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笑著看了看場中,蔣盛已經敗下陣來,江進正略顯狼狽地試圖制服燕騮,繼續轉移他注意:“小鬼,雖然你很佩服韓王,但他確實不如以前的我,蔣將軍就更不用說了。至于越凌王麼,我其實跟他有仇,不信去問你爹。”

  竟有人敢公然侮辱自己敬重的三叔,江麟顯然很不痛快:“我三叔是大英雄!你算什麼,還敢跟他比?越凌王又是什麼人物,能讓你把自己的馬輕易偷去?”他用更加輕蔑的目光上上下下仔細看我,冷笑了一聲,“你與越凌王有仇?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他要成親,所以因妒生恨?”

  我嗆了一口:“你這小鬼,都想些什麼?”

  江麟冷冷看我,繼續發揮想像:“你搶了他心愛的馬,本想引起他的注意,沒想到他卻藉機追殺你。你走投無路來到北魏,因為天下人都知道,只有我父王與他在交戰時未分勝負,所以你千方百計接近我父王,想利用他達到自己復仇的目的。還有,你給自己取名凌悅,暗含反越凌王的意思,對不對?”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江麟,出了一點點冷汗:“小鬼,你跟著敬愛的三叔父學到的就是這個?你才十三歲,怎麼腦袋淨往歪處想?”

  江麟黑下臉:“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可以騙過我,自己做下的事難道還想抵賴?那一天在弘文館,你與我父王做了什麼?”

  我始終認為他單純反感一個盜馬賊居然做了官,所以對我不待見,今天聽來,倒好像我做了什麼醜事,不由越發奇怪。於是道:“你總說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原來是說這個,那日我只記得自己在午睡,然後你父王進來了,說了不到兩句話,你也進來了,後面的事你都知道,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了。”

  江麟憤怒得忘了壓低聲音:“你真是無恥之極!那日你躺在床上與我父王親嘴,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難道我連這個都看不懂麼?既然做得出來,還要裝什麼!”

  親,親嘴?我一瞬間僵住,漠漠地向江原那邊看了一眼,回想起那日嘴邊濕潤的觸感,腦中突然有了一種天崩地陷的感覺。

  周圍人的注意都在騎射場中,只有離江麟最近的江容回過頭來,一副受騙的表情,他挪了挪椅子,攀到江麟的扶手上埋怨道:“凌大人啊,太陰險了啊,這樣大事居然能裝作沒發生一樣,連本侯都騙過了,虧我還極力撮合。若是將來你們上了床,豈不是要把我這媒人丟過牆?”

  我和江麟不知哪來的默契,同時道:“閉嘴!”

  這一喊引起了騎射場中某些人的注意。江進幾次跨上燕騮,卻始終無法指揮它,又不想丟下面子認輸,正在騎虎難下,他像看到救命稻糙般看到了我,突然大聲道:“凌悅!你過來!”

  我將臉遮住,迅速向後躲,誰知江進已經跑來將我向場中拽去。江原迅速站起來道:“三弟你做什麼?”

  江進笑道:“我突然在想,這匹馬在南越生長,說不定是不喜歡咱們的口音,換個南越人來試試。”

  江原斷然道:“不行,他沒有內力,萬一受傷誰來負責?你這想法本身就荒唐。”

  江進一口道:“沒關係,只是讓他接近一下,吆喝幾句,我敢保證他不會傷到。”不等江原阻攔,已經將我推到場中。

  我站在那裡,不敢將正臉與場中的人馬相對,仍舊舉著袖子,假裝害怕般擦拭額角。無數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然而我卻不是因為這些而緊張。

  熟悉而清脆的蹄聲響起,然後站定,我幾乎能感覺到燕騮鼻孔中白熱的氣息就在附近。它在等我如往常一樣拉住它的韁繩,飛身跨上去。

  再也遮掩不住,我慢慢放下手臂,只一個轉身,就看到了易青眼中難以形容的震顫。他望著我,似乎是不敢相信,喉頭劇烈地動了動,眼圈便有些發紅。

  我勉強笑了一下,盡力平靜道:“我也是南越人,不知道這匹馬可肯讓我騎麼?”

  易青更加劇烈地顫了一下,卻沒有將馬韁遞給我,然而燕騮已經主動靠過來,在我身上蹭了幾下。

  我伸出有些發抖的手,輕輕撫摸燕騮光滑的皮毛,然後拉過馬韁抖了一下,就像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左腳踏上馬鐙。這一刻,我似乎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聽不見,更不曾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只是憑著以前的記憶,抬腿,飛跨,拉緊了韁繩,然後目視前方,喊出了那個字:“駕——”

  燕騮昂首嘶鳴幾聲,出乎我意料的,它沒有向前跑出去,而是突然雙腿離地,幾乎直立起來,然後是不能自控地左右急轉。因為太過突然,我手中的韁繩滑開,一隻腳脫了馬鐙,雖然極力保持平衡,還是禁不住燕騮的幅度過大,差點直摔下去。

  易青不顧危險衝上來,用力拖住馬嚼,總算讓燕騮動作慢了些。

  有人飛身坐到我身後,口中沉沉喝了一聲“吁!”我感到自己被攔腰抱住,他輕輕一托,將我帶離了馬背。

  落回地面後,我聽見他冷冷道:“是誰說不會傷到,嗯?”他一隻手牢牢環在我身上,雙目充滿寒意地望著江進,“三弟明知此馬性烈,硬要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去馴馬,到底是何居心?我府上的官員是任你這樣兒戲的麼?”

