練,經常突然興起成群闖入越國境內,對當地駐紮的越軍一陣騷擾。占優勢時便真刀真槍地與之拼殺,不占優勢時便仗著馬快掉頭跑走。除了江淮下游地區鼓譟多實戰少,對其餘地區的進攻,倒真的符合了江原處處為實的說法。

  江德大概按捺不住激奮的心情,只要升帳議事就會全副鎧甲出現,梁王和宇文念等人也是如此。相反我和江原都覺不作戰時穿著行動不便,於是只穿便裝出入,經常受到老傢伙們冷眼。

  我開始經常在江德大帳中見到江茂,他仍是面色蒼白,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管事。只是偶爾在江德問到意見時答上幾句,其餘時候都在沉默。私下裡我問江原,江原道:“我猜父皇是想讓六弟立一次軍功罷,以後可以把他的官職向上提一提。”

  我托著下巴:“對皇室嫡系親王來說,吏部考功司職位確實低了些,不過歷代不是也有很多親王只領閒差麼?你們兄弟個個不是省油的燈,皇上會不會是擔心江氏嫡系傾巢而出,將宣王一人留在洛陽會惹出事端?”

  江原敲打我:“你也變壞了,他又不是晉王,因為體弱多病,從來對朝政不多過問,能惹什麼事端?”

  “未必,他也有兒子,你怎知他不想為子孫謀求什麼?或者皇上是在考驗你,看你有無照顧手足的心思,讓不讓他放心。”我越說越覺得有理,故意拖長語調警告他,“太子殿下,你要小心了。”

  江原湊近我笑道:“越王殿下一向重情,怎麼突然就陰暗起來?不過你的說法倒是跟長齡有幾分相似。”

  我撇撇嘴,也沖他笑:“怪不得你聽得如此敷衍,原來早有人提醒。”又假裝隨意地問,“對了,杜詹事何時能到揚州?”

  江原卻微皺了皺眉:“長齡……他不來了。”

  我意外:“難道他的病又發了?”

  江原嘆道:“一到這個時候,他的病症就會加重,今年尤其厲害。我叫他留在洛陽靜養,憑潮大概也要晚些才能趕到軍中了。”

  我聽他如此說,也不覺同情嘆氣:“你舉步艱難的時候,杜詹事跟隨你左右,不論朝中戰場都為你出謀劃策,四面周旋,真稱得上鞠躬盡瘁了。但願他少受些辛勞,身體能快些好起來。”

  江原點點頭,將我摟在懷裡,沒有說話。

  事情的發展驗證了北魏出色的外交以及滲透手段。等魏軍進攻的消息傳到南越朝中時,新帝趙謄果然還在大宴群臣,於是這消息便取得了預期的效果。不但令趙謄當場變了臉色,也令在場大臣們相顧失措。待到江德發布的檄文一念,朝堂上啞然一片。

  據說趙謄看到朝臣反應後更是大怒,隨手摔碎了手中的琉璃盞,接著捶胸頓足,一邊擲下頭上皇冠,一邊痛哭流涕著要追隨先帝而去,全然沒有了開宴時的得意與歡喜情緒。直到被眾大臣拼死勸住,趙謄才擦掉眼淚,開始惡狠狠指責北魏的不良用心,並且懷疑朝中有人陷害於他。朝臣們見狀,都嚇得長跪不起,不斷向趙謄表達忠心。還是丞相楚尚庸最後站出來,勸趙謄息怒節哀,先決定如何對付魏軍為上。

  於是就在北魏發起一系列進攻之時,南越也迅速發動大軍,渡江支援江北。

  當我聽說南越發兵百萬來與魏軍對決時,不覺笑了:“南越軍隊要出動百萬自然不成問題,可是都直奔江淮這幾座城池而來,是為了把魏軍擠死麼?不是趙謄不懂用兵,就是其中有詐。”

  江原也在笑:“短短几日內集結百萬軍隊,難道不是烏合之眾?越軍主帥是誰?”

  來送消息的斥候道:“回殿下,是霍信!”

  我頗覺意外地與江原對視一眼,心道主帥倒是不可輕看。江原微微笑道:“看來趙謄有些手段,升官並不是白升啊!”

  我要過斥候畫出的越軍行軍糙圖看了一眼,肅然道:“我們還是先奏報皇上罷。

  消息送到江德那裡,江德問道:“霍信?就是那個將越王扣留多日的霍信?合肥之戰時他還曾繞過大軍,偷襲糧倉罷?”

  江原道:“正是他,此人外表軟弱畏事,其實狡猾無比,將自己包裹得滴水不露,卻又善於鑽人空隙,用兵習慣十分難測,只有越王對之了解一二。”

  梁王聽了不以為然:“越王若真了解,怎會遭他囚禁,又讓他偷襲成功?本王看來,這霍信根本是越王的克星,萬萬不能再讓越王初戰與他對峙,以免初戰不利!”

  江原笑道:“叔父的擔憂當然有道理,不過那兩件事一次是越王喬裝入越,身邊未帶人馬;另一次是由韓王主持戰役,當時我也在,失策的責任倒不全在越王。越王曾與霍信共事多年,又與霍信本人沙盤上推演過越魏兩國戰法,侄兒說他更熟悉霍信,並非信口之言。”

  梁王哼道:“那是不是也可以說,比起別人,霍信更熟悉越王的秉性與戰法?越王若不藏私,完全可以將實情傾囊相告,再由皇兄定下對敵之策及出戰將領,這才是萬無一失的做法。”

  江原謙讓地笑道:“叔父不要誤會,侄兒的本意與您一致,並不建議越王領兵。選派誰迎擊霍信,自然由父皇決定。”

  江德凝視著桌上沙盤,仿佛沒聽見他們叔侄二人的對話,問我道:“越王,你看越軍戰略意圖在何處?”

  我認真道:“回陛下,照目前越軍布置來看,他們還是將重兵用於防衛建康附近,歷陽、廣陵等處軍隊都沒有移動跡象。南越軍隊數量雖多,需防守的軍事重地也多,分散到各處後數量便不具太大優勢。南越所謂百萬大軍,恐怕是連同各地接到待命旨意的守軍一起計算,真正機動軍隊不會超過四十萬。”

  江德眉頭略略舒展,應道:“哦?”

  梁王在旁冷冷道:“越王此言有誤,魏國同樣地域寬廣、要塞眾多,如今攻越也是從各地抽調了不少兵力,否則何以發動百萬大軍?越王據軍事重地多少判斷數量,顯然會低估越軍。”

  我微笑道:“梁王,魏軍騎兵眾多,來去迅速,可以輕易馳騁縱橫切斷敵軍聯繫,迅速收復失地,不必在乎一城一池得失。南越以水軍步軍為主,據長江之險以禦敵,一旦有一處防線被破,便有被踏入腹心之虞,因此不會輕易放鬆守城。這是南越實情所致,非想當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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