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魯達明鎮定的聲音傳來:“梁大哥,有話好說,何必對兄弟動手?”

  梁濟山狠“啐”一口:“兄弟?老子沒你這種狼心狗肺的兄弟!你娘的和宋然一樣,良心被狗吃了!”

  魯達明肅然對護衛下令:“你等都到院門外把守,不得放任何人進來!我與梁將軍之間有些誤會,需要解釋清楚。”護衛們嘿然領命,紛紛退走,魯達明這才平靜問道,“梁大哥,可是聽說了霍將軍的最新命令?”

  梁濟山余怒未消:“今日宋然前來,原以為他會救殿下出來,不料屁都沒放一個就揚長而去!我聽說當時他問殿下在何處,你居然不告訴他?”

  魯達明道:“確有此事。”梁濟山出聲,被魯達明制止,“他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兄弟首先不能信過他。何況他並沒有救殿下的意思,最後見到殿下,不過表示些無謂的關切,更增加殿下的危險而已。因此霍將軍嚴令,不得透露宋然曾見到過殿下。”

  梁濟山聽了怒氣稍減,又道:“可是我聽說——”

  “那是太子殿下命令,霍將軍也沒有辦法!但是霍將軍說,太子殿下心細多疑,不容人有半分違逆,只有照做才能保住殿下性命!今日太子派宋然前來,既試探宋然本人,也借宋然試探霍將軍,還要藉此決定殿下去留。一石三鳥,情勢兇險非常,梁大哥難道看不出來?”

  梁濟山一時無話,片刻道:“一時衝動,錯打了兄弟,望你原諒!”

  只聽魯達明慌忙道:“梁大哥快起!兄弟受不得!再說久不打仗,正皮癢得難受,大哥為我舒散筋骨,兄弟言謝不迭,怎會怪罪?”

  梁濟山好像愣了愣,接著與他相對大笑,捶得魯達明胸口“砰砰”生響:“達明!你小子是個人物,我自愧不如!”魯達明忙謙謝,梁濟山斂起笑聲,嚴肅道,“不過大哥掏你一句底,萬一殿下遇險,你肯不肯冒死相救?”

  魯達明默然:“梁大哥,殿下與我們生死相交,達明對他敬如神明,親如兄弟,怎忍心看他身陷囚籠?可是觀殿下之言行,他已決心離南越就北魏,為國家計,卻不該放他。”

  梁濟山冷笑:“此言糊塗!他效力北魏又如何?那不是皇上和太子逼的!全軍皆知凌王殿下殷心可鑑,可是一句話便被撤去兵權,決策者又何曾考慮過國家大計?依我看,皇上和太子作此不義之舉在先,自不該怪兄弟們顧念舊情。何況生死之交,難道不該以死相報?別告訴我你小子怕死!”

  魯達明終於有些發急:“梁大哥何出此言!兄弟刀頭舔血,何曾眨過一眼?只是……”

  梁濟山懇切道:“達明,論心思縝密,我不如你。可是有一事我卻清楚,殿下視我們生死兄弟,我們自當不負殿下情誼。兩國爭戰那是國事,殿下既要效力北魏,他日自當光明正大與殿下戰場相決。此時殿下因太子忌恨而受制,我們分明是勝之不武,卻還要冠以大義凜然之名,與小人行徑何異?”

  魯達明似被他一席話打動,慎重道:“梁大哥光明磊落,兄弟慚愧。我並非不念殿下之情,只是猜想事情還未到拼死一搏的地步。傳聞魏國對凌王殿下十分看重,太子殿下未必敢於冒險與魏國匆忙交戰,霍將軍也在極力周旋,可見事情大有轉圜餘地,請梁大哥稍安勿躁。”梁濟山還要勸告,魯達明堅定道,“假如真到那一步,只要梁大哥出手,兄弟捨命陪君子如何?”

