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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原轉頭問:“此人品性如何?”

  我想了想道:“據我了解,此人擅長交際,在其餘三姓中都有號召力,比較崇尚武力,應該是較易打交道的一人。如果能說服他,對後面進展極為有利。”

  江原不屑道:“條件如此優厚,再不識時務便只好動用武力了。”

  我挑眉:“太子殿下,這主意很好。”

  來到郡守府,我將北魏的經商批文交給門口侍從:“我們是關中商人,來此販賣馬匹,煩請向郡守大人通報。”又悄悄塞給他銀兩。

  侍從片刻回來,匆忙將我們請入府內。莘闡已經在客廳等候,我先向他行禮,自報了身份來歷。莘闡客套地回禮,似乎有些驚訝:“關中隴上,離本地何止千里?貴客居然翻山越嶺來到這裡,且得到魏國朝廷許可,實在難能可貴。”

  我微笑道:“不瞞大人,小人在長安有些熟人,得到批文還不算煩難。只是不知此地需要馬匹麼?若是不需馬匹,小人還可收購絲帛錦緞販往中原。”

  莘闡忙道:“南越馬匹缺乏,自北趙亡後,便無處求得良馬,朝廷正在四處尋買,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他說著再三請我們入座,表示出要長談之意。

  我和江原依言就坐,莘闡好奇地看了江原一眼,問道:“敢問這位壯士是先生何人?緣何一言不發?”

  我輕描淡寫地笑:“他是我夫人,羞於言語,大人見笑了。”

  莘闡一口茶咽在喉間,劇烈咳嗽起來。

  我站起來,明知故問:“大人這是……”

  莘闡急忙解釋:“先生勿怪,本官絕無唐突之意。只是沒想到,世間還有夫人這樣偉若丈夫的奇女子,一時間失了方寸,萬望見諒。”

  我微微一笑,並不多作答,只道:“不敢。”

  莘闡便識趣地另起話題:“聽先生言談不似北音,難道曾在江南長住?”

  我笑道:“說來慚愧,常年經商,大半時間奔波於南越,以致沾染了不少江南習氣,回到故地,反而被家鄉認作外鄉人了。夫人因為少與人交往,倒是還保留著純正北音。”

  莘闡聽說,又頻頻向江原偷看,我想像江原此刻定然鐵青的臉色,腹中狂笑,表面卻一派淡定。

  這莘闡是滅蜀之後,我經過多方考慮才決定委以重任的莘氏族人,他當時是莘氏最積極向南越靠攏,激烈反對劉氏統治的代表人物。當初授官時,我與他及十幾個同時被委任官職的蜀人匆匆見過一面,很難說他還認不認得出我。現在莘闡將全部注意和好奇都轉到江原身上,又為了掩飾心中疑惑,反倒對我殷勤許多,初見面時的驚異之情似乎也已消散。

  我乘機問起近年南越對蜀地的治理情況,莘闡出於郡守身份並未正面表露情緒,可是言語中還是捎帶出了不滿之情,直說近一年多朝中對蜀地頗為苛刻,百姓生活較過去艱難,入蜀的商人也不如過去多了,馬商更是幾乎絕跡。當我告訴他此次運來的馬匹有數百時,莘闡驚訝不已,表示明日立刻出城查看。

  我正色道:“小人的馬匹從戎狄人手中直接採買,絕對是純血上品,還請大人多帶幾個相馬人。小人不遠千里來到蜀中,路上又損折了近百匹馬,大人足可想見此中艱險,因此最怕的是常人不識馬,胡亂壓低價錢,那便得不償失了。”

  莘闡道:“先生放心,只要確定是良馬,官府絕不會讓你們做虧本買賣…”

  我笑道:“若是有人不識貨,小人虧本事小,以後只得回歸北魏做生意了。那裡雖然不缺好馬,賺的少些,起碼還分得清好壞。”

  莘闡與我對笑一陣,:“先生多慮了,蜀中雖然少馬,並不缺識馬之人。只不知先生要價幾何?”

  我伸出手指:“戰馬百銀,種馬百金。”

  莘闡沉吟一下:“先生開價不低,我德陽府恐怕沒有足夠預算可以支付,需得奏明朝廷再作定奪。可惜現在臨近冬至,恐怕書信到達時已到休沐之期,朝中通常有月余不理常事,不知先生可能等到開春?”

  我露出著急模樣:“小人必須在年前趕回關內,否則只怕春水阻隔,尋不到戎狄部落,被其他馬商搶得先機。大人此處若不能收購,小人只好去成都江州等地詢問,既然南越缺馬,相信總能趕在冬日出手。”

  莘闡聽說,忙道:“先生稍安勿躁,容我想想。”思索片刻道,“這樣罷,明日本官看過馬匹之後,盡其所能留一部分。我再修書給江州、合州、瀘州三地郡守,他們財力雄厚,必會欣然接受,如此先生便不用為此發愁了。”

  我急忙起身相謝,又恭維道:“向聞蜀中四姓同氣連枝,今日有幸親歷。正因大人沒有獨自居功之心,才輕易化解了小人之難,這般心胸豁達,實在叫人肅然起敬。”

  莘闡滿面喜色,扶住我道:“先生過獎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請先生和夫人驛館暫歇,我們明日便一同出城驗馬。”

  我也喜上眉梢,與莘闡互拜後,趁人不注意沖江原挑眉,江原陰森森背過身去。

  一到驛館,江原立刻原形畢露,狠狠把我壓到床上,切齒道:“我說你怎麼定要我這副打扮,原來早有預謀!存心耍弄我是不是?”

