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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容嘴角抖了抖,斂起了笑容,黯然道:“沒想到本侯引以為豪的東西這麼入不了閣下尊眼,唉……”

  我心裡更抖,等著他把下面的話說完。

  果然江容傷感了一陣,仰頭長嘆道:“不對呀!本侯每次找人陪,沒有一個不欣喜若狂的,你怎麼就不動心呢?”繼而若有所思,似乎十分想不通。

  我冷冷道:“那是他們喜歡受罪。”

  江容從袖裡拿出扇子,點著指頭數:“紅袖坊的綠洇姑娘,青墨齋的玉生公子,秋意閣冷傲著稱的意如姑娘等等,都是洛陽出名的美人,才藝也好。”說著拿眼瞟我。

  我滿臉寒霜:“江侯爺,你每次都說有正事,等我來了就拉我玩這些雕蟲小技,下官還有公務,比不得你整天清閒。”

  江容神色一正:“此言差矣,禮部史大人的四公子,還有周大將軍府上的曾記室,這些出名的風流人物也是本侯的座上賓,本侯常向他們討教為官之道呢。”

  我終於忍無可忍,惱怒道:“江容!你猜我敢不敢將你刺成殘廢?”這一喊不要緊,門外的侍衛立刻闖進來兩個,明晃晃的軍刀架在胸前。

  江容忙喊:“退下!”我已經抬腳踢了出去,兩個侍衛被擊中環跳穴,立時曲腿跪在地上。江容又上去補了兩腳:“畜生!誰叫你們亂闖?快滾出去!”侍衛自然不敢違令,但是腿腳麻痹不靈,只好手腳並用爬出了門。

  江容抬手擦擦沒有汗的額頭,朝我道:“你嚇死我了,欺負我沒學過武啊!”

  我瞧他一眼:“江侯爺,你這才叫恃強凌弱罷?”

  江容立刻陪笑道:“侍衛無禮,我給你賠不是。咱們不下棋了,後院喝茶去。”

  我正色道:“我該回去了,燕王殿下晚上還要找我呢。”

  “哦?”江容極感興趣地眯起眼,“他終於忍不住找你了?那個叫孫膺的yín官那樣對你,他一定吃醋了罷?你們那日回去有沒有吵架?我看皇兄的臉色可是十分生氣的。”

  我耳邊好像炸了一個雷,怎麼,難道我長了一張引人取笑的臉?

  江容遇到我的目光,略露出些心虛的神色:“那個,我只是隨便一說,你們沒彆扭最好……”

  我直盯看著江容,手指關節“喀拉”作響,咬牙道:“侯爺是不是風月場子逛得多了,不由自主的就胡言亂語?”

  江容忙忙的倒退幾步:“你慢著,那天的事我不提了還不成麼?”

  “不成!”我揮手砸下,拍散了一地的黑白棋子,“你給我說清楚!”我暗暗收回手,揉了揉發疼的手掌,繼續狠狠盯著他。

  江容愁眉苦臉的看著我,攤手道:“都是我的錯,咱們平心靜氣地坐下,別動手。你問什麼我就說什麼,好吧?”

  我看見江容無奈又似乎膽怯的模樣,怒意泄了一半,乾咳了一聲,仍是冷冷道:“侯爺偶爾開個無聊玩笑,下官也忍了,只當侯爺興之所至口無遮攔。但請侯爺說說清楚,怎麼變本加厲,亂講起燕王殿下與下官的關係了?這種話若是傳出去,燕王殿下首先名聲受損,下官也免不得被人輕看,還請侯爺以後謹慎些!”

  江容鬆了口氣,坐回桌邊仔細看看我表情,展開扇子搖搖頭:“說你是裝的,又不像,可說你不裝,那你也未免太遲鈍了點。”不待我說話,高聲向門外道,“將我烹茶的器具取來,順便收拾一下屋子,我與凌大人在此飲茶。”

  首先進來一個低眉順目的小丫鬟,小心收拾了地下棋子,走過來撤掉棋盤,換上一方略大的茶盤。接著進來一個小廝,端上一套精緻茶具。江容一見茶具,雙目放光,命小廝出去後,在小爐上燒起一壺水,親自動手碾茶末。

  他碾得高興,全然忘了剛才的話題,我拿起旁邊攪茶的玉筷,冷冷敲他的茶碾:“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我裝什麼,遲鈍什麼?”

  江容小心地看我一眼,皺眉道:“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那日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我江原皇兄這麼些年才真動了一次心,若是這人竟對他無意,我可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我猛地愣住,突然覺得腦筋不夠用:“你說什麼?”

  江容“嗤”了一聲,抬眼看看我:“你真不知道?那我也不說了。”若無其事地將茶末小心收進茶缽里。

  我手裡的玉筷滾下桌面斷成幾截,江容心疼地叫了一聲。我一動不動地坐在桌旁,直直看著對面牆壁,半晌,啞聲道:“你亂講。”

  江容爬在桌子底下,將碎玉小心兜好,撇嘴道:“別忙著否認,你自己想想,我皇兄對你有無異常舉動?他對你的態度與對別人一樣麼?”