  梁濟山道:“好!有你這句話,我便等著!”他不再停留,大步離去。

  卻聽魯達明對著暗門嘆道:“軍命如此,殿下見諒。”他說罷也輕輕關上房門,良久,院中再無響動。

  我心裡默念梁濟山說過的“以死相報”四字,不覺喟然輕嘆,他能以死相報,我又何能陷他於水火?猜測趙謄的用意,大約不甘這麼安然無恙地將我放走,又要藉此考驗過去我屬下之忠心,於是想出這樣磨人的辦法,膽怯若此,實在叫人鄙視。我在黑暗中譏諷地笑了笑,翻身睡下。

  趙謄誓要給我顏色,此後整整三日三夜,果然更無人再來。好在案前遺留的一壺涼茶尚能解渴,我還能撐下去,無事便在地圖上推演陣法。

  再過一日,茶水喝盡,飢腸轆轆,我連站起來走動的力氣都幾乎沒了,只能勉強靠在床邊。心裡嘲弄地想,從來將領被人俘虜,多會絕食相抗以示氣節。我本不想死,今日卻要被人餓死,不知將來有何說法?

  捱到第五日,終於隱隱聽到暗門響動,似是有人走了進來。我倚在牆壁上,已半昏半睡,連心思都懶得再動。卻聽到一個熟悉聲音道:“二弟,讓為兄想得好苦。”

  我忽然想笑,眼皮撐了幾次都沒張開。突覺劈頭一陣涼意,原來是一碗清水潑到了臉上,接著喉嚨被人牢牢掐住,從床上拖到地下。我好容易睜開眼,只覺光芒耀眼刺目,恨不得再次閉上。趙謄正笑眯眯地站在我眼前,身上華貴的綢緞折射著五彩光華,好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他彎腰抬起我的下巴,裝模作樣地道:“二弟還是這般貪睡,連皇兄來了都不願起來。”

  我舔了舔唇邊,努力笑道:“皇兄總是為弟這般費心。”只說了一句話,便覺唇角立刻開裂,滾下幾滴血珠。

  趙謄看上去有些滿足:“嘿嘿,不費心怎麼行?二弟如此命大,為兄不論怎樣寶貝,到頭來還不是要被人搶去?唉!想想都心有不甘。”

  我輕笑:“皇兄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魏國大片土地,有何不甘?”

  趙謄目光一冷,掃向身後的霍信:“你不是對孤說,宋然沒見過他麼?”

  霍信急忙道:“殿下息怒。臣接到命令後,立刻派人嚴密看守,宋將軍只向臣了解事情經過,確實沒踏入房中半步。”

  趙謄想了想,朝霍信揮手:“你到門外去。”

  我低低笑道:“除非割地,還有什麼能讓皇兄動心?”

  趙謄眼中厲色閃過,笑著捏緊我下頜:“二弟,你就是太聰明,教皇兄不得不喜歡。好罷!皇兄也不瞞你,江原為了得到你,答應割讓安豐、光州、弋陽三城以及周圍東西六百里、南北四百五十里。所以今日孤特來忍痛放你離開,二弟走後可不要忘了皇兄。”

  我強忍疼痛,盯住他的眼睛:“皇兄手足之情,永生難忘!”

  趙謄大笑,猛一把甩開我,冷聲道:“孤接下來會做一件事,讓二弟來生也難忘!”

  我眼前一黑,幾乎昏厥,奮力硬撐起上身,卻見趙謄又蹲下,語調輕柔:“你知道江原怎麼對我說?他說今生只慕你一人,願為你割地,也願為你死戰!嘖嘖,孤怎麼沒發現,我家二弟竟有此等手段,可以與亂國紅顏媲美?連孤聽著都不由嫉妒眼饞。”他眼中閃爍著惡毒的笑意,“早知二弟喜好,讓孤來將你壓在身下,豈非省去了這番周折?”