  我被他恰到好處地壓在無法著力處,翻不了身,結果很快就看到眼前衣帽亂飛,連自己外衣也沒倖免…江原還不解氣,又用從我身上解下的衣帶,結結實實將我雙手反綁起來。我大叫:“謀殺親夫!”

  江原拉起我,反手捏住我下巴,怒道:“你再這麼叫,我把你扒光了扔院子裡去!外面可都是莘闡的眼線,也讓他們開開眼界,看你這大商人怎麼被‘夫人’教訓!”

  我扭頭,一口咬在他脖頸上,換江原大叫一聲:“你才是謀殺親夫!”

  我嘖嘖嘴笑道:“許你府中某些人總以為我攀附你,難道不許反過來一次?好歹我還將你當正室夫人介紹的。”

  江原聞言怒氣收起,眯眼道:“越王殿下,你這醋意也存得太久了些。”

  我笑:“陳年老醋,味道如何?”

  江原性起,索性將我摁倒床上,上上下下親了個夠。

  我胸膛起伏,差點要喘不過氣來,雙臂還背在身後,只能扭動身子:“鬧夠了沒?快放開我!”

  江原肆虐更甚,一臉壞相:“你何時幫我恢復名譽,我何時放開你。”

  我終於尋到空檔,把他踹開:“動靜這麼大,你就不怕被人聽見。”

  江原解開衣帶結,將我按進懷裡,兇狠地揉弄:“你猜他們聽到會怎樣?”我白他一眼,江原又道,“莘闡難道不認識你?”

  我抬手勾他的下巴:“有夫人在此,他被你的魅力完全吸引了,縱然一時疑惑,萬萬想不到是我回來了。”

  江原猛掐住我:“還敢說!”

  我抿唇一笑:“夫人,明日出城,可要準備好了。”

  第二日,莘闡見到駐紮城外的箕豹和燕騎營的武士,再度驚嘆:“怪不得先生要價如許,單是這麼多護馬夥計,想必就費去不少銀錢。”

  我搖頭笑道:“比起馬匹,人力微不足道。即便如此,途中跋山涉水,應付流匪糙寇,尚嫌不夠。”

  莘闡嘆道:“如此艱難,也非常人所能堅持。”

  我邀他進了一座臨時搭建的營帳飲茶,留下裴潛帶領相馬者前去查驗馬匹。莘闡環顧一下,問道:“怎麼不見夫人?”

  我笑道:“他有些雜事要辦,臨時外出了。請大人午時在帳中歇息,等到傍晚回來,他想親自與大人交談。”

  莘闡詫異道:“尊夫人竟有何事與本官相談?”

  我轉頭咳了一下,重新嚴肅道:“他向來自主,有時我也管不了。他既要小人代為開口請求,想必是要緊事,還請大人賞面。”

  莘闡忙道:“夫人真乃奇女子,既然開口,本官敢不相從。”

  我立刻拜謝:“拙荊為人粗鄙,若有失禮處,萬望大人海涵。”

  莘闡連聲道“哪裡”。

  我忍著笑從帳中出來,悄聲問燕飛:“昨晚莘闡對我們評價如何?”

  燕飛將手掩在嘴邊,眉開眼笑:“莘闡本來有些疑惑,特別是對您和太子殿下的身份存疑。我們買通了他遣去的耳目,只叫他待在稍遠處聽了片刻動靜,又對他添油加醋一番。那幾人照樣回報莘闡,莘闡聽得唏噓很久,說:‘如此悍婦,果非常人所能消受,不知那位林先生眉清目秀,怎麼會看上那樣的女人?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越王殿下,燕飛真對你越來越佩服,如何想得出這樣刁鑽的障眼法!”

  我橫他一眼:“噓!小心被你家太子殿下聽見。莘闡粗中有細,事成之前還是小心為上。”

  燕飛渾身不知哪裡來的精神,笑道:“殿下放心,保證萬無一失。”

  我點點頭,示意他立刻離開,燕飛走幾步又回頭,急切道:“越王殿下,別忘了你答應的,劍法……”

  我面容一肅,不悅道:“我還能食言不成?”燕飛趕緊消失。

  是夜,江原回來,我低聲問:“聯繫到程將軍沒有?”

  江原邊換衣服邊道:“沒有,不過聯繫到他手下的一名副將,雖然人數不多,不過勉強可以充充門面。”

  “莘闡買了一百匹馬,正在那邊的帳里等你。”

  江原聽說,順手敲我的額頭:“知道了!”他哼一聲,把玉帶系在腰間,提著龍鱗劍出帳。

  我跟出去,走到莘闡帳外,悄悄向里望了一望,只見莘闡正在帳中來回踱步,看上去有些焦慮。我想起日間燕飛所述,心道他不是在害怕自己被江原這“悍婦”看上罷?不覺嗤笑出聲。

  江原冷冷踩我一腳,掀簾進帳。莘闡抬頭見到江原,猛然定住腳步,表情一時迷惑。江原朝他微微一抱拳,表情平靜:“莘大人,久等了。”

  莘闡似乎還被江原頭上金冠晃得摸不著頭緒,遲疑地回禮道:“敢問尊駕何人?”

  江原對我微一抬手,我裝作會意地朝帳外道:“商機如戰機,所有人退出五十步外!”

  轉頭再看,江原已經坐在桌邊,又邀莘闡就坐,不慌不忙笑道:“在下姓江,名原。”

  莘闡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他似乎正在努力思索“江原”這兩個字的含義,過了許久才有所反應,異常嚴肅道:“尊駕,難道不是林先生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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