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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會死吧?」問這話時,他沒發現自己聲音帶著輕顫。

  「回大王,臣已盡全力醫治了,應該……應該有救。」

  「什麼應該,是一定要!寡人要她完好無缺的起身,再對著寡人笑,聽見了沒有!」他激動的揪起太醫的衣襟,擺明不是曲奴兒活就是太醫死!

  太醫幾乎嚇破膽。「是、是,大王已吩咐取來秦宮至寶的解毒丸,相信應……是一定有救。」太醫口氣忙轉,不敢再有遲疑。

  事實上,也真的有救,這解毒丸提煉困難,數量極少,珍貴異常,是防止君王中毒時的續命解毒劑,向來只有歷代君主得以服用,如今大王竟讓一個闖人服下,而且還不是一顆,而是在大王急怒下將珍藏宮中僅剩的五顆全給了這奴才,所有的太醫見狀無不愕然傻眼。

  大王極為重視自身安危,對於保命的東西絕不輕易浪費,就連前年他同母胞妹七公主被人毒殺,他都沒能拿出一顆藥丸賞賜解毒,如今……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太醫的保證,一贏政臉色登時好轉,可下一刻又變臉。「那她為何還是遲遲沒有醒過來?」

  「那是因為臣所開的藥方會讓她嗜睡,等藥效一過就會甦醒了,請大王不用心急。」

  「這奴才擋在寡人身前,為寡人擋凶,一片赤膽忠心,寡人怎能不心急於她的狀況?這人死不得,非要救活不可!」想起她這小身子站在他身前要為他擋刃的光景,他差點心魂俱喪,當下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要她保護,更甚者,他想保護她,可是事與願違,她還是受到損傷了,這怎能不教他懊惱不休?

  眾人面面相覦。若真如大王所言,今日高台上尚有數具屍首躺在那沒人清理,這些人皆是為大王擋凶受死之人,怎麼不見大王有一聲厚葬他們的詔令下來?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也是令人驚奇得很,大王當時處境極其險惡,竟還不顧自身安危的撥開曲奴兒擋在身前的身子,此舉更是駭人聽聞,大王怎可能這麼做呢?

  還記得三年前大王有一齊國寵妃,那寵妃是他當時一月數寢的美人,甚至傳出一度有意立她為後的消息,但有回也是遭遇刺客,刺客追擊鑾駕,正巧那寵妃也在座車裡,刺客突圍至車旁,拔刀連往裡刺,劍劍由鑾駕里抽出的都是鮮血淋漓,所有護駕的武士個個見了莫不大驚失色,以為大王已經遭難。

  等眾人制伏一干刺客後,掀開鑾駕一看,卻發現大王哪有一絲損傷,那刀刀劍劍全落在他的寵妃身上,原來大王竟然將寵妃當成人肉盾牌置於身前,為他擋去所有暗劍,那寵妃當場慘死,可大王臉上卻無一絲眷戀不舍,踢開已死的妃子,翩然下轎,只淡淡說了句好生安葬,就這麼捨棄了眾人以為他最為眷顧的女人。

  自此,眾人得知,大王不會為死去的人流淚,眾人之於大王,除了奉獻生命,還是奉獻生命,這是他們的宿命,他們也都認命,只是現在例外來了,大王他、他居然為了一個閱人願意親自臨險,這要人如何不嚇傻了臉?

  總之,這曲奴兒絕對不是一般人,更非一般「後宮」,大王對他真的不同以往,大夥不得等閒視之啊!

  曲奴兒甦醒後,一側首就望見在龍榻上打盹的人。

  這男人竟命人將龍榻抬至她床邊,單手倚著椅臂、支著額側就這麼守著她……

  守?她竟用「守」來形容?