  我不禁從鼻中發出一聲嗤笑。

  趙謄道:“二弟笑什麼?”我不答,只是慢慢朝他伸出手,趙謄警惕地躲避了一下,鉗住我的手腕,“你要做什麼?”

  我抬眼看著他,輕輕勾唇:“我已脫力如此,皇兄還是這般緊張。”

  趙謄哼一聲:“你素來多詭計,孤不能不防!”

  我笑:“論詭計,還是當讓皇兄。可惜,皇兄的長相不如我遠甚,膽識不如江原遠甚,弟實在沒有興趣。”

  趙謄一掌甩向我臉頰:“趙彥!昔日你洋然自得、目中無人,如今已成階下之囚,還膽敢對孤放肆!”

  我後背撞上牆壁,只覺肌膚隔衣觸及,濕冷徹骨,全身竟不受控制地冷戰起來。趙謄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欣賞著我的狼狽之態,又恢復得意神色:“二弟,難怪有人傳你是軍中美色,戰中虎狼,一言一行,惑人心神。孤上次見識了你虎狼之色,差點死在你手裡。如今看你如此模樣,又不由得心生憐惜了。”

  我挺了許久才止住冷戰,緩慢扶住牆壁,吃力地笑道:“我若要殺皇兄,皇兄焉能活到今日?我若要奪權,皇兄豈能穩坐太子之位?不如說是我憐惜你罷。”

  趙謄大怒,一腳踩住我雙踝間的鎖鏈,防我挪動,另一腳卻將靴尖伸到衣擺下,霍然挑起。我因雙腳被鐵鏈牢牢鎖住,換洗後內里只穿得一件中衣,被他驟然掀起,竟露出兩腿羞澀之處。

  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昏厥過去,耳聽趙謄刻毒道:“無恥之輩,還強作凜然之態!當孤不知你為何在魏國受寵麼?等孤公布了你那些yín賤下流之事,看南越還有幾人為你求情,幾人將你敬若天神!”轉頭向門外喝道,“霍信,打開他的腳鐐!帶到城中教場!”

  他說罷狂笑出門,我唇邊鮮血滾落,只是再無力出聲。

  霍信走進來,我正慢慢拉下衣擺,他立刻轉開視線,似不忍再令我受辱。待我重新蓋住身下,才為我打開腳鐐,吩咐護衛餵我少量水飯,低聲道:“臣去了,二殿下儘量多恢復些體力,再讓護衛引你去校場。宋將軍和三殿下,還有不少將領官員都已來到,望您有所準備。”

  我點頭,勉強靠在牆邊閉目養神。不多時只聽城中鼓響,幾名東宮近衛匆匆走來喝道:“怎麼如此之慢?太子殿下令:速速帶人犯前往教場!”

  魯達明從外跟進來:“幾位息怒,凌王殿下久不食飯,如此急迫前往,只怕支撐不住。”

  為首護衛抽劍將他擋住:“太子殿下之令,任何人不得違逆!此處只有人犯!哪來凌王?”

  魯達明吃驚之餘,也微微發怒,但仍是克制地施禮道:“這位將軍不要誤會,我等奉霍將軍之命看守,理應盡職到底。小將這便令屬下將人帶去,請將軍不必勞力,只須跟隨監督便是。”

  那護衛方才有所緩和,威脅道:“動作快些,遲了誰也擔當不起。”

  魯達明走到我身邊:“殿下覺得如何?可站得起來?”

  我順著牆壁緩緩起身,大概因為戴了多日腳鐐,驟然除去,邁步時竟有些頭重腳輕,身體不由晃了幾晃。魯達明伸手相扶,我平靜地看看他:“不用。”

  走出囚禁多日的密室,站在院中,只覺陽光和煦,暖風陣陣,天氣竟是出奇晴朗。我低聲一笑:“好日子,正宜決別示眾,不知道趙謄卜了多久?”

  東宮護衛在前快步行走,魯達明旁邊不時地看我,似乎生怕我半路不支倒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