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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在。”

  江德目光威嚴:“這次西征有功,朕說過你可以任意挑選官職,你想在朝中擔任什麼職位?”

  我想了片刻,輕輕一笑:“不在臣要什麼職位,而是在皇上想給臣什麼職位。”

  “你覺得朕會賜你何職?”

  “要看皇上預備將臣重用到什麼程度。”

  江德目光一閃,突然問道:“你的真名是什麼?”

  我看著他,平靜道:“趙彥。”

  江德神色微震,似乎沒想到我會坦然承認,逼近一步道:“哪個趙彥!”

  我嘴角輕揚:“南越凌王!”

  江德退後幾步,握緊了龍椅的扶手,顯得神色複雜:“果然!也難怪朕找不到稚兒。南越凌王,是魏國軍隊唯一忌憚南越的地方,朕曾和所有人一樣,都將你當做必須除掉的障礙!”

  我低笑:“所以皇上將儀真公主嫁給我,再促使皇兄以為自己地位不穩,對我趕盡殺絕。這一招借刀殺人,用得十分不露痕跡。”

  江德嘆息搖頭:“朕若知道你就是稚兒,絕不會用這種手段害你。當初將儀真許配給你,也未曾想到趙煥父子對你猜忌如此嚴重。”他慈和地看著我,“然而若非如此,朕至今找不到皇妹夫婦的血脈,豈不是一生憾事?”

  我垂下目光,不願讓他看到眼中的情緒:“造化弄人,大抵如此罷。”

  江德溫言道:“真兒雖然身在南越,錯嫁替身,實際上仍是你的妻子。只要你助朕完成大業,將來便可接她回來,那時朕為你們二人重新主持大婚。”

  我驚道:“皇上……”

  江德面色一沉:“怎麼?你是放不下南越,不願認朕這個舅舅,還是嫌棄儀真已非處子之身?”

  我無言,好一會才道:“我若還想回到南越,在北趙時不必為魏軍出生入死,大可利用過去的威信,奪取南越援軍的軍權,重回南越。趙彥在魏國一年,親見陛下的抱負與魄力,以為您可為天下之主,這才決心來見陛下。”

  江德表情重新緩和下來,追問道:“真兒呢?她敬慕你,一心想要嫁你為妻。現在她定然知道自己嫁錯了人,你打算讓她就此錯下去,飲恨終身麼?”

  我想到儀真明麗的眼眸,只覺滿心愧疚,又無從解答。

  江德沉吟半晌,緩緩道:“你今日向我坦誠自己的身份,表明決心已定,朕相信你。但同時你也令朕確認了周韜的身份,“韜”為隱藏之意,“周韜”二字合起來讀,便是一個“趙”字!你的父親,本是南越殤懷太子的嫡子,也是最有資格繼承南越皇位的人。你是平遙唯一的骨血,更是南越嫡系皇子,如果你想朕助你登上南越皇位,立儀真為後,朕也許並不反對。”

  我一笑,直視著江德的眼睛:“陛下,如果我當上南越皇帝,面對的還將是魏國侵吞天下的雄圖大志,而我為了保住地位,必然也想著北上爭霸。那時,您要我與您的兒子成為仇敵麼?我的軍隊比尖刀還鋒利,您兒子們志向比天更高,你覺得哪一方會最終取勝?百年戰亂,至少還可延續五十年!”

  我的話並未使江德發怒,歲月將睿智刻在他的臉上,他微微眯眼,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我:“凌悅,不管你是稚兒還是越凌王趙彥,朕對你的想法十分意外。”

  我有些自嘲地笑:“以前我覺得,只要在戰場上衝鋒陷陣,自然便能建立千古功業,最終發現錯了。我的功勞甚至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更罔談利及百姓。我不禁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後來隨燕王出征,被許多事件一再點醒。是像過去那般忠於君主,還是忠於天下人?我最終選擇了後者。”

  我轉過身,背對江德,“皇上不必再試探,自始至終,我從沒有對皇位產生過一絲一毫的欲望,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即使有人將皇位擺在面前,我也可以毫不留戀地走開。因為我要的,從不是這些。”

  江德許久未發一語,緩緩將手放在我的肩頭上:“稚兒,你要什麼,朕一定滿足你。”

  我全身一顫,回頭看到江德目中流露出的信任。月光照進眼裡,晃得人想流淚:“我要放棄南越越凌王的身份,留在魏國,我要得到為天下效力的權利,得到真正的骨肉親情。”

  江德再次大笑,慈愛地拍拍我的肩膀:“除了這率直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簡直與周韜將軍一模一樣。”他轉身大步走到行輦中央,“凌悅聽旨!朕封你為越王,任職輔國大將軍,准予開設王府,俸祿爵位與諸皇子並列,掌管東南邊境水路大軍十萬,並禁軍一萬。”

  他轉身取過一隻銅匣,打開後,裡面是一枚龍符,一枚虎符。肅然道:“朕還要賜給你戰時奉詔徵兵的特權。期望你能擔負起重任,成為我朝棟樑,早日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從此南越凌王不復存在,只有我魏國的越王!”

  第85章 風生水起(上)

  我走出江德的營區,深深吸了一口氣,漆黑的夜空中傳來野糙的清香,天地間一片靜寂。幾乎沒人知道,這看似平靜的一夜裡,發生了足以震動朝中格局的巨大變化。

  我和裴潛的坐騎在前面不遠處悠閒地掃著尾巴,裴潛那小狼崽子正盤腿坐在旁邊,抱著一桿長槍歪頭打瞌睡。我不由微笑,走過去喊他名字,他眼睛閉著,咧嘴笑了笑,似乎在做什麼美夢。我按住他腦袋使勁揉:“小畜生,這麼一會就睡著?”

