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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叔達語氣中多了幾分敬重:“民間早傳說燕王殿下英明神武,為我北魏棟樑,如今聞言見面,才知傳聞不虛。但某心中有些疑問,不吐不快。淮水幫雷允已在東海立足,殿下為何不去找他,反而捨近求遠,費力扶持我一個小幫之主?”

  江原負手一笑:“公孫幫主不喜歡的人,碰巧本王也不喜歡。公孫幫主可知淮水幫迅速壯大靠了誰?”

  “難道不是雷允?”

  “雷允算什麼!淮水幫身後,有我叔父梁王的勢力。梁王當年爭權落敗,一直偏據山東,素來與朝廷不和,若任其發展將來必為內禍。”

  “所以殿下才想扶持一支能與淮水幫抗衡的勢力?”

  “其實與公孫幫主第一次在海上遭遇,本王便隱隱感到你是我尋找的合適人選,可惜當時正為旁事困擾,無暇他故。”江原踱了幾步,忽然笑道,“哪知冥冥中自有天意,將本王想要的人通通送到了。”

  公孫叔達也不由一哂:“即使無法擔當重任,得與殿下相談,也已三生有幸。看來某當日留下凌九弟,實是再正確不過的一步。”

  江原一笑:“本王不妨多說兩句。公孫幫主知道黑膠幫能勾結官府,抓你幫內兄弟,又是靠了誰?”

  “某卻不敢亂猜。”

  “因為有晉王撐腰。”

  公孫叔達微微吃驚:“原以為江湖與官府自成一路,頂多為行方便加以賄賂,沒想到這些江湖名派竟然都有朝中大人物插手,那天風幫豈不也是——”

  江原絲毫不加否認:“是我一手扶持。”

  公孫叔達回味一陣,慢慢拱手:“殿下所言,某受教了。”

  江原道:“我給你一天時間與眾位當家商議,也不必出這酒樓。酒水飯菜隨叫隨到,倦了有上好客房。明日此時,不論是何結果,必然送你們安然離去。”

  公孫叔達笑道:“多謝殿下想的周到。某現在便覺得,追隨殿下這樣一位明主實在是個不錯的選擇。”

  江原微笑:“明日再決定也不遲,本王隨時期待與諸位合作。”向身後道,“揚塵,請各位當家到客房休息,好生招待。”

  我終於聽到二字休息,便也搖搖晃晃站起來,隨著眾人向外走。

  江原忽道:“只顧打瞌睡,不聽我講話那位當家,本王還有話對你說。”

  我雖打瞌睡,卻沒聽漏他一句話,因此照樣打著呵欠往外走,不想走到一半被憑潮拖了回來。

  江原指指自己旁邊:“讓他坐這裡。”

  我十分不樂意,可惜憑潮似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將我按到了椅中。

  於是我打著呵欠,胡亂拱拱手:“佩服佩服佩服,今日能瞻仰到燕王殿下高貴儀容,還能親耳聽到殿下巧施手腕,真乃三生有幸。”

  “承蒙誇獎。凌公子口風果然緊,除了我身份,其他事居然一點也沒向公孫幫主透露,今日談得有些勉強,我真是從心裡謝你。”

  “殿下不用客氣,如此機要,誰敢透露?”

  江原看看我:“公孫叔達並不完全信任我,你可以對他分析一下利害。”

  “利害已經很明顯了,還用我分析?”

  “凌悅,你說過公事私事分得清楚!”

  我微笑道:“我沒有因為私事插嘴阻止,這還叫分的不夠清楚?”

  江原忍了好一會才開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沒有什麼打算,身為海門幫一員,自然隨著走了。”說罷不由一笑,“這麼說來,倒是殿下假公濟私,分得好不清楚。凌悅一走,剩下的人都當你天神般供著,可沒人知道你的卑鄙了。”

  江原突然嚴厲地看我:“你不能走。”

  “殿下,要多管閒事也要有個限度吧?”

  江原沉默一陣,低聲道:“以你的傷勢,去了恐怕活不過明年春天。”

  我愣了愣才道:“那又礙你什麼事?”

  “我說過,救你回來不是要看你屍骨無存的!”

  我冷笑:“讓我活著,是等著看我心甘情願任你擺布的那一天?”

  江原咬咬牙:“凌悅!”

  憑潮突然在一旁道:“殿下,何必跟他生氣?既然他想送死,不如成全了他。”說著走過來將我從椅中拉起,“凌公子,我們殿下一片好心,既然你不領情,那便跟我出去罷。”

  我站起來向旁邊走了一步,突然看到憑潮神色不對,意識便模糊起來,身子一輕,緩緩倒進後面一人的懷裡。

  第28章 天御帥府

  一股股熱流刺破肌膚,鑽入身體,我不斷掙動,卻是徒勞,只將那熱流越鑽越深。刀割一般四處攪動著脆弱的筋脈,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席捲而來,仿佛隨時就要將人撕裂,地獄般的窒息吞噬著我,無邊無際……

  我終於抵受不住,“啊”的一聲叫出了來。卻立刻被人按住:“別動,再忍一陣就好了。”

  我僵直地躺在床上,周身大汗淋漓,模糊看到眼前人影晃動,又一股熱流湧入。我痙攣著摸到一人手腕,緊緊抓住,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你要害死我!”

