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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著桌子笑:“別拍馬屁,我動手會讓你看得見,比不得你們太子殿下,動手都在不見光的地方。”

  荀簡眉毛動了動:“太子殿下不是已經聽了您的話麼?”

  我嗤道:“這次是我姑且信他。人還不是在他手裡?若不搬出皇命,也許那幾個孩子連死在什麼地方都沒人知道。”

  荀簡一笑,未予否認:“為防萬一,偶爾做那麼幾件狠心的事也是常情,殿下理應明白這個道理。”

  我正色道:“他這麼做是失德,將來何以為一國君主?為莫須有的事背負不義之名,得不償失。”說著抬眼,“仲明,今天梁王這邊可有什麼反應?”

  荀簡肅然起身關上窗子,悄聲道:“梁王叫薛司馬前去敘舊,想必要藉此探明殿下您的意圖,不知道薛司馬忠誠可靠麼?”

  “他是皇上安排來的人,自然會按皇上的意思辦。”

  荀簡思索道:“既然太子殿下決心先平山東之患,就要讓梁王一舉交出兵權。皇上放梁王世子回來,意思是讓他從中斡旋,否則我們勢單力薄,很難成功。這兩件事都乃越王殿下一手促成,不知您作何打算?”

  我道:“江容心如明鏡,不會拿自己和梁王府命運開玩笑。我只擔心梁王知道太子放過了晉王子女,會不會生疑?”

  荀簡搖扇笑道:“您放心,太子殿下早已派人買通監視晉王妃的護衛,他們回報消息時一定不會對我們不利。越王殿下儘管放開手腳準備,用得著荀某時儘管吩咐。”

  晚些時候,薛相時回來見我。果然如荀簡所說,江原已經對梁王派去監視的人暗中動了手腳。梁王只知道我和江原大打出手,鬧得很僵,卻不知我們已達成默契。梁王還採納了江容的建議,要設宴為我們調解。

  我心裡暗罵江原這隻狐狸,原來他拉我對打的根本用意在此。

  薛相時對我道:“梁王已經知道殿下與太子此行任務並不相同,太子意在安撫,殿下才是專程奉命來談兵權問題的主角。言談里似乎對太子的承諾有所懷疑,擔心皇上還在等您的消息,所以極力想得知殿下的底線。”

  我笑道:“梁王還是不甘心,既想通過威懾保留最大兵力,又怕做得太過,引起朝廷憤怒。我的底線就是朝廷的聖旨,他大概不願意面對。”

  薛相時續道:“下官婉轉表達了這個意思,又為梁王分析了時勢利弊,可惜他不置可否,並且對殿下成見依舊很大。”

  我淡淡一笑:“他是怪我父親當年不支持他,結果導致爭位失敗罷?”我叫過裴潛,把一粒藥丸倒給他,叮囑道,“去給江容捎句話,叫他儘快準備好,等著迎接太子回來。”

  江原一去就是三天,江容在這三天裡暗中活動,聯繫一些將領向自己靠攏,並且讓他們極力遊說梁王,讓他把部分兵權下放世子。進言的人多了,梁王也深感理應補償這個兒子,便把蓬萊兩個軍營交給江容管理。

  江容掰著指頭在我面前數:“兩個軍營,不過幾百人,如何能讓父王忌憚?不行不行,我做不了。”

  薛相時卻道:“幾百人並不少,世子獲得了權力,又令梁王不必擔憂被分權,做得實在恰到好處。”

  江容冷臉:“薛司馬,我跟你們合夥算計父親,得此誇獎實在慚愧。”

  我微笑:“世子為保家人平安作此決定,這是大孝。”

  江容呸道:“還不都是你逼的!說罷,明天要怎麼做?如果明擺著送死,我是不會幹的。”

  我把計劃如此這般地告訴他,江容聽了恍然,接著狠狠地罵:“凌悅你這混蛋!陰損之極!這要我費去多少心思,承擔多少風險?”

  “只要梁王肯寫下敕令,交付兵權,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了結?到時你們把責任一推,拍屁股走人,我還要承擔不孝罵名!”

  “你放心,我會上奏皇上,請求嘉獎你的功勞,然後布告天下,到時梁王自然不好怪你。”

  江容起身嚎叫一聲:“不必!”

  我扯住他:“有一事我還忘了問,江原跟我之間傳言很多,你父王真的相信我們不合?”

  江容哼道:“你以為全天下人都跟你們這樣不正常?我父王只相信利益,根本不信你們能怎樣。他倒也不是真覺得你們鬧僵,只是做個順水人情,大家面上好看罷了,可恨還要被你利用!”說罷拍桌走人。

  江原在第二天如約而至,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心情看上去十分暢快。梁王在一艘戰船上設宴,親自站在碼頭迎接:“賢侄,一路還算順利?”

  江原附耳到梁王旁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大笑:“托叔父洪福,侄兒還遇到了一位貴人,真是雙喜臨門。”

  他回身相邀,一個身穿皇宮內侍服飾的人笑眯眯地站出來,他手裡捧著一隻火漆封口的信匣:“梁王殿下,久違了,老奴帶來了皇上的旨意。”

  梁王有些謹慎地打開,臉上漸漸露出既驚且喜的神情,立刻邀請那名內侍上船赴宴。內侍笑道:“殿下不必客氣,老奴急著向朝廷復命,必須快馬趕回。”

  梁王強留不住,便命江容為那內侍送行,自己攜了江原的手上船。江原笑道:“叔父何事高興,可否讓侄兒知道?”

