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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軍營地駐紮在西北最偏遠的沙城之外三十里,黃沙漫天,眼前除了營帳,就是霧蒙蒙的天地,一草一木,一花一鳥都不曾見。

  宋霽下了馬車,看著眼前數十年如一日的荒涼景象,不免觸景生情。

  他來過這地方三次。

  第一次,他八歲的時候被胡人擄走,路過這片荒漠,那時候他又氣又怕,胡人綁在他身上的繩索勒地很緊,狹小的馬車內昏暗一片,荒漠的狂風掀翻了車窗的帘子,沙子落在了身上,他才知道已經走了那麼遠了。

  第二次,十八歲的時候被胡人挾持著不情不願地回中原,他在那裡十年,被胡人發現習武的根骨不錯,便逼他學習射術,回中原刺殺聖駕。

  路過荒漠的時候,他無數次地想逃走,無數次地被捉回來,毒打一頓,綁在馬背上帶走。太陽火辣辣地烤,風沙熱滾滾地吹,身上的傷很痛,那段記憶里只有兩個顏色,睜開眼是漫天黃土,閉上眼是無盡黑暗。

  現在,第三次,他卻是自己回到了這裡,為了還清曾經犯下的錯,也為了徹底告別過去。

  宋霽深吸了一口氣,跟隨著迎接的士卒往營中走去,一路走一路與他介紹這些軍帳,跑操訓練的士兵從他身側喊著呼號經過,揚起一地的塵土。

  走到一間略微寬大的軍帳面前,士卒告訴他這是軍醫醫治傷患所用的軍帳,便點頭離開了。宋霽站在軍帳前,正打算撩開帘子,一個人卻從裡面沖了出來,迎面將他撞翻在地。

  他身後一人拿著藥碾急忙忙地跟了出來,“你跑什麼你!你傷還沒上藥呢!”

  宋霽被撞地暈頭轉向,睜開眼的時候,那人已經站了起來,往軍營門口沖了過去。

  追出來的那人拿著藥碾氣得直跺腳,正好一群操練的士兵經過,見狀紛紛衝上去制住要逃的那人。

  宋霽撐著地起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才注意到身邊有個人,轉過頭打量他,“新面孔,你是今年的新兵?”

  “紀送,”宋霽報了假名,他登記的時候寫的也是這個名字,“我是今年新來的軍醫。”

  “什麼!?”那人湊上前去,瞪著眼睛看他。

  “什……”宋霽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你說你是什麼?”那人逼近一步,“新來的軍醫?”

  宋霽猶猶豫豫地點點頭,那人一扔藥碾,握著他的手,激動地上下晃動,“天哪!老兄!你知道咱們部多久沒來個軍醫了嗎!?整天就老子一人忙死忙活,每天忙得跟八爪魚一樣腳不沾地!兄弟,你來的太及時了……”

  “兄弟!”宋霽打斷他,指了指地上的藥碾,“你的藥翻了。”

  那人回過頭,啊了一聲,垂頭喪氣地去撿藥碾。

  “請問,”宋霽只能再問一遍,“剛剛那是軍營的士兵嗎?”

  “是啊,”那人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還沒自我介紹呢吧?我叫杜樂章,比你早來一年,剛剛那個士兵叫陳遠,是咱們營里出了名的怪人。”

  話說到這裡,士兵們正抬著陳遠過來了,一看便是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搏鬥,陳遠灰頭土臉地垂著頭,身上的衣裳磨破了,血色從破口處透了出來。

  “你讓我們和讓杜大夫省省心成嗎!”提著他的士兵將他扔下,氣憤地吼道,“上次夜間擅自獨離軍帳記的軍棍不是才打過?怎麼又來!”

  陳遠趴在地上,慢慢地撐著地起身,但傷的實在太重,身子一晃又摔在了地上。

  “我天啊,你們下手輕點,”杜樂章衝過去扶他,“他傷的很重,再這樣下去要沒命了!”

  “我來幫忙。”宋霽擼起袖子幫他把人扛了起來。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侍衛的呼喊傳來,“讓一讓,讓一讓!公主的婚轎!”

  “婚轎?”杜樂章愣了愣,“已經到了和親的日子?”

  是秦承宣和親的轎子……宋霽心中不是滋味。

  這時候,肩上扛著的陳遠又開始動了,似乎要推開他們衝過去,傷口崩了開來,血色漸漸滲透了衣衫。

  “祖宗!我叫你祖宗了行不行!”杜樂章道,“別動了!人公主和親你著急什麼啊!”

  陳遠一愣,不動了。

  轎輦踏著塵土飛快地從眾人面前跑過,漂亮的紅簾吹了開來,露出裡頭紅蓋頭的一角。

  陳遠動了動嘴,似乎要說些什麼,卻頭一歪,昏了過去。

  “要了命啊,不能耽擱了啊!”杜樂章大喊一聲,趕緊跟宋霽將人抬到裡頭去了。

  從晌午忙活到日落西山,連飯都沒趕得上吃,兩個人才把陳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給止了血,看著陳遠的呼吸也轉平穩,二人鬆了口氣。

  “杜大夫!”帳簾掀了開來,伙房小兵拿著一個白面饅頭進來,“我中午特地剩下的,大夫又忙壞了沒吃飯呢吧?”

  杜樂章笑哈哈地接過,掰了一半,轉手給了宋霽。

  宋霽一愣,笑了笑還沒道謝,就被杜樂章拉了過來,“阿越啊,這是咱們新來的軍醫,叫紀送,你以後留伙食的時候給他也留一份啊。”

  “哎!”阿越應了,朝宋霽鞠了一躬,“辛苦紀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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