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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恆忙道:“殺不得,殺不得,不如給了下官。”

  我橫他一眼:“給你做什麼?此人留不得。就算將他送回太子那裡,也不過是一般下場,還不如在我這裡來的痛快。”

  轉眼瞧了下關暮秋,只見他面色僵冷,目中幽黯無神,顯然生志已消。如果他是太子爪牙,決不會聽了我的話後這般表現。我慢慢試探道:“你就要死了,可想念你的妻兒?”

  關慕秋削瘦的身子微微顫抖,澀然道:“想有何用?憑她們自生自滅去吧,來日一樣在奈何橋上相會。”

  我笑:“你倒想得開,不過萬一你的妻子沒了你的保護遭人凌辱怎麼辦?你的女兒沒了父母被買入青樓為jì又如何?她們生前若受盡折磨,你死後還有何面目與他們團聚?”

  關慕秋本來無神的眼睛驀然射出仇恨的光芒,他搖搖欲墜地站起來,好像坐著不足以泄他心中悲憤。他盯住我聲音哽咽:“你們答應過只要我在這裡,就好好安置我的妻兒。你……你怎會如此狠心,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笑笑,若無其事道:“你的妻兒被太子軟禁了,對不對?”

  關慕秋呆住:“你,你怎知道?”

  我苦笑一下:“猜想而已。看你是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我實話告訴你,太子一心與我做對,所以趁我不在找了你來頂替我。現下我回來了,他一定會殺你滅口,連你家中妻兒也不會放過。只要你跟我說實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一定救出你的妻兒,保她們平安,如果條件允許,還會讓你與她們團聚,怎樣?”

  關慕秋遲疑地望向我:“你會不會像他們一樣騙我?”

  我哼一聲:“你若不合作,我也只好殺了你,你妻兒的死活也與我無關。”

  劉恆一把將關慕秋按回椅中,氣沖沖向他道:“你這麼個人,怎麼傻成這樣?你當他是誰?咱們南越凌王!你沒見過他行事也該聽過他威名,他會騙你?”

  關慕秋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顫顫看著我道:“你要我怎麼做?”

  我向嚴伯指了指道:“你從現在起你要真的扮成我,聽這位大伯指導,有多像學多像,最好叫別人認不出來,我不在的時候也能替我說說話,現在就學起。”

  我向嚴伯點點頭,拉著劉恆出了寢殿,向他道:“明日太子設宴,我要提前走一趟。然後易容進去,你在外面接應我,就說我是你的隨從,我要去跟那些魏人會面。”

  劉恆怪笑道:“殿下,您還扮下人扮上癮了,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什麼人了?”

  我一巴掌拍到他臉上。

  劉恆煞有介事追問:“殿下,是不是那天那個武什麼的?”

  “亂講,他是男的!我還說你看上那個關慕秋了呢。”

  劉恆笑得酸溜溜:“那姓關的還真好騙,模樣也成,只要略施小計,嘿嘿……可惜他在我心中比不上殿下的萬一。”說著故作惆悵,“唉,要是殿下也這麼好騙,能讓臣……臣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乾嘔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還真說得出口!”

  劉恆突然拉住我,面色凝重:“我不是瞎說,我……”猝不及防將我推到牆邊,捧住了我的臉。我剛想發怒,對上他略帶憂鬱的眼神,嚴厲的話居然說不出來。劉恆定定地看著我,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卻無從出口,只是慢慢地向我靠近。

  我眉頭一皺:“你……”

  劉恆仿佛驚醒一般,放開我,哈哈一笑:“殿下,這下感受到臣的魅力了吧?”

  我又是一掌拍出:“狗屁!有那本事對姑娘使!”我抬腳進了側殿歇息。

  劉恆跟進來,委屈得眼圈都紅了:“殿下呀,臣就是試試,沒必要這麼狠吧?”

  我躺在軟榻上瞧他一眼:“在我這裡住一晚吧,明兒咱們一起過去。”劉恆立刻十分歡喜地答應。

  傍晚時分,我正與劉恆吃飯呢,下人來報:宮裡王總管帶了皇上口諭到了。又補充道,似乎還有不少人等在外面。

  我一面疑惑著,早派人通知關慕秋準備好,再讓下人將王總管引到寢殿宣旨。我和劉恆躲在屏風後面看熱鬧。

  只見關慕秋穿著我的朝服似模似樣地接待,除了太過單薄之外,還真頗有幾分王爺的架子,那總管愣沒認出來。可惜隔得太遠,聽不到說了什麼。就見那總管宣旨完畢,將拂塵一甩,尖著嗓子喊了幾句。不多時,竟然從門外走進許多妙齡少女來,我和劉恆面面相覷。

  直到那總管告辭,遣散了眾人。我急急走到廳堂中問道:“聖旨說了什麼?怎麼來了許多女人?”

  關慕秋額上一層細汗,臉上倒恢復了些血色,慢慢向我道:“皇上口諭道:越凌王勞苦功高,又兼新婚在即,府內缺人,因此賞賜宮女五十名,供殿下享用。”

  我心中霎時一片冰涼,叫道:“嚴伯!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嚴伯走到我身邊,低聲道:“老奴打過聽了,不知是誰在皇上面前讒言,說殿下今早在皇后宮中逗留多時,不是探望母親,其實為了與皇后宮中婢女調笑歡好。想是皇上信了,所以……”

  我怒道:“誰說的!”