  那人不答,只是將我緊緊按住。

  眼前又是一陣昏黑,我猛然咬緊牙關,悶悶地哼了一聲。

  耳中聽得那人低聲道:“別勉強,叫出來會好些。”

  我已痛得無法回答,只是將手指用力掐入手心,生怕再次失去意識,叫出聲來。可惜只來得及掐了一次,已經被人粗暴地掰開手掌,接著十指與那人的手指牢牢扣在一起,動也動不了。

  說不清這是怎樣的折磨,燒灼般的熱流在體內橫衝直撞,一切感覺消失,只剩了連綿不絕的疼痛。唯一還意識到的,是指間那幾乎擠碎我骨骼的力度一直還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仿佛永無休止的酷刑終於到了盡頭。疼痛抽絲剝繭般漸漸停止,我虛脫地軟軟鬆開手指,仿佛連呼吸都沒了力氣。

  微微張開眼fèng,隱約看得見一個藍衣少年從我身上拔出一根根銀針收回錦袋。

  有人輕聲道:“憑潮,你出去吧。”

  一人出現在視線里,他面容嚴肅,頭上的金冠閃閃發亮,額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

  他伸手掩起了我半敞的衣服,又拉過一條棉被替我蓋上,做完這些以後,便站在床邊不動,似乎拿不定主意要說什麼。

  我別開視線,低聲問:“天亮了麼?”

  “亮了好一會了。”他答。

  “談妥了麼?”

  “已經將他們送回海門幫了。”

  我笑了一笑:“我想也是。”

  “憑潮正在試著疏通你各處經脈,這些天你可能都會像今天這般煎熬。”

  “這個我猜到了。”

  江原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要見公孫叔達麼?他還有三五天才動身,可以叫他過來。”

  “算了,沒什麼要說的,我這個樣子也不想讓別人看見。”我淡淡一笑,“倒想知道殿下怎樣跟他交代的?”

  “自然是實話實說。他雖不情願,得知你的傷勢後,還是同意讓你留下。”

  我笑:“即使不知我傷勢,殿下要留,他還能不同意麼?”

  江原眸子幽深:“如果不是你傷得嚴重,我不會強留你。”

  我點頭,諷刺地一笑:“可惜,我無法驗證你的假設。現在我已經被你搞到無處可去,不知殿下打算怎麼處置我?”

  江原沉靜地看著我:“我府內可以自設官屬,你曾在我船上做過掌簿,如今可以做我府中主簿,只管幫我起糙些律令,這對你應不是什麼難事。”

  我緩緩抬手,對他施了一禮:“多謝殿下賜職,沒想到小人有生之年還能做個從五品的官兒,而且是一步高升。”

  江原微皺眉:“你不要這樣,我並沒打算強迫你。北魏律法中有明定,凌辱打罵無罪囚犯,最多鞭刑十五,罰銀十兩。而八品獄官擅自逮捕六品以上官員,並加以冒犯的,卻可以判處流放甚至極刑。”

  我垂下眼,微微地笑:“你誤會了,殿下留我是為了救我,封官是為了替我報仇,如此苦心,我還要顯得不情不願,豈非太過矯情?”

  江原輕輕一哼:“我盡力救你,你卻在用力躲避,這一句情願,倒更像是諷刺。”

  我使力撐起身子,向他笑道:“既然有些事用盡努力也無法改變,那我不如接受。只請殿下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別再以為我可以做你的玩物。”

  江原面上有些冷:“你以為我拿你當玩物?”

  “不然我想不出殿下為什麼這樣對我。”

  江原一把將我肩頭扣住,狠狠道:“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將你剖開,看看這軀殼裡面到底藏了些什麼東西!”

  我淡淡一笑:“殿下何必自尋煩惱,你施救,我便接受,這樣還不行麼?”

  江原微微惱怒:“你就從來沒有一刻想過,我是出於真心?”

  我愣了一下,接著低笑出聲:“真心?我倒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東西。”

  江原目光沉沉地看我:“你還是記恨我?”

  我抬頭一笑:“本來有些,但現在想想,似乎該怪自己,誰叫我無力反抗,才幾乎招來奇恥大辱。況且殿下幾次三番的救我,於情於理,我又怎能反過來恨你?”

  “奇恥大辱……”江原面色陰沉的可怕,“你果真是這樣想的?”

  “如果換作是殿下失去內力,被人強迫卻無力對抗,你會怎麼想?如果你絕望到只剩用死來反抗的境地,難道會認為這是一種恩賜?”

  江原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我笑笑:“不必誤會,殿下自然沒像孫膺那般將我逼上絕路。”

  江原好一會才漸漸鬆開我,冷聲道:“你也不要想歪,我從來沒想將你當玩物,就算那日一時失了方寸,也是因為……”他突然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我別過頭:“既然如此,那就當作一場誤會,我會忘了它,希望殿下也不要放在心上,免得日後相處尷尬。”

  江原凝視我良久,突然乾脆道:“好。”話鋒一轉,又冷冷道,“但你若要日後不受挾制,就用實力說話。封給你的官若做得不稱職,那就是你自取其辱,到時候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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