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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城門,我將偽造的南越通行令牌亮給城門守兵,守衛不敢阻攔,放我們出了城。我道:“他們很快便會將消息通報給鄭檀之,我們快去江邊!”

  果然剛剛要登船時,鄭檀之帶著大批人馬遠遠趕來,見狀高喊道:“殿下留步!因何不告而別?”

  我跳上船頭,命令船工立刻開船,笑道:“多謝鄭大人款待,我忽有急事,來不及辭行,望你見諒。”

  話音剛落,數支利箭從身邊擦過,將船頭兩名船工射落水中,裴潛燕九等人立刻拔刀護持在我身前。裴潛怒喝道:“突然兵戈相向,你究竟何意!”

  鄭檀之毫不放鬆,令手下官兵繼續放箭,高聲道:“殿下再有急事,為何不知會下官?我已將殿下之事上奏朝廷,不日便有回音,殿下何不等到建康來旨,與下官一同上京?”

  我冷冷一笑:“原來鄭大人深謀遠慮,是要拿本王去邀功!抱歉令你失算,只要南越尚存,我今生不打算再踏入建康一步!”我命幾名隨行的箕豹軍划槳掌舵,與餘下眾人站在船頭替划船的箕豹軍抵擋飛箭,很快將船駛入江心…

  鄭檀之帶兵趕到岸邊,一邊沿江放箭,一邊指揮官兵放出信號,令上游的水軍官兵駕船來追。我在船頭直等到鄭檀之羽箭射盡,才避入船艙,只見有幾名士兵已經被弓箭所傷,微怒道:“好個不識時務的鄭檀之!居然這麼算計我。我們現在只有儘快與箕豹營會合,迅速進入長江,才能擺脫他的追趕了。”

  裴潛道:“聽他的語氣,已經將我們暴露給南越官府,只怕他們不肯甘休。”

  我舒一口氣道:“幸好讓太子先走,否則更加麻煩,我們只有先躲過這一劫再說了。”

  行了一段水程,鄭檀之被江邊山石所阻,無法再追,燕九在船頭放出信號,與箕豹營遙遙呼應。不多時四艘滿載箕豹軍的船隻從藏身處出現,與我們的船匯合。

  水流向南,風卻從西面吹來,船隻張起風帆,總不及戰船迅速。我命六十人余分散到自己船上,以減輕其餘船隻重量,行到下半夜,發現仍未擺脫合州水軍追擊,反而有相距越來越近的趨勢。

  燕九低聲道:“殿下,恐怕這一戰不能避免了。”

  我冷哼一聲:“鄭氏邀功心切,想必之前暗中得到不少好處。想趁趙謄初登位時立下大功,好繼續獲取寵信。”轉身對旁邊的裴潛道,“傳令各船,做好迎戰準備!”

  裴潛向對面船上的燕七發出信號,又依次傳到其餘各船。箕豹營的軍士們第一次參加實戰,得令後都異常嚴肅,拿起隨身兵器全神貫注地面向敵船。這次出行所有人只帶了隨身斫刀、短刀以及少量弓箭,槍槊等用於稍長距離攻擊的兵器一律沒有,只有等待敵方接近後才能出擊。

  來船大概有十餘艘,距離最近的敵船不斷放出飛箭,因為黑夜光線暗淡,很難看清箭的來路,待聽到風聲過耳,箭簇已經到了近旁。不少箕豹軍來不及躲閃,被突如其來的羽箭射中,痛苦地倒地,可是為了保護槳手,不能全部撤入船艙,只能在身前揮舞兵器,以撥開射來的亂箭。

  我見如此打法只有任人宰割,當即令道:“轉舵向敵船靠近,與他們近身搏擊!”說罷冒著箭雨率先向越軍駛近。

  越軍見了,都挺起長矛直刺。我收起長劍,趁對方長矛此來,雙手各抓一柄矛杆用力向後一拽,兩名士兵被拖離船舷,落入水中。我將長矛拋給後面的箕豹軍,又空手連奪了十幾杆,最後自己挺起一桿長矛,轉而刺向越軍官兵。裴潛燕九及箕豹營眾人見狀,也紛紛上前強奪兵器反擊。