  嚴伯默然不語。

  冷不防血氣就衝到喉頭,一片腥甜,我強行咽下,嘿然冷笑:“好,來得夠快,夠狠毒,這真是不給我留一點餘地了!”

  第17章 其音靡靡

  我轉頭望向劉恆,只見他也是眉頭緊鎖,顯然想不出什麼對策來。

  我冷冷道:“將那些女子送回去,本王一個也不要!”說罷拂袖出門。

  嚴伯緊跟在我身後勸道:“使不得!殿下這樣退回去,不是令皇上顏面掃地麼?”

  我抽一抽嘴角,別過頭去:“父皇這樣,分明是不給我留臉面。”

  嚴伯小心道:“殿下確實少人服侍,將來公主入住府中,沒有丫鬟也不妥。皇上可能借了讒言想到此節,說不定是愛惜殿下之意呢?”

  我冷笑道:“公主要用,她不會自己帶麼?從十歲以後我就沒用過使喚丫頭,如今新婚在即,只因幾句讒言,父皇就賞賜來許多宮女。我若收下,只怕正坐實了這yín亂後宮的罪名!不必說了,立刻送回去!”

  我走到書房門口,回頭將劉恆拉進來:“你馬上幫我擬一道摺子,就說越凌王在邊關苦戰十年,自感功勳微薄,得娶公主已是惶恐無地,無顏再受聖恩。兼之蜀地不定,新婚過後便請回赴邊關,為國效力,不敢因私事逗留,罔顧國家大事。”

  劉恆滿臉憂色:“殿下,一定要這麼寫麼?”

  我苦笑:“還能怎樣?皇兄有心排擠,我還可以與他周旋,他處心積慮要殺我,我照樣撿了一條命回來。原以為回京之後可以及早穩住腳跟,沒想到猜疑我最深的竟是父皇,早知如此,我何必回來?”

  劉恆默默拿過一張紙,提著筆停在半空,他皺眉看看我,突然將筆一扔:“這麼寫非惹怒皇上不可,我不跟你胡鬧!”

  我不看他,拿過另一支筆,自己寫。

  劉恆一把奪過去,怒道:“你做什麼?”

  我再拿一支筆。

  劉恆又搶過:“犯傻!你這樣不是擺明了要跟皇上賭氣麼?”我作勢一伸手,劉恆乾脆將筆筒抱到懷裡,怒瞪著我。

  瞧他氣成那樣,我反忍不住笑了:“你放心,父皇一怒,最多將我削爵降職,再把我送到師父那做小道士去。這一來親也不用結了,更不用擔心我威脅皇兄的地位。”

  “那豈不是更糟!皇上本來就……”劉恆及時住口,咽住了“偏心”兩個字。

  劉恆有個毛病,平時乖滑,真到了正事上就一直到底。我在房中踱了半圈,見他仍不肯撒手,無奈道:“算了,不送就不送,你這話倒提醒了我。”

  劉恆鬆了口氣,勸我道:“不如殿下親自進宮謝恩,或者有機會解釋一下,畢竟你們是父子。”

  “沒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父皇怎麼相處。”我摸摸額頭,疲倦地歪進椅中,自嘲道:“與亂臣賊子相比,或者這個罪名更好一些。”十年征戰,換不來一點信任,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劉恆沉默一陣,低聲道:“我出去叫嚴伯將那些宮女安置一下。”

  “多管閒事!你還不如叫嚴伯督促著關暮秋學像一點。”

  劉恆放下手中筆筒:“那,我去去就來,你……歇歇吧。”

  我點點頭,眼角瞥在筆筒上,他前腳出門,我後腳將一張紙攤開,卻不是寫上奏文書。

  待我若無其事將剛寫好的東西放到懷裡,正巧劉恆手裡拿著一卷紅紙進來,說是那些宮女的名單,看起來氣順了不少。

  我接過來道:“好極!倒不用我費心了。”看也不看順手藏進袖裡。

  劉恆白我一眼:“剛才還是怒氣衝天,這會兒倒喜歡了。”

  我抬眼一笑:“還能怎麼著?總不能氣死。”

  劉恆展展眉毛,也斜歪在我旁邊的椅上:“殿下,說句犯上的話,皇上這麼防著你遲早要後悔。”

  我輕哼道:“未必。父皇行事向來三思而後動,你以為他單單防我麼?皇兄當了五年太子,最近一年才得入住東宮,直到現在大小宴會還是開在太子府。”

  劉恆湊過來:“再說句不敬的話,殿下要不聽臣的勸告,後悔的就不止皇上一人了。”

  我面無表情看他:“你這話確實不敬。”

  劉恆又一幅極受委屈的神情:“臣知道殿下不愛聽,可上面那兩位分明合著力擠兌你。殿下只顧念至親之情,難道連自己也不顧了?到時候……”

  我淡淡道:“我這樣也算仁至義盡了,真要將南越搞得四分五裂,等著,北魏打將過來,咱們一個個連這麼坐著也別想。”

  劉恆聽著咂咂嘴:“不愧是宗仙人弟子,到底比咱們凡人超脫,看事也清楚,你怎麼不去做小道士呢?回來做什麼越凌王?”

  我沉著臉湊近了給他看:“你看我像自甘寂寞的人?”

  劉恆急忙往後縮了縮,立刻改口:“殿下英明神武威顏天成,若不馳騁疆場,真可惜了一身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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