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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苦笑:“不是你比不上別人。有時為了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放棄另一樣東西,燕王也不例外。以後他不會重用你的,因為你和我的關係。”

  裴潛睜大了眼睛:“為什麼?你不也是燕王殿下的人嗎?”

  “以後不是了。”我看著迷惑不解的裴潛,使勁拍拍他,笑道,“別問了,以後你自然會知道原因。放心,只要跟著你趙……凌大哥,遲早能做將軍!比在燕騎營強上百倍。”

  裴潛負氣道:“我可從沒承認你是我兄長!再說你自己不過是個五品文官,這話不是哄我才怪!”

  “你就當我哄你,總之燕騎營你非離開不可。”我想暫時還是不要對他多說得好,於是用力夾了下馬腹,白羽嘶鳴一聲,飛快奔向燕王的營地。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這樣心急回去,也許想到從此不再是天御府的官員,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不舍。回想從最初的抗拒,到後來漸漸接受,如今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凌悅這個名字,似乎越來越弄假成真,而趙彥,仿佛只存在於不堪回首的記憶里。

  座下白馬在飛馳,將一瞬間湧起的思緒遠遠拋下,我乘著夜風,心情重新激盪起來。不管怎樣,我是想見他,今夜起,我終於再次與他站在對等的位置上,我願意選擇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哪怕這是一條不得不遠離他的道路,哪怕從此以後,他的眼中再也沒有我。

  來到江原的中軍行轅,燕九告訴我殿下出營後就沒再回來這裡,只有燕十來傳達過燕王的口令。我只得又去江原就寢的營帳,沒想到同樣撲了空。

  燕飛閃爍其辭道:“凌祭酒,殿下好像回來拿了一隻藥瓶便出門了。不是屬下胡說,殿下通常最喜歡去的地方,嗯……你只要……,一定找得到。”

  我切齒揪住他衣領:“你小子什麼意思?”

  “你不明白算了,屬下什麼也沒說。”

  “凌祭酒!”燕七從遠處跑過來,“我剛從軍門得到你回營的消息!再晚一點就叫人出去找了。”

  燕飛眨著眼睛道:“燕七,你老人家何時變作凌祭酒的親隨了?你若不願跟隨殿下,別怪兄弟搶你的位子。”

  燕七狠狠瞪他一眼,又對我道:“凌祭酒快去你的營帳吧,殿下等你多時了。”

  燕飛得意地傻笑:“呵呵呵呵,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一拳揍向他腦門:“再敢胡說一句,小心你的門牙!”

  我來到自己居住的軍帳附近,還未靠近便已經看到fèng隙里透出的微弱燭光,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些感慨。我來到門前,輕輕挑起帳簾,一個熟悉的背影立刻映入視野。江原背對門口坐在營帳中央的糙席上,手肘擱在矮几邊,似乎正在出神。我放下簾門進帳,他立刻回過頭來,表情一如既往地沒有起伏。

  我站住,想了想才道:“燕七說殿下在等我。”

  “坐罷。”

  我走到他旁邊坐下:“殿下有話要對我說?”

  “我以為你有話要對我說,所以才來這裡等。”江原眸子深沉,“難道你沒有話說?”

  “哦,對,”我笑道,“我本要向殿下致謝順便話別的。一年來承蒙照顧,在下感激在心。以後我就不是天御府的人了,大概也沒有機會再與殿下同住一個屋檐之下,今日我們有什麼心結,不如一同化解了罷。”

  我有很多話說,可是一見到他,我發現該說的一句都不能說。

  第86章 風生水起(中)

  當權者相互間的用意,也許永遠只能意會,因為每一個清晰的表示,都可能留下對彼此不可磨滅的傷害。歸根結底,沒有人希望看到災難般的後果,所以每個人都在輸了的同時又贏了。如今的情勢,不管對江德、江原父子,還是對我自己,其實都僅有一條路可走。

  而我的路,已然與江原不同。

  江原看我許久:“凌悅,你說出這種話,好像我們之間只存在最普通的從屬關係。難道只要這樣說兩句,我們的事就能一筆勾銷?”

  我仰首笑道:“我與殿下什麼關係?頂多有那麼幾次殿下忍不住上了屬下的床,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你娶你的王妃,做你的太子,然後登上皇位,坐擁四海,這些都與我毫無關係。——差點忘了,硬要說的話,殿下實際上還是我的表兄。不過二十幾年不知彼此的表兄弟,那也算不上……”

  我瞪大了眼,江原已經將我拉進懷裡,狠狠吻下來。我仰面朝天,感到他強健的臂膀,濕熱的嘴唇,竟然再也說不出狠話來。渾身不覺間鬆弛下來,我眼睛微微眯起,迷離的燭光里,他半邊臉上還微微紅腫,目光中帶著強烈的威脅意味,顯得如少年般叛逆衝動。看著看著,心裡涌過一陣迷惘。為什麼原本理直氣壯的話,竟突然變得這樣蒼白無力?

  “凌悅,”江原在我耳邊低語,一字字好像蠱惑,“好酸氣的話。我本以為你會裝得更加若無其事。”

  我只覺一股熱浪自胸中騰起,卷得四肢滾燙,於是反扒住他,咬牙道:“我酸氣怎樣?只許你泛酸了就為所欲為,然後若無其事地娶妃、做太子?”