  我有些排斥地斷然道:“有什麼好想,他不過是利用……”

  我猛然住了嘴,心頭突然有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漸漸瀰漫,腦中十分緩慢地動了動,居然怪異地想起江原曾經奇怪過分的舉動,想起他說過一些含義不明的話,直至想起那日在馬車裡……心裡不由自主“咚”地一聲,難道……難道……我摸索著扣住桌角,剎那間,全身筋骨有些發軟。

  江容仰著臉將我左看右看,笑道:“你一整天將我殺得片甲不留,此刻這傻乎乎的模樣,可真讓人捨不得錯過。哎,不知我皇兄若看到你的反應會怎樣?自己喜歡的人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他的心思。”

  我直愣愣掠過江容不懷好意的表情,總算清醒了點,張了張嘴,乾巴巴擠出幾句話:“你弄錯了,那不可能的。不說我是男子,就算他真對我有一點……好感,也不是那種,那種……”

  江容爬起身,拿過茶末仔細撒進水裡,頗為遺憾地嘆氣搖頭:“這麼不開竅,我皇兄怎麼看上你的?換作我的話,早就勾而引之,先將你弄上床了。”

  我雖然有點魂不守舍,這句話還是聽明白了,垮下臉道:“江侯爺!”

  江容忙道:“開玩笑,開玩笑!”邊說邊將一壺翻滾吐珠的茶湯拎下茶爐,小心沖入茶盞,遞給我一杯,很嚴肅地問:“話說回來,你想不想知道我皇兄對你喜歡到什麼程度?”

  我氣昏了頭,衝口道:“不想!”

  江容故作吃驚道:“咦,你剛才不是還不承認麼?”

  我後悔得想吞了舌頭,只好悶頭喝茶,剛喝一口,我立刻比剛才還要後悔。

  江容看到我痛苦的表情,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本侯就知道你言不由衷。這樣吧,我犧牲一次,讓你假裝委身於我,看我皇兄什麼反應,就知道他是不是在乎你了。”

  我的血開始往頭上涌,勉強鎮定一下,面色陰暗地站起身:“下官告辭了!”

  江容立刻不識時務地將我按回去:“別忙別忙,再想別的辦法。”突然靈機一動,咂了咂嘴巴湊近我:“實在不行,你壓我罷,本侯還沒嘗過被壓的滋味呢。俗語說得好,美人身下死,做鬼也……啊喲!”

  不顧聽見江容慘叫闖進來的侍衛,我逕自離開了梁王府,直到發現自己在街上徘徊,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麼。隱隱約約記得江容手臂上被我刺出了血的,隱約記得臨出門前,他似乎喊了句“凌悅,算你狠”。

  我揉揉額頭,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誰教他做得過分呢,早知道江容下套子想套我,真不該答應了杜長齡去梁王府結交。想起江容最初下帖子邀我時,江原是堅決不同意的,當時他的表情,就好像他知道我一定辦不好似的,就好像他跟江容有仇似的,就好像……

  我晃一下頭,沒再想下去,背靠著街角高大的石牆,看著夕陽一點一點往下沉。

  待那點天光都沒盡了,我才慢慢走回天御府,只見正門上亮起了燈,戒備森嚴的侍衛照常站在兩旁。我猜想梁王府的人一定來報過信,反正躲不過,索性正大光明的進去。

  邁上台階沒兩步,就有人快步從裡面出來,臉上的表情有點氣急敗壞。我在原地站住,望見他幽深的目光,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便笑了笑。

  江原的面色一如既往地沉了沉:“總算回來了?”

  我繼續笑了笑:“在街上走走就忘了時辰,梁王府的人沒來罷?”

  提起梁王府,江原臉色更加不好看,卻只說了一句:“跟我來!”

  看來事情不出意料地有些嚴重,難道梁王府真要拿我個行兇的罪名?我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樣的話,天御府和梁王府矛盾激化,對雙方都沒什麼好處,江容應該不會這樣短視。可是以他的為人,好像也沒有要罷休的意思。想想換作我的話,就算不教訓本人,大概也會拿這個作為條件與天御府作一番交易了。

  江原沒朝往常議事的集賢殿走,卻拉著我到了後院的一座殿前。進殿之後,不見別的官員,只看到幾個丫鬟侍從在旁侍立,我環顧房中似曾相識的雅致擺設,驚覺到了江原的寢殿。

  江原經過侍從時吩咐道:“去膳房傳晚膳來。”繼續拉我往裡走。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覺得他在生氣,生氣也情有可原,幹麼越生氣越將我拉到他房裡?聽見他傳膳,我忙道:“殿下還沒用晚膳麼?我在這裡不合適,還是先下去等會罷。”

  江原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奇特,一聲不吭地審視我,就好像我做了虧心事。

  我也確實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小心躲開他目光,在喉嚨里說了句:“告退。”立刻抽身準備溜之大吉。

  江原扯住我,沒好氣道:“沒吃飯的是你!”

  我呆了呆:“那我去吃完再來。”

  江原不理我的話,只冷冷道:“你不是問梁王府麼?我告訴你,以後不用去了。”

  我當然知道不能再去,便道:“我有負殿下託付,本就是回來領罪的,只是不知道梁王府提了什麼要求?”

  江原冷冷看著我道:“沒來得及提要求就被我遣走了。”

  我有些詫異:“這合適麼?照江容的性子,怕是不會善罷的。”

  江原反問道:“你覺得他怎樣?”

  我想了想道:“梁王世子,畢竟不是等閒人。臨淄侯雖然像傳言說的那般不務正業,但是琴棋詩畫每一樣都不擅長,常理來說不該這樣,他的心思恐怕在其他地方。”

  江原冷冷道:“別的也許沒怎麼用心,床弟之事卻是真的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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