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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壽命之於平安而言很短,如螻蟻一般,賈裕至今不懂平安為何想要娶她,許是無聊許是想幫她,不管怎樣人之於他而言,只是生命中的一抹痕跡罷了,可平安卻被人給烹殺了。

  賈裕很怕血,小的時候見過被繼母鞭殺的奴僕拖曳留下的血跡,做好幾天的噩夢。

  那次沒有一滴血,賈裕在城牆下吐得一塌糊塗。

  她再也聞不得肉香了。此後也只茹素。

  賈裕突然想起,當年的自己為平安哭過,那時所有人都當她是因為太原王氏的退親而難過,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自己為何而哭。

  看著自己親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經歷一次就夠了。

  當李氏和她說讓她不要怪阿荃時,她突然覺得很累。她從小就很愛哭,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一直都知道,但她也知道那個為她抹眼淚的人能幫她解決所有問題,所以她總在逃避她應該承擔的責任和情緒。

  “一切都是因為我,我怎麼會怪你們?”

  是她害了平安,她一直都知道。

  如果她沒有和平安抱怨不想嫁人,如果她沒有和平安做朋友,如果她沒有在夜市走丟。那或許平安還是在山林間撒著歡撲騰,有著一個成仙夢的公狐狸。

  正因為有這樣的愧疚,面對同樣是狐魅的清懷,她才會那般的寬容放縱,就算兩人的差別是那樣大。

  賈裕回到謝家,此時謝家也都貼上了符籙。

  小鬟和她說,是廣武縣侯托人來傳話,讓他們貼上這些。

  之前賈裕為嗣子謝珧守禮一年被張華高看,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如今的洛陽都城大半人都曉得這謝家孀寡是要改嫁廣武縣侯的。謝家不少家奴也都等著什麼時候換主子。

  賈裕冷下臉來:“這是謝家還是廣武侯府?撤了!”

  小鬟不知如何惹得賈裕惱怒,只得讓人撤了符籙。

  回到院子,賈裕才想起阿青,看那池子邊的大石頭上,也沒有人影,不知是不是被家中貼著的符籙給嚇跑了。

  嚇跑了也好,他修行最不易,省得被逮到,讓人砍了做竹蓆子。

  賈裕卸了妝容,換了件輕便的衣服,手指按在了梳妝匣層的銅環上,輕輕一拉,幾十年開不了的抽屜也不過就曲一曲手指便能開了的,她往日害怕,如今看來卻真的沒有什麼。

  匣屜內只有一對珍珠耳墜,是平安給她的。十多年過去,依舊晶瑩凝重,亦如當初。

  她緊緊握在了手心。

  鬼意森森,影影重重。

  賈裕站在一座石橋邊,恍恍惚惚看著四周一片詭異的淵黑,只覺得迷惑——她怎麼來這兒了?

  倒也不至於害怕,就是覺得很是怪異。

  眼前出現了一個人,賈裕認得,喊了一聲:“阿遠。”

  這裡的謝遠與往日她所見的已是大不一樣,端一看丰神俊秀,再一看風采灼灼,全然沒有在俗世間病秧子的模樣。

  “我本是冥府中鬼差,因犯了事兒,便去凡間歷劫,時辰到了,便會回到冥府。”

  明白了,她的先夫在冥府是個當官的。

  看到謝遠,賈裕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同清懷私交之事,當下替他喝了好些綠油油的酸醋。

  謝遠似乎瞧出了些什麼,與她解釋道:“人間總總,生死即斷。我是此處的鬼差,不是凡間的謝遠。”

  “這裡是冥府?我是死了麼?”

  賈裕對自己的死亡倒是看得開,尤其遇見的還是故交,她更是不緊張了。

  謝遠看著她笑道:“你如今倒是膽子大了。”

  “我這般的,應當是能投胎的吧……”能投個好胎最好。

  “……誰說你死了?”謝遠無奈得看著她,就差扶額嘆氣了。

  謝遠的性子也跳脫不少,果然與凡塵時大不一樣的。

  “如果我沒有死,為何會在冥府?”

  “那你要自己想想,你在來之前做了什麼?”

  來之前?

  賈裕想到那對平安送她的耳墜。她也想到清懷說的話,狐魅一族贈給伴侶的鮫人珠,若所配之人心念之,那人便會趕到眼前。

  “曾經有隻狐魅,一直站在橋上不肯過橋,他說他在等一個朋友。”

  “他一直沒有等到要等的人,剛巧我們閻王問他想不想做人,他說想,如今早已投了胎。”

  “你拿著他給你的那對珠子,心裡想著他,他卻不在了,那珠子只得將你送來這座橋邊,這是他最後待過的地方。”

  像是有一雙手緊緊拽住了她胸口的臟器,打了個死結,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卻依舊無法消弭。

  那是一座相當破舊的石拱橋,橋面的幾處石板就算無人踩踏也能看出明顯的脫離和搖晃。

  賈裕問道:“他那時站在什麼地方等的?”

  謝遠指了個方向。

  賈裕走到橋面上,在第二個石柱子旁站定,橋上的風光不比其他地方好,四周一片幽黑,除了橋和水流聲大概也看不到什麼其他東西。

  平安一向愛玩鬧,真是難為他一直等著。

  “這麼說,我之前所見,並不是平安。”

  “是。”

  “平安還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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