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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震怒,以我在宮中不聽教誨、嬌縱無度為由,將我送出宮去,拜了道人宗游之為師。五年中隨著師父離京避世,直到十五歲收到父皇召我回京的書信,不顧師父反對下了山,十年來征戰沙場得來寸許功績,卻始終未曾得遇佳偶。以至於皇兄見我一次就拿此事取笑我一次。

  我正想得出神,只聽趙謄又道:“過幾日宮裡設宴招待魏國使者,父皇怕你起不了身,指派我去招待。你既然能出門,不如我奏請父皇改派你去,畢竟是你未來岳丈的面子。”

  我忙推辭:“弟今日出門一趟已覺支撐不住,正要趕著回府。再者常年在外,對宮中禮儀早已生疏,去主持宴會只怕要大大出醜,還是勞煩皇兄的好。”

  趙謄笑道:“你不介意,那我便越俎代庖了。”仿佛突然想起般又道:“小彥。”

  我一呆,自從我被冊為越凌王,他還是第一次如幼時那般叫我。

  趙謄續道:“這次聖旨倉促,羅厲代你執掌荊襄,也不是皇兄的意思,還望你不要誤解。”原來為了此事。

  我微笑道:“皇兄說話怎麼如此見外,選了羅厲,弟十分放心,怎會誤解?”

  趙謄笑著點頭:“那便好,——聽說近來又有傳我兄弟失和的謠言,為兄為此氣惱的很,二弟可有想法?”

  我驚訝道:“弟久病府中竟然不知,誰敢造謠離間我兄弟感情?皇兄應想辦法早日止息才好。”

  趙謄一臉擔憂:“傳話誣陷你我的人著實居心不良,二弟不必煩惱,此事交由我來解決,只要相信皇兄就好。”

  我笑:“弟自然是相信皇兄。”

  趙謄看看我:“二弟,我看你臉色不好,要我送你回府麼?”

  我忙道:“不敢勞動皇兄,弟自己走無礙。”

  趙謄伸出的手又縮回:“那我便不送了,父皇還在等孤,二弟多加小心。”說著揮揮扇子,一行人徑直去了。

  我走了幾步停住,回頭看時,濃密花蔭遮住了趙謄等人的身影。我微微凝神,只聽到幾個字隱隱傳來:“看緊他……”

  我一把扶住花架,只覺得這戲愈演愈不可收拾,只要皇兄略動心思,我途中遇刺的事恐怕就這麼被圓過去了。略穩了穩心神,我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宮。抬頭看天色尚早,為讓皇兄“放心”,正該回王府一趟。

  我在路邊叫住一輛馬車,向車夫道:“勞駕,送我去越凌王府。”

  不料那車夫遲疑道:“公子去那裡有事?”

  我隨口道:“去探訪朋友。”

  車夫牽著馬韁不動:“公子,聽說越凌王府都荒得長糙了,您還要去?”

  我一怒:“胡說!”

  車夫賠笑道:“這位公子是不是剛從外地回來?”

  我警惕道:“怎麼?”

  車夫道:“我瞧公子不像個做官的,小的猜,您要探望的朋友決不會是凌王殿下本人吧?”

  我挑著眼睛看他:“不是又如何?”

  車夫道:“那我勸公子還是不要去了,您的朋友說不定早便不在那裡了。”

  我越聽越不對味:“你怎麼知道?”

  車夫悄聲道:“難道公子不知道,越凌王在荊襄染了瘟疫,回京以後已經病入膏肓了?現在城裡的人誰還敢去那裡?”

  簡直一派胡言!我不由大怒,一把扣住他咽喉:“越凌王馬上要迎娶北魏公主,這是天大喜事,怎的傳成得了瘟疫!是誰教你在這裡妖言惑眾,我這就將你送到官府去!”

  車夫有些慌,連連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這謠並非小人造的,人人都說為怕瘟疫蔓延,太子殿下派了許多官差看護,因此近來無人敢去探訪,小人便信了真。不瞞公子,小人其實十分敬佩越凌王,哪敢造他老人家的謠?”

  我冷笑:“你也乖滑得緊,見我發怒便說是造謠,你剛才不是篤定的很麼!”手下收緊,加了兩分力。

  車夫臉色發了白,斷斷續續告饒道:“小人不敢……請公子高抬……貴手……”

  我放開他,冷冷道:“不想死現在就送本公子過去!”說罷跨上馬車。

  那車夫再不敢多話,戰戰兢兢抽鞭向南。我窩在車裡生悶氣,果然謠言可畏,一個臥病的託詞就被傳成這樣,偏偏我卻不能出面闢謠。

  從廣莫門一路走過,沿街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到了通向我王府的永安街附近,果然開始漸漸冷清,馬車一路向前走,我臉上表情也越來越僵硬。突然,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傾,馬車停了下來。我沒好氣道:“停下做什麼!”

  車夫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公子,小人只能送到這裡了。”

  我掀開車簾,遠遠便看到王府門前的大石獅子,門外隔幾步就有一名禁軍站著,一直排到街口,我冷笑道:“可惜我沒帶銀兩,不如你將我送到門口,我再叫府里的人付給你。”

  那車夫忙擺手:“不不,小人怎敢收公子您的錢,公子肯賞臉坐小人的車,那是小人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懶得理他,翻身下了車,警告他道:“管好你的舌頭,別再讓我聽到半句閒話!”

