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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要以為能輕易用美色將我迷惑住,那就是他大錯特錯了。一個出色的將領,應該善於從層層亂像中找出最關鍵的信息,在他的眼中,戰場形勢永遠比別的東西更重要。

  我攤開地圖,正要布署作戰計劃,傳令兵來報:“殿下,羅厲率五十輕騎已來到城外四十里處。”

  來得也未免太快了,連我都有點意外,皇兄果然是心急得很呢。

  不過他急我可不急,我還不想這麼快將兵權交給一個對眼前戰機毫不了解的人,至少在達成我的作戰計劃之前絕無可能。

  我向著傳令兵揮揮手:“知道了,在他到達城門之前不必再報。”

  “屬下遵命!”

  裝作看不見眾人臉上的意外神色,我若無其事地拿起令箭:“左將軍石岱聽令。”

  石岱顯然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勁來,低著頭出列等我號令。他雖然脾氣有些急躁魯莽,一旦受命卻是令行如山,不像別人有諸多顧慮。每次有難以完成的任務,我總是先拿他開刀,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石將軍,今夜子時你率兩千人馬悄悄渡江,到北魏中將元修營外罵陣,誘他出戰。許敗不許勝,天明之前務必將魏軍引至新野。”

  石岱本來已準備伸手,聽到後面一句話又縮回去了:“殿下,這不行!讓老石上刀山下火海都沒得說,就是這吃敗仗的窩囊氣受不了!您還是叫馮栩去。”

  說著將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將領拉到我面前。

  馮栩身長七尺有餘,面色白淨、足智多謀,看起來一派儒將風範,然而他在戰場上的勇猛卻絲毫不下於石岱,雖然目前只是個偏將,假以時日定會成為我南越的中堅力量。

  馮栩被石岱無緣無故拉出來,顯然有些懊惱,又不好立刻回去,站在當地頗為尷尬。

  我不由失笑:“石將軍不必過謙,本王對你有十足的信心。至於馮栩我已另有安排。”

  神色一凝,拿起另一支令箭:“馮栩聽令!今夜子時率二百精兵與石將軍一同渡江,渡江後穿起魏軍服飾,伺於魏軍大營一側。若元修不肯出戰,則扮成魏軍逼他出陣;若他出戰,則混在其中,一到新野立即倒戈。”

  其實前面的安排只是為防萬一,以我對元修的了解他是不會不出戰的。而讓石岱這莽漢詐降,也是為了確保元修不生懷疑。

  這下石岱再也沒有可以推脫的辦法,只好隨著馮栩一同下去準備。

  兩道令箭一下,下面的安排就好辦多了。我將令箭一一擲出,遊刃有餘地布署著我的作戰安排。

  “右將軍梁濟山聽令!率兩萬精兵埋伏在雀尾坡,等北魏副帥楊復升援救元修的主力一到立即出戰。”

  “魯右衛聽令!率五千人繞至楊復升大營背後,待他出戰立即攻營,另派五百精兵火攻魏軍糧糙。”

  “李中衛聽令!率三萬人江邊接應。等到火光一起,立即渡江攻打北魏駐軍。”

  “木護衛聽令!率五千人扮成北魏援軍埋伏在雀尾坡東路,等到楊復升回營自救便攻上前去。”

  ……

  好不容易房中的人越來越少,大家各自忙去了,只剩了宋然和幾個貼身侍衛還站在一旁。

  我伸個懶腰,又舒舒服服地坐回椅中,這還是剛剛開始,我的安排還有一半沒完呢。攻敵先攻心,出兵自然也要合情合理。

  “宋大哥,你去安排一下,最好讓北魏主要守將都以為南越反悔,已暗中準備撕毀盟約。讓他們越惱恨越好。”

  突然想起什麼,我又趕緊道:“哦,還有,再到城外駐地點五百人裝扮成魏軍來咱們城下挑釁一下。”

  布置完這些應該就萬無一失了,我胸有成竹地看向宋然。

  宋然沒有動。

  不知何時房中的光線已黯淡下來,夕陽的映照下,宋然半張臉隱沒在金光中,看不清臉上表情。

  “宋大哥,有什麼問題麼?”

  “我立即去辦。”仿佛剛剛從睡夢中驚醒,宋然微施一禮快步離開了房中。

  我心中不由奇怪,宋然心志堅忍,印象中可是沒有什麼能讓他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的,如果他真不想離開,那我就想個法子讓他留下好了。

  算算時間,等到他們該出發的出發,該布置的布置停當,羅厲也該到了。突然覺得有點餓了,我環顧四周。是先吃點什麼呢,還是等著那個不速之客一起來用,順便給他個下馬威?最後我決定不能委屈了自己,立刻吩咐侍從傳膳。當然沒忘了讓火頭司同時給所有將士加餐。

  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呆在荊襄與他們同甘共苦了,心裡還真有些不捨得。這一戰之後,傷亡難免,其中有些人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雖然不想在臨行之前還讓他們上戰場,但我已別無選擇。如不速戰速決,等聖旨一到,我移交了荊襄兵權,就再沒大規模挫敗魏軍的機會了。

  據我猜測,北魏西軍將由皇長子江原接替。雖然近年他一直在與西北的趙國周旋,極少插手南越事務,但通過分析由他主持的幾次戰役,我預感他將是南越最強勁的對手。

  回想起來,我十八歲那年還在江陵與他打過幾場呢,基本上勝負兩平。雖然我那時還不夠成熟,他也是初出茅廬,卻都是少有的桀驁不屈,在各自的大營中運籌帷幄、指揮軍隊鬥智鬥勇,幾乎使出全身解數,當真是酣暢淋漓。

  後來江原被調去北疆對付趙國,從那以後我就很少在戰場上遇到敵手了,自然也很少有作戰全神貫注的時候,新來的將士看到的多半是我懶懶散散的樣子,哪裡想得到我還有神采奕奕、銳氣奪人的一面。如果不是還要回建康成親,我倒是很想留下再與他好好比試一下,看看磨練了這麼多年到底是誰更強一些。

  我看著軍情圖上建康的位置,離家一年多,不知道母后可好?這次回去,府中就要平白多一個人了,不知道那個儀真公主會使什麼手段將我纏住,這可是她此行的任務呢,這段待嫁時間她一定在加緊訓練吧?