  江原收緊了手臂,肆無忌憚地吻我:“你那樣對宋然,我恨不得把他在你心裡那一塊挖出來,扔到深海,永不見日光。”

  我一怒,咬破了他的耳垂:“江原,你什麼道理?那我是不是也該扒開你的心,切掉你對杜長齡等等人的感情,只留下我自己?”

  江原反而笑了,抓我的手按在他胸口:“其實不用,這裡本就只有你,很完整。”我不覺怔了下,江原趁機再湊上來,手指在我衣領間不安分地移動,“凌王殿下,你信不信,如果你繼續在父皇面前那般表現,我就再強上了你。並且這次我不會留情,你休想撇得一乾二淨!”

  我氣憤地別過身,反手將他壓在身下:“燕王殿下,你已經不能用禽獸來形容了。你對我做的事,非但不覺愧疚,反而變本加厲?從頭到尾都是你錯,憑了什麼反過來要挾我!”

  江原躺在地上,嘴角斜吊,越發像個偏執的少年:“因為你總是能輕易想到離開,只要你這麼想了,那就別怪我做更過分的事出來。”

  我啐了一口,發狠地揪住他,有些氣喘吁吁:“燕王殿下,你只有十五歲麼?你今天是索性任性到底了?那你也想想我是為什麼總被你這個混帳得手!”

  江原不說話了,再過一會,他坐起身,眼睛重新變得幽深起來:“凌悅,我是怪你為什麼不更相信我一些。父皇表面上掌控一切,實際沒有那麼可怕,他不是不可戰勝的。”

  “你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皇上對你們存有父子之情。”

  “父子親情?”江原嗤笑,伸手摸我的臉頰:“也只有清貴的凌王殿下會講。這一點感情對父皇來說,怎比得上江山重要?”

  我冷笑:“你自己呢?為了拒絕娶妻,你真的可以放棄眼前的大好形勢,為了前途未卜的將來從頭開始?”

  江原不語,目光望向帳頂,靜靜道:“如果我辦得到,你會跟我一起打天下麼?”

  我一呆,咬了咬唇道:“不會。”

  江原哼一聲,眼睛裡那股執拗漸漸沉澱:“凌悅,我知道你的心思,哪個百姓會擁戴。其實你說得對,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走出那一步,更不會輕易葬送自己的前途。只是我不能忍受被人擺布的感覺,我要爭得太子之位,不用靠娶一個女人來得到。”

  我沉默半晌,慢慢道:“你可以改變皇上的意思麼?世家貴族歷來依靠族中女子與皇族結親來擴張勢力,這也是你鞏固自己地位的良機。除非放棄太子之位,我看不出你能用什麼拒絕皇上。”

  江原冷冷一笑:“辦法總會有,眼下至少可以令父皇暫且不作他想。”他視線下移,突然盯住我的左手邊:“那是什麼?”

  我把那隻銅匣放在矮几上:“憑據。殿下對這個應該很熟悉。”

  江原乾脆地拿到面前,打開掃了一眼,微微詫異:“禁軍龍符,水軍虎符?父皇給了你什麼官職?”

  我道:“皇上封我為越王,兼領輔國大將軍。”

  “越王?”江原眼睛一亮,思索片刻,有些敬佩地點頭,“父皇居然是這個打算,果然魄力非常。”他轉眼沉沉看我,“怪不得你態度如此奇怪,真正與我平起平坐的感覺想必很好。”

  我笑:“所以求殿下放過我,快些娶個妃子回家。別讓皇上再三警示,叫我成為別人被群起攻擊的把柄,這是要玩命的。”

  江原也笑,陰風陣陣:“既然你我二人都已達到目的,萬事好商議。越王殿下,你若早些講明,我不用白白憂心這麼久,還怕你在朝為官處境艱難。記得早前我一直勸你培植勢力,現在倒要請求你手下留情了。陳顯、宇文靈殊這些人,本王要用,你不要搶先。”

  我冷哼:“燕王殿下莫非底氣不足?”

  江原湊近我,嘴唇幾乎觸到我的臉:“這些日子我自然要裝裝樣子到處走動,讓人覺得我在為選妃忙碌,與你的接觸難免要少些。我不在時,尤其那個宇文靈殊,你離他遠點!”

  我抬眼道:“不然,我早就想明白一件事。你作為皇位繼承人,若被傳有龍陽之好定然有損威信。可是我不同,在這個位置,也許讓別人知道我不可能娶妻更安全些。”

  第87章 風生水起(下)

  江原面容一僵:“一派胡言。”

  我沖他笑:“我是為你好,也為我自己。”

  江原皺眉:“什麼為你自己?這種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包括你原本是南越凌王的事,都不可能明說。你不是江姓,封王本身就極具爭議,能支持你的,只有平遙長公主之子的身份和你在北趙戰場的那點軍功,這與宇文念封王的情況截然不同。而且你初掌東南水軍大權,又在朝中毫無勢力,萬事都只邁出了第一步。當此最需固權的時刻,如果還被胡亂議論,如何獲取上下支持?”

  我笑道:“殿下,您好像沒弄清形勢,現在是皇上在支持我,只要再令你的幾位王弟放下心來,餘下的事總不難解決,更何況帶兵本是我的長項。”

  江原按住我的肩膀,嚴肅道:“不行,我不允許。凌悅,你還是不懂朝中險惡,你以為有父皇的支持就夠了麼?真正要置你於死地的人,會想方設法令任何想救你的人都無能為力,包括皇上!難道你在南越所經受的還不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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