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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盟嗯了一聲,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猶疑道:「你們要二人世界嗎?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吳涼知道錢盟在刻意緩和他的心情,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答非所問道:「我在聽他的心跳。」

  吳涼耳機里能實時收到周向晚休眠艙內傳來的心跳聲, 是他特別要求的。

  咚咚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砸在吳涼的耳膜上,吳涼近乎入迷地聽著, 漸漸紅了眼眶。

  他捨不得。

  他真的捨不得。

  他以後不僅見不到周向晚,連他的心跳也聽不見了。

  一想到這個,他腿就像不存在一樣,根本沒辦法跨出這扇門。

  錢盟抬起手掌,想拍拍吳涼的肩膀,又頓住了, 他撓撓臉, 突然用力抱住了吳涼的小身板。

  錢盟知道說什麼也沒用, 只是抬起寬厚的巴掌,使勁兒拍吳涼的背,他拍了幾下, 倒是把自己拍感動了, 悲從中來, 哇得咧開嘴,腦袋和吳涼緊緊擠在一起,嚎道:「咱大老爺們哭吧哭吧不是罪, 咱就哭一小會兒!出了這扇門,還是鐵打的爺們!」

  吳涼:「……」

  「我日……」從耳機里傳出細微的聲音。

  登時,吳涼像被雷劈了似的,渾身都僵直了,不可置信地偏了偏耳朵,錢盟兀自鬼哭狼嚎,壓根就沒聽出那是誰的聲音,哇哇叫道:「您可別日我,替身也不是這麼找的啊!老子直男鐵臀邦邦硬!」

  吳涼完全不想知道錢盟屁股的觸感,他猛地推開錢盟,同手同腳地急步回身,去按休眠艙的按鈕,哆哆嗦嗦道:「叫人!叫人!我聽見周向晚的聲音了!快!!!」

  錢盟兩行鼻涕還掛在臉上,斷片似的啊了一聲,這房間自然是有監控的,沒等錢盟去叫人,一群穿著無菌服的醫務人員沖了進來,吳涼卻已經無師自通地將冷凍層打開了。

  一人厲聲阻止道:「休眠一旦臨時終止,將會對患者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您先別開!先查看患者身體數據!」

  吳涼手指一頓,耳機里的心跳聲漸緩,似乎剛才的聲音只是吳涼的錯覺。

  「要多久?」吳涼啞聲道。

  「一分鐘。」

  一分鐘只是六十秒,但對周向晚現在的狀態來說,很可能就是生死六十秒。

  吳涼做決策的時候很少猶豫,他堅信自己的判斷,並且具有承受錯誤決策的能力和責任心。此時,卻破天荒地有些遲疑——他錯不起。

  涉及到周向晚,他一絲一毫都不能錯。

  當然,周向晚並沒有給吳涼這個機會,冷凍層下面是一層生物膜,只聽咯咯咯幾聲響,周向晚打碎生物膜,狗狗祟祟地冒出了頭。

  眾人皆是一驚,畢竟他們幹這一行十幾年,就沒見人從休眠艙里爬出來過,這可真是大姑娘坐轎子——頭一遭!

  周向晚的睫毛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金絲般的頭髮絨絨地披在背後,茫然地眨眨眼,望著面前帶著隔離面罩的大頭怪。

  吳涼的臉隱藏在面罩之下,他像一個犯了哮喘的病人,拼了命地呼吸著,掐了自己一把——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周向晚環視一周,精準地認出了吳涼,沉甸甸地往吳涼身上一掛,抬起手想把吳涼臉上的隔離面罩扒掉,吳涼僵挺著,全身的血液直往腦袋沖,無措地護住面罩,道:「別……有細菌,你現在免疫力不好……」

  周向晚張開嘴,他想說,你該把老子吻醒,重新來過,我再醒一次!鼻子卻痒痒的,先吭哧吭哧地打了個超級大噴嚏。

  這一下,可算把吳涼震醒了。

  吳涼抓住周向晚冰涼的手,大吼道:「醫生!!!」

  然而,那天,被抬上擔架的卻是吳涼。

  吳涼將周向晚護得很好,每天堅持給他按摩,護理,周向晚昏迷了一年,就跟睡了一覺似的,休息幾小時就能下地走路,體檢出來也沒什麼大毛病。而吳涼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驟然經歷大悲大喜,就像一根繃到極致的弦,沒彈幾下就斷了,走了幾步暈倒在地。

  吳涼陷入昏迷後,發起了高燒。

  一年。對於周向晚來說,是大夢一場,而吳涼是泡在自責,希望,和絕望中一分一秒實打實地熬過去的,壓抑的窒息感揮之不去,他甚至懷疑自己會死在周向晚前面。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裡,周向晚的一個噴嚏卻震碎了他故作堅強的殼。這病來勢洶洶,吳涼燒到大半夜,溫度才退到38度。

  周向晚和吳涼躺在一起,感覺自己懷裡揣了個軟綿綿的火爐,他非常怕熱,起了一身薄汗,微微放開吳涼,把壓在吳涼腦袋底下的長髮撈出來。

  吳涼一個激靈,眼睛都睜不開,卻掙扎著撐起身子,摸索著把手按在周向晚的心臟處,感受到他心臟強勁的搏動才放鬆下來。

  周向晚被吳涼按得一愣,他的動作很熟練,就像是此前的無數個夜晚,吳涼也會在夢中驚醒,驚恐地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這也就是吳涼能扛得住,擱周向晚身上,恐怕他不瘋也禿。

  「沒事了。」周向晚摸了摸吳涼的汗濕的頭髮,輕聲細語地哄:「我在,我醒了。我永遠都不離開你了。」

  人與人之間終究是孤絕的。沒有人能理解吳涼在這一年裡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心路歷程,哪怕是周向晚。

  老實直男總裁飽受周向晚欺騙,內里已經黑化得差不多了,他見周向晚頂著一張絕美臉蛋,說著無關痛癢的保證,既憤怒又委屈,心想,大騙子,明明做不到,說什麼永遠。可他根本不敢對周向晚發脾氣,只虛軟無力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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