  腦中浮現出儀真公主拿著長篇計劃書不停背誦的樣子,想著想著我不由笑出聲來,根本沒注意傳令兵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我連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經道:“是羅厲到了吧?傳令七品以上留守將領到城門等候。”我說著站起來整整身上戰袍。

  第2章 新任統帥

  登上城樓,果然看到不遠處揚起的塵煙,幾乎是一眨眼工夫,幾十匹高頭大馬已來到城下,我隱隱聽到守門士兵與那些人的對話聲。

  從那傲慢的語氣中,我已可以想見他們的態度。真是來者不善呢,我與宋然對視一眼,一起將目光轉向城樓的梯口。

  出現在我面前的羅厲幾乎與我印象中完全一樣。

  他一身簇新的錦衣戰袍,即使長途跋涉依舊一塵不染,猩紅的披風隨風擺動,精心打造的軍刀掛在身側,刀柄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一切,都使他在我們這些滿面風塵的將士面前顯得風度翩翩,佼佼不群。

  我眯起眼睛:他明顯比以前成熟了,但不知是因為長期在京師任職,還是因為皇兄的特別提拔眷顧,使他帶了一股驕縱之氣,連原本端正的五官都被這氣質破壞了。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即使在我面前極力壓制,仍舊不由自主地露了出來。這樣的人怎能用來與北魏的精銳之師對抗?

  不過更讓我感興趣的還是他那一身光鮮的打扮,這麼日夜兼程趕到此處,他的衣服竟然還能保持纖塵不染,看一眼自己身上半新不舊的戰袍,我不由想到這個傢伙是否有潔癖?

  大概看到我審視的目光,羅厲大為不滿,立刻從懷中扯出一方黃錦,厲聲道:“越凌王趙彥接旨!”

  毫無顧忌地直視著我,顯然在等我跪下聽旨。

  我倒不在意他的態度,只是我旁邊的將領顯然被他這明顯無理的舉動激怒了,有幾個甚至握住了刀柄。

  這種情況下,若不殺一殺他的氣焰,可就對不起手下將士還有我越凌王的名號了。

  我雙手抱肘,悠閒地看著羅厲,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這裡可不是他該放肆的地方,若他還看不清這一點,我只好拼著與皇兄正面衝突的可能,奏請父皇更換主帥了。

  短暫的僵持後,宋然靜靜開口:“羅將軍,既知凌王殿下在此,為何不行叩見之禮?”

  比起羅厲的疾言厲色,宋然語氣平平,甚至毫無責怪之意,卻是就事論事,令他無法反擊,不著痕跡之間雙方高下已然分出。

  羅厲臉上怒意一現,馬上識相地隱去,他還不算太笨,總算意識到站在面前的是誰了。

  在無數凌厲的目光之下,羅厲身子僵了一僵,終於拜倒:“下官羅厲,參見凌王殿下千歲。”

  看著羅厲由白轉青的臉色,我實在很想告訴他氣勢高低不在衣服是否威風。

  我諷刺地一笑:“羅兄多禮了。你是皇兄的得力幹將,本王年輕識淺,哪裡受得起?”

  “下官惶恐。”羅厲語氣雖然仍是僵硬,卻恭敬了許多。

  目的達到,我便不再追究,令他起身後,明知故問道:“羅兄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要事?”

  “回殿下,下官奉皇上之命前來宣旨。”

  “旨在何處?”

  羅厲遲疑了一下道:“在下官手中。”

  我迎著他目光笑道:“宋大哥還不接過來。”羅厲眼中射出怒火,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我從宋然手中拿過聖旨,展開看了一遍,又交給宋然道:“宋大哥給諸位兄弟念一下吧。”

  宋然看了一眼羅厲,開始替他讀旨:“越魏兩國,唇齒之邦,近來邊境頻有戰亂,念及生靈可愍,朕心實憂。今兩國聯姻,結為永世之好,朕深感欣慰……”

  我一邊漫不經心的聽著,一邊向城北張望,我安排來挑釁的“魏軍”也該到了吧?

  “……今特命鎮安將軍羅厲,暫代統帥一職,接掌荊襄大印,安撫魏越邊境,保我一方平安。荊襄二十萬守軍,除十萬留守,各調五萬分散至漢口、九江,越凌王麾下三品以上將領,率本部暫調江夏任職。越凌王即日啟程,返回建康,準備迎娶事宜。旨到之時,立即執行,不得有誤。欽此——”

  宋然話音剛落,我耳邊一片嗡嗡聲,幾乎所有的人都在交頭接耳,儘管大家早有準備,還是沒有料到聖旨的內容竟是如此不留餘地。

  我努力忽視掉羅厲臉上露出的得意表情,向襄陽郡守尚遠捷道:“羅將軍一行遠來辛苦,你去安排一下客房,備下飯菜,好好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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