  車夫連忙稱是,卻一邊拿眼瞅著一個向這邊走來的禁軍頭目。

  我理了理袖口,在街頭負手而立,只等著那頭目走近,發現車夫還不走,慢慢看他一眼道:“還不滾?”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表情太過嚴肅,那車夫看到我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懼萬分,話都說不出來,回頭一個趔趄,牽了馬就走,很快消失不見。

  那禁軍頭目走到我面前,將手中的長刀帶鞘一伸:“閣下止步。”

  本來我正瞧那車夫瞧得有趣,被這人一句話又勾起了怒火,橫眉道:“你敢攔我?”

  那頭目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請閣下出示皇上或太子殿下手諭。”

  我不由冷笑:“沒有如何?不讓我進府?尊駕未經我允許,便帶了這許多人杵在我門口,攔住我來往賓客不說,是不是還想讓我付你們俸祿?”

  那頭目臉色大變:“你,你是誰?”

  我皺眉搖頭:“尊駕整天替我看門,想是辛苦非常,不然怎的連腦筋也沒了?”

  那頭目反應過來,慌忙跪下:“小人、小人不知,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殿下,求殿下饒命!”

  我嘖嘖嘆道:“哪裡哪裡,還是怪本王沒早出來探視你們,不然怎會進不了自己家門?”

  那頭目磕頭像啄米,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我問道:“你叫什麼?屬哪裡管轄?”

  頭目忙道:“小人名叫李三思,是,是東宮轄下禁軍。”

  我恍然大悟般點頭:“哦,原來如此。那麼你們來此是奉了太子命令嘍?”

  “這,小人是奉了皇上之命……”

  “有聖旨麼?”

  “這……”

  我哼一聲:“沒有聖旨也敢來這裡撒野!”我負手走向府門,逐一掃視過兩旁禁軍,那些士兵都是目光一震,低下頭去。

  李三思跟在我身後,不斷道:“殿下千萬息怒,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並不敢造次。”

  我在王府門前停下,轉頭向他道:“本王雖無權向你們發號施令,卻還管得了自家門前三尺地。你們即刻撤離此地,別擋我府前道路。”

  李三思為難道:“殿下恕罪,小人實在無權做主,不如等小人稟明上頭……”

  我臉色徒然冰冷:“李統領,你們未與本王商議,占我府前道路在先,還要本王親自請你們回去麼?”

  李三思又忙下跪:“小人不敢……”

  我續道:“皇上曾有聖旨,越凌王府屬地大小事務均由本王自己裁定,你們若強行在此,我便可以先斬後奏!李統領可想一試?”我走近李三思,低頭道:“你聽過本王聲名,自然知道我沒有虛言。本王既往不咎,只命你們回去,對你們已是網開一面,明白麼?”

  李三思俯首地下,不敢抬頭,只能看到我鞋尖,顫聲道:“小人明白!”

  我輕輕點頭:“明白就好,起來吧。”

  李三思爬起身,向身後禁軍道:“諸人聽命,即刻撤離此地,在街口待命,不得有誤!”又殷勤向我道:“殿下還有何吩咐?”

  我看著那些禁軍撤離門口,才慢慢道:“回去轉告你上頭,趙彥在此多謝他費心,越凌王府雖然不大,卻還找得出幾個看門的,若是他喜歡府上風景,隨時恭候大駕,幫忙守門的事就免了。”說罷甩手登上台階。

  大門是緊閉的,金漆寫就的“越凌王府”四字牌匾閃閃依舊發亮,我細細看了一陣,上前輕扣銅環。大門應聲而開,空曠的院子裡卻沒有一個人影,青石鋪就的路邊長滿了矮矮的野糙,確實……十分荒涼。

  連過了兩進門,終於在第三進大門的門檻上見著一個人,那是個面目嚴肅的中年男子,察覺到有人走近連看也不看,不客氣道:“今日不待客!”

  我清了一下喉嚨,故意冷冷問道:“連我也不待見?”

  那男子抬頭看見我,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過了好一會才驚喜道:“殿下!”接著跪下見禮。

  我扶起他,看看周圍:“嚴安,怎麼除了你一個人影也沒有?連大門都沒人把守,咱們府上什麼時候荒涼到這種地步了?”

  嚴安忙道:“哪裡哪裡,只是最近禁軍把守門外,父親便命府中所有人等只在後門出入了。”

  我忙問:“嚴伯呢?”

  嚴安道:“父親在後院,我去叫他。”

  我攔住他道:“我與你同去。”

  嚴安忙引我進後院,我總算在路上見到了幾個灑掃丫頭和小廝。嚴安直著嗓子衝著一個小廝喊:“快去告訴嚴管家,殿下回來了!”那幾個丫頭和小廝正發呆呢,被嚴安一嗓子喊醒,紛紛過來行禮,聲音抖得不像話。我不由倍感親切,還是家裡人好,見我回來都激動成這樣。

  看著這些人我就不由想起進門後看到的情景,邊走邊道:“嚴安啊,咱們府里是不是人手不夠?”

  嚴安道:“回殿下,雖然比起別的府第咱們人是少了點,可是二十六個人各司其職,還算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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