  第38章 欲避還休

  江進似乎也有些受驚,回神後臉上略露出些訕訕之色,聽到江原質問,掩飾般賠笑道:“大哥哪裡的話!小弟本來只是想讓凌公子試試,卻見他輕易就上了馬,我看著有些吃驚,還以為凌公子與這馬是舊識呢,結果放鬆了警惕。幸好大哥早在一旁護持,不然小弟真是追悔莫及。”

  江原冷冷道:“此馬通靈性,自然分辨得出哪些人對它有威脅。三弟一心要將它馴服,那馬見了你早就全身戒備,哪容你輕易上去?凌悅是被你硬推進場的,能夠跨上去也不奇怪,但是一旦露出要駕馭它的意思,便會遭到激烈反抗。三弟馴馬無數,難道連這道理也忘了麼?”

  江進乾笑道:“多虧大哥指點,小弟果然忘了。”又瞧了瞧我,“凌公子沒受傷罷?”

  我不動聲色脫開江原的手,向江進道:“多謝殿下關切,小臣並無損傷,只是沒能幫到殿下,心中不安。”

  江進藉機下了台階,笑道:“凌公子不必耿耿於懷,本王知道你已盡力,回頭我叫人賞你。”

  我心裡有些反感他總叫我“凌公子”,淡淡道了聲謝。眼角餘光看到扔在不斷安撫燕騮的易青,心裡疑竇叢生,是誰在燕騮身上做了手腳,易青麼?還是——江原?

  江成從椅中站起來打圓場道:“我看紫雲也累了,三弟已經動了不少辦法,今日就罷手了吧。大家聚來此地只為尋樂,也不必太過較真,依小弟之言,這場比試到此結束,各人去領各人的賞,大哥以為如何?”

  江原淡然道:“二弟是東道,想怎樣安排不必與我商議。”

  “三弟和容弟呢?”

  江進不舍地看看燕騮,笑道:“二哥做主罷!不過這馬我要先安置好,免得你後悔。”

  江容故作痛苦道:“小弟從早上到現在,就等著二哥這話。”

  江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做主了。”提聲向眾官員道,“今日諸位奔波辛苦,小王已命人備下酒菜,就請移步隨苑廳,由小王親為各位洗塵!”將手一伸,“大哥,三弟,容弟,諸位將軍請——”

  江原並不邁步,對江成道:“二弟先請,我們隨意就好。”

  江成客氣幾句,果然走到了前面。大概他們自行其事已成了規矩,只聽江成一宣布,其餘隨行官員也紛紛起身向東面大殿走,十分駕輕就熟。江進則急著將燕騮送進韓王府的住處,親自帶了隨從安置去了,我的目光也不由得隨著他們走。

  江原有意無意般擋住我視線,淡淡道:“走罷。”抬頭向等在一旁的天御府官員道,“你們也去罷。”眾人這才四散而去。

  我回頭找到裴潛,想拉他快些走掉,可是很不湊巧,不管怎麼穿梭總是若有若無地感到江原的目光。很多次我與他目光相撞,總覺得他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

  快到大殿的時候,江原不聲不響將我拉住,手指在我脈門上按了一會,皺眉道:“脈息有些亂,可惜憑潮沒來,我找別的大夫幫你看看。”

  我望望周圍,不自在地沖他笑了一下:“沒什麼事,不用了。”

  “別逞強,免得傷情反覆。”江原不容置疑道,“我帶你去。”

  我笑了笑,抽出手:“真不用,可能受了點驚罷了。”又胡亂向大殿張望,“諸位將軍都在等你,殿下還是快入席罷。”

  江原看著我,沒再說什麼。

  我忙低頭進了大殿,就見江容一陣風似地趕到我跟前,激動地一連串問:“受傷了麼?受驚了麼?我依稀看見你在馬上脫了鐙,腳腕可扭到了?剛才你身邊人多,我都沒敢問。”

  我躲都來不及,只好回道:“不礙事。”

  江容表情凝重:“我看一定有事!這樣吧,等席散了我給你送些跌打藥過去。”

  我警惕地打算拒絕,江容卻已經將嘴湊到我耳邊,悄聲道:“凌主簿,你非要拒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咱們公堂上見。”說著扇柄在手心轉了一圈,肅然回身,一副不將我正法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衝著江容磨牙霍霍:“不就是點藥,儘管送來。”

  江容立刻笑眯眯地拍我:“就知道子悅會承我的情。”說著將肘子搭在我肩上,“我的席位在邊上,一個人怪沒趣,你跟我坐吧。”

  我面無表情道:“什麼時候我也封了侯,倒是可以同你坐一塊。”

  江容嘿嘿低笑道:“你死心塌地跟著我,等繼承了王位,我就奏請皇上封你侯。”

  我抽了抽嘴角:“免了,消受不起。”

  江容若無其事,沖不遠處面露寒意跟來的江原道:“皇兄千萬別誤會,小弟與凌主簿談的不是公事。”

  江原面上又多了一層霜:“容弟這麼有功夫,還是多理會自己屬下更好。”

  江容笑道:“敝府的人嘛,小弟倒不大用操心。只是我與凌主簿十分投機,今天見他遇了事故,忍不住就多關心了幾句。小弟這就迴避,絕不會耽誤皇兄與他商議正事。”說罷邁步向里走,擺著扇子跟一個走過的將軍打招呼,問人家近日去紅袖坊吃酒了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