  箕豹營眾人一旦得到兵器,形勢立轉,將越軍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我命人駕船繼續逆流而上,猛然看見鄭檀之就站在其中一艘的船頭上。鄭檀之也立時發現了我,急命弓箭手射擊,我已經逼近兩丈之內。飛身抽劍,落在鄭檀之面前,劍尖居高臨下,指在他的咽喉。

  滿船越軍都大驚,鄭檀之面上也變了顏色,勉強鎮定下來道:“殿下果然身手如神,下官敬佩之至。實不相瞞,下官執意追來,是為了將簽下的盟約交給殿下,適才以及現在都乃試探之舉,還請殿下不要誤會。”

  我冷笑:“本王縱橫戰場十幾年,難道看不出真假麼?鄭氏既然有向南越朝廷靠攏之心,完全可以不必理會本王遊說,最多將來落個不識時務之名,你不該巧言欺瞞,反來害我。既然鄭大人不義在先,那便別怪趙彥不仁!”伸手將他整個提起,點了穴道扔入身後船中,我隨後躍回船上,並不看他,只冷冷道,“下令撤兵,否則你性命不保!”

  裴潛把鄭檀之拽起來,左右開弓結結實實甩了他幾個耳光,直將他打得面紅耳赤。鄭檀之從未受過這種侮辱,面上羞憤難當,咬牙道:“此次是下官行為錯失,與鄭氏無關!”

  我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你還算有種!可是經此一事,魏國再無法信任鄭氏,盟約中也不會有鄭氏的影子。你想靠攏南越,儘管靠攏,魏國不會為此尋仇報復。”

  我向燕九微一示意,燕九跳上船頭大喝道:“合州郡守鄭檀之在此!若想保住他的性命,所有越軍停止進攻,駕船後退!”接著將一個火把放在鄭檀之面前,照亮了他的臉。

  鄭檀之船上的軍官也匆忙大喊:“全體回撤!郡守大人被擄走了!”越軍官兵們並無戀戰之意,聞言都紛紛退後。我們乘機飄向下游,很快離開了合州城地界,到得一處亂石崗,將鄭檀之扔在岸邊,繼續順流而下。

  此時天已大亮,船隻即將進入長江,箕豹營清點人數,發現除船上原有的船工幾人喪命,幾人慌張跳水而逃外,箕豹營中三十人只受了刀箭之傷,並無人有性命之憂。回憶起夜間激戰,人人都頗覺得意。我提醒他們,剛剛面對的並不是南越精銳,別得意過早。

  一個箕豹軍激動之下大喊:“所謂南越精銳,不就是合肥城外覆滅的麼?那些老軍都可以將他們輕易戰勝,我們要打勝仗更不在話下!”他話一出口,得到不少箕豹軍一致呼應。

  我搖搖頭,也不再多言,只是笑著看他們。這些新選拔的士兵年紀都很輕,多數二十出頭,有的還不到二十歲,有一股初生牛犢的勁頭。其實也不是壞事。現在就連裴潛都不會為一時的勝敗激動,偶爾看到些容易興奮的傢伙,真是別有樂趣。

  我悄悄囑咐裴潛、燕七、燕九等人:“南越官府必有行動,你們注意江上動向,一旦發現大批船隊,立刻下令棄船上岸,向襄陽方向進發。現在箕豹營熱情高漲,我不好打擊,你們只命他們帶好乾糧和武器,隨時準備苦戰罷。”

  白日平安無事,我坐在船頭仔細查看兩岸地形及江流變化,遇有改變處便在地圖上標繪。箕豹軍們玩心頗重,都拿著從越軍手中搶來的長矛到江中刺魚,可惜此處江流迅速,只能偶爾撈上來一些破衣爛鞋或者生鏽的鐵器,惹起他們一陣抱怨。

  夜裡船隻行進到一段水流相對平緩的江面,風停無浪,水面上時時飄動著無數幽綠色的光團,仿佛夏夜的螢火。船隻經過,帶起一陣微風,那點點火光便無聲地緊跟船尾。身邊箕豹營的士兵們見了,都大驚道:“鬼火!是鬼火!它們是不是跟來索命?”