  裴潛這才驚醒,跳起來挺起手裡的槍桿。待看清楚是我,他掃興道:“都怪你,一場好夢沒了。皇上正封我做大將軍呢!”

  小畜生野心倒是很大,我好笑地揪他耳朵:“醒醒,該走了!想做夢回去再做!”

  裴潛不高興地揉揉耳朵,接著一連串發問:“皇上真的同意見你了?都說了什麼?你有沒有見到燕王殿下,我剛才還看到他出來!”

  我只答最後一問:“見到了,只是沒有機會交談。”

  “那皇上呢?”他不甘心地追問。

  我摸著他後腦勺,賠笑道:“我不是不願告訴你皇上談了什麼,這種事知道太清楚反而對你不好。”

  “我看是你不信我,在北趙的時候也是,什麼都不告訴我!”裴潛憤憤看我一眼,轉頭一把扯過馬韁,指桑罵槐地訓斥:“吃什麼糙,就知道吃!一晚上就看你吃了!”

  我笑眯眯地騎上白羽,輕快地跟他並肩而行:“小潛,在燕騎營呆的怎樣?”

  他沒好氣地回我:“能怎樣?新人職級太低,誰都不會把你放在眼裡,哪怕有再多的想法也沒人要聽。”說到這裡,他似乎已經忘記剛才的不快,自顧自仰起頭憧憬,“我現在真希望再打一場仗!那樣我的職位就會升的快一點了。”

  我抬腳踢他腳踝:“小畜生!兵法怎麼教你的?以仁為本,以戰止戰!打仗是要死人的!哪個告訴你為了搶軍功、炫耀謀略去打仗?”

  “可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上戰場。”裴潛邊說邊用懷疑的眼神看我,“我看你戰場上也挺興奮,砍人砍得很來勁,難道當時心裡想的是拯救蒼生?”

  “這個麼……”我尷尬地摸了摸下巴,“兵法又說: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我這是身體力行,懂麼?當然了,軍人總要有熱血的,假如見血就暈,不如回家涼快去。”

  裴潛嘟囔:“我也是這個意思,不行麼?”

  “嘿嘿,有上進心,算我沒看走眼。只是你既然有做將軍的志向,目光就要深遠,不能只看眼前,忘記用兵之本。須知好戰必亡,忘戰必危,戰亦有道。”

  裴潛沉思片刻,點頭:“有道理。”

  我又笑問:“你對燕王看法如何?”

  裴潛眼中露出崇拜的神情:“我在軍中,總是聽人講到燕王殿下的事,怎麼絕地反擊轉敗為勝,怎麼打下幽州!做將軍就該做到他那樣的吧!”

  我暗道江原這個卑鄙之徒,居然這麼快就把小畜生給收買了,於是道:“那樣的將軍可不止江原一個,你看朝中的周玄大將軍,曾經隨先帝開疆拓土,連燕王都要讓他幾分。”

  裴潛搶白道:“我當然知道有很多!比如趙國的司馬景,南越的越凌王,蜀川的樊無炎。可是燕王殿下是我唯一親身接觸過的名將,那感覺當然更不一樣!不過——”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說出來有些丟臉,“燕王殿下給人感覺很嚴厲,我現在見到他就緊張,特別是想到將來可能會直接受命於他。剛才他經過時,我本想問問你的情況,結果還是沒有問出口。”

  我大笑,在馬上傾過身去拍他的脖子:“原來你這狼崽子也會緊張?看來小畜生被馴化了!”

  裴潛皺眉:“你懂什麼?燕騎營有兩千人,選出其中最優秀的一百五十人為中樞,這些人平時在燕騎營中,遇有戰事,就能直接被任命為將軍去各地帶兵。另外還有一百人的預備隊,只要通過考核就能隨時補充進中樞。聽說預備隊的考核都由燕王殿下親自監督,我當然得小心一些。”

  我不屑地看他一眼:“進了又怎樣,你不過是等著替補罷了。燕騎營那麼多人,你以為自己很出眾麼?”

  “你!”裴潛看上去又急又惱,“我不跟你這種人理論!”

  我假裝發愁:“怎麼辦?本來有個讓你飛黃騰達的捷徑要指點給你,你不聽我說,那隻好算了。”

  小崽子立刻忍不住道:“什麼捷徑?”

  我瞧他一眼:“我教你兵法劍法的時候,你曾經答應過一切聽我的罷?”

  “那又怎樣?”

  我哼一聲:“記得就好。自從你入燕王軍中,我好像沒幹涉過你什麼事,也沒要求你做什麼。”

  裴潛警惕起來:“現在你要找我還帳了?”

  我笑:“還算不笨。我沒什麼過分要求,只要你離開燕騎營,還像以前一樣隨我左右就可以。”

  裴潛聽了大驚:“為何?你當初不是支持我進燕騎營麼?不行!我什麼都答應你,唯獨這個不行!”

  我想起江原在江德面前也說了同樣的話,無奈地笑笑:“小潛,相信我,我是為你好,你在燕騎營十年也當不上將軍的。”

  “我不信!”他握起拳頭,瞪視著我,“我不信我比別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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