  梁王笑起來:“多虧賢侄上書,皇上已經同意我領兵掛帥,與你一同攻打南越了。”

  江原驚喜道:“果真如此,侄兒榮幸之至。”

  梁王笑道:“這位老內侍與本王是故交,皇上派他來傳信,是要本王安心之意。皇兄手足情深,本王確實也安心了。”他說罷收起笑容,向我看了一眼,“越王,既然皇上敕令在此,你也不用為本王兵權歸屬操勞了。今日我專為太子與你設宴,還望你們握手言歡,一同回朝。”

  我冷淡地笑:“舅父,若不是你,我跟太子不會起爭執。你與太子私下勾結,不怕甥兒回朝參你一本?”

  梁王面色一沉:“皇上聖旨已下,自然表示默認我與太子的協議,何來勾結二字?”

  我笑笑,自己坐到貴賓席上:“甥兒並沒有接到皇上旨意,是不是表示我可以繼續留下,直到舅父交出兵權為止?”

  “你!”

  梁王正要發怒,被江原勸住:“越王愛逞口舌之快,叔父何須與他一般見識。侄兒也沒收到回朝的命令,正想多叨擾數日。”

  恰巧江容匆匆踏進船艙,梁王斥他道:“磨磨蹭蹭,賓客已到齊,難道還需為父宣布開宴?”

  江容急忙小跑到席上,端酒道:“父王聽說太子與越王有些小誤會,心中十分焦急。特意別出心裁,請二位共在一艘船上赴宴,望二位兄長為我魏國社稷同舟共濟,乘風破浪。”

  江原笑道:“多謝叔父心意,只為容弟這祝詞之誠懇,我願與越王共飲一杯。”

  我端酒冷笑:“酒要喝,本也要照參,皇兄勿怪。”

  江原乾脆地喝光杯中的酒,“拍”地放下酒杯:“不怪!”

  江容立刻陪笑道:“越王公私分明,實乃社稷之幸!今日不談國事,只論情誼!”他舉頭飲罷,拍手叫來一隊舞女。

  隨著樂聲響起,舞女們翩翩起舞,席間僵冷的氣氛才漸漸緩和。陪坐的梁王府將領被轉移了注意,都紛紛盯著舞女輕紗下的腰肢。江容又在樂聲中邀了幾次酒,酒席上的話題熱鬧起來。

  江原湊到梁王跟前,不斷與他談話飲酒,引得梁王大笑,兩人都不大理會我,連眼神都懶得向這邊掃。

  船艙中帷幔飄揚,舞女裙擺紛飛,遮住瞭望向艙外的視線。我向後靠在一根立柱旁,挑開帷幔偷眼望向窗外,知道船身已經不知不覺離開海岸。

  江容坐在我身邊,顯然也知道船在開動,面上笑得隨意,手指卻在不住發抖。他捏住酒杯跟我相碰,灑得身上斑斑點點。我立刻托住他的手,接過酒杯:“多謝臨淄侯。”低聲道,“你怎麼抖成這樣?都準備好了?”

  江容點頭,白著臉道:“我實在緊張,只怕父王發覺。”

  我提過酒壺給他壯膽:“你父王正與江原聊得火熱,海上風大霧大,艙中又亂,哪裡會注意到?離岸再遠一些就可以動手了,你再多喝些酒。”

  江容猛灌幾口烈酒:“我豁出去了。”

  梁王忽然抬聲叫了一聲:“容兒!”

  江容酒杯險些落地,霍然站起:“父王有何吩咐?”

  梁王被江原連敬了十幾次酒,臉頰微微泛紅,看看他,又擺手:“你的臉色怎麼了?坐下!誰叫你站起來?”

  江容吞吐著笑道:“孩兒……有些暈船。”

  梁王有些不高興:“船泊在港中你已經禁不住,以後如何代我管理水軍?”

  江容聽到梁王的話,面色更加發白。江原微笑:“叔父不能著急,凡事習慣就好,今天的風確實是大了點。”他把視線移到舞女胸前,一副輕佻模樣,“魯地的女人比之洛陽另有一番風情,怪不得叔父不願離開。”

  梁王哈哈笑道:“哪裡?還是洛陽更好,容兒,你說是不是?”

  江容驚魂甫定,忽聽父親又叫自己,捏住的酒杯終於掉下,碰在瓷盤之中,發出尖脆的聲響。他猛地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慢!”已經阻攔不及。

  一瞬之間,樂聲停止,前一刻還在演奏的樂師已經抽出藏好的兵器,對準了席間幾名將領的脖頸。舞女們都不知所措地退到牆角,席上另幾名將領默默手持著刀劍站到江容身後。

  梁王冷冷盯著江容,緩慢放下舉到唇邊的酒杯:“容兒,你還給為父準備了什麼好戲?”

  江容略一咬牙,跪地道:“父王恕罪,只要您把兵權交到孩兒手中,孩兒不會為難您和諸位將軍。”

  梁王目眥欲裂,卻並不說話,只是牢牢看著江容。

  江容眼眶發紅:“現在船已揚帆離岸,無法與軍營聯繫,請父王在孩兒動手之前交出兵權!”

  梁王握緊了桌上酒壺,用力擲到江容腳邊:“畜生!”

  江容起身躲開,他身後一名將領上前將劍指向梁王,低聲道:“王爺,世子是為整個山東著想,您體諒他罷。”

  梁王冷然指向我:“容兒,父王的兵權遲早都是你的,為何聽信此人蠱惑,執意與老父作對?”他從懷中拿出江德聖旨,將目光投向一旁端坐不動的江原:“太子,難道這聖旨是用來矇騙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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