  我笑起來,伸出劍尖輕輕地碰了面前的一點,那團綠色的火光便輕柔地呆著不動,只在那裡靜靜地燃燒。我對箕豹軍道:“很多年前,這裡曾發生過十分激烈的水戰,屍骨成山,幾乎堵住了江水,後來這一帶便經常出現這種火光。軍士們都說,這是死去袍澤的魂魄在尋找回鄉的路。我們既然碰到,就帶他們一程罷。”

  箕豹軍們臉上的驚恐漸漸消退,年輕的面孔上多了幾分敬畏,但他們仍是好奇地伸出兵器觸碰,似乎對我的話沒有多少感觸。

  只有裴潛默然看了一會,問道:“這裡面也有你過去的部下吧?”我點頭,他嘆一口氣,“但願他們都能找到回鄉的路。”

  我“嗯”了一聲,接著彈他一個爆栗:“小小年紀,不要總裝得這樣深沉!”

  裴潛捂住頭,怒道:“你呢?還不是一樣,好像這裡沒人比你深沉似的。”

  我攬住他的肩膀:“故地重遊,看到熟悉的糙木,難免都要勾起回憶,何況這江中還有故人。”

  旁邊一名箕豹軍哆嗦一下:“殿下這話聽著瘮人。”

  我笑:“我倒很羨慕你此時的感受。”

  正說著,燕九忽道:“殿下!似乎前方有水軍戰船!”

  箕豹營的人聞言也都起身,我看那船頭旗幟,似乎是南越在蜀川的常駐軍隊。那些戰船體積不大,雖是逆水而上,但速度極快。再走近些,隱約在火光中看到有面寫著“羅”字的大旗,暗道不好,難道羅厲帶了襄陽駐軍竟來到這裡?

  立刻下令道:“船靠左岸,各人拿好武器上岸!”話音未落,一陣密集箭雨遠遠破空射來,竟是弩箭。

  上岸過程中,時有箕豹軍不慎中箭,我命殿後的士兵拆下船艙門窗作盾牌抵擋,將僅剩的幾十匹戰馬給傷者乘騎。等到所有人都上了岸,又命燕七率五十名箕豹軍邊後退邊向江中張弓射擊,令越軍不能靠岸。

  不多時,四百人隱入岸邊的山林中,回頭看去,越軍也已經陸續上岸,大約有千人之多。他們並不急於進入林中尋求交戰,只是點著火把在岸邊從容列陣,似乎只為堵住我們的退路。

  我見此情形,對裴潛燕九等人道:“他們上岸卻不追擊,看來周圍還有大量伏兵。不過我們若不上岸,只有全軍覆沒,唯能仗著此處地形複雜與之周旋才有生路了。”

  燕九憂慮道:“殿下,既然堵截我們的是襄陽駐軍,現在仍要向襄陽方向去麼?”

  我低聲解釋:“襄陽與此地陸路難通,軍隊都是從水路而來,他們既然將我們截在此處,必然將主要兵力都布置在周圍。只要我們能突圍成功,從陸上前往襄陽,途中就不會遇到大批軍隊追擊。一過襄陽,便能與南陽魏軍會合了。”

  燕九聽了道:“我贊同殿下!若與越軍短兵相接,我來殿後。”

  燕七正巧趕上來,聞言急忙道:“還是我殿後!燕九和裴潛負責保護殿下安全。”

  我看看他:“也好,燕七一直負責對箕豹營訓練,指揮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又對裴潛道,“傳令結陣而行,任何人不得脫離隊伍!”

  夜色愈深,山道中霧氣漸起,更使得道路難辨,也不知埋伏的越軍都在何處。箕豹軍們因為喬裝入蜀,身上都沒有穿鎧甲,對付普通弓箭尚可,面對強弩進攻卻有些力不從心。聽到我命令後,知道前方還有全副武裝的軍隊,不敢怠慢,都按照平時訓練的結陣方式聚攏,在各自上司的帶領下向前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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