  這男人從來不「守候」任何人的。

  他獨斷獨行,嚴苛絕義,是個極度自我的人,想要獲得他的守護,簡直比登天還難,可是,他這模樣瞧起來,又像是這麼做了……

  漸漸地,她眼眶雖泛起紅光,眼神卻漾出笑意。

  他對她的態度撲朔迷離,好奇特,甚至願意自己挨刺客一刀,也不願見她受傷,之所以願意為她這麼做,到底是何種心意?

  她很難理解,他曾經惡意的想要占有她的身子,但得到她激烈反抗後,便不曾再有強橫的動作,之後雖會不時挑逗她,作戲給朝臣看,往往讓她羞憤難當,無地自容,但卻又點到為止,從來不曾違背承諾的再企圖侵犯過她。

  他對她的態度始終既惱人又黏膩,事到如今她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惡意捉弄,哪些是真情流露了……

  對於這些,在這之前,她都不甚也不想在意,直到今日殿堂上,他推開她身子的那一刻起,卻似乎有所感覺,甚至隱隱害怕起自己的預感來。他……對她有情,是男女之情……

  這真不可思議,大王這樣的人會對一個人付出感情嗎?況且還是極力反抗成為他女人的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可能愛上她,不可能!

  心口在急速跳動後,斷然下了結論。

  突然間,倚睡於龍榻上的人不舒服的挪動了一下,曲奴兒驀地心驚,還沒做好準備面對他,她趕忙再闔上眼眸喬裝未醒。

  不一會,她感覺到臉龐被一雙大掌小心再三地輕拂著,唇畔被人依戀地撫貼上,良久後,她再睜眼,人已離開。

  她的心立時起了一陣強烈激盪。有,他有情,他真的對她有情!

  那……她呢?她自己的心呢?曲奴兒深深感到害怕起來,雙臂不住緊攏著,將自己整張驚慌的臉蛋埋進暖被裡。

  龍顏難測,龍顏難測,她一直謹記著秦宮裡的生存警語,況且她是有任務進這宮裡的,不是來此淪為那男人的玩物的……

  她絕對不能對他動情,絕對不可以!

  「何事絕對不可以?」去而復返的人掀開了暖被,皺眉直問。

  她一驚,原來自己將心中所想的話逸出口中了。「我……」面對那張欺近關切的臉,她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怎麼了?才剛醒,就又戚到不舒服了?」贏政見狀,緊張的問。

  「沒有,奴才很好。」她囁嚅的忙說。

  「是嗎?」將手掌覆上她冰涼的額上,他仍是一臉擔憂。

  「大王……」

  「嗯?」專注於她額上冰涼的溫度,沒發燒,但過於冰寒了,他斟酌著是否要再度召來太醫。

  「大王,奴才有事請求。」

  「說。」還是召來太醫再瞧瞧的好。

  「奴才……想請調至梁山宮。」

  「請調至梁山宮?」這突來的請求讓他雙眉齊挑,要召太醫的事決定待會再說。

  「是的。」她身子的熱度微微升高了。

  「這事妳該找宮中總管商量去,寡人不管這等小事的。」倏然瞇眼,贏政黑漆的瞳眸拉成一直線,隱住那份凜冽犀利。

  「奴才……找過了……常公公說要您恩准。」這宮中總管現今是常貴,今晨她才剛由妍夫人那回來,常貴就緊急將她送往大殿。

  一路上她抽空跟常貴提了,常貴一面拭汗,一面十萬火急拉著她趕路,然後苦著臉跟她明說了,她是大王的人,他不敢調度,請她自己跟大王說去,而那妍夫人的威脅利誘言猶在耳,直逼著她定得辦妥這件事,否則還要找麻煩,讓她煩極了,這才趁此時開口。

  他冷笑。「這常公公倒是會推事。」機伶!

  「奴才請大王恩准。」她秀眉輕顰,無奈再提。

  他毛骨悚然的凝望著她好一會不放,最後才朝她陰笑點頭。「好啊,寡人准妳所求。」

  這聲准,驀然教她一愣後才回神。「……謝謝大王恩准。」他竟答應了啊一股失落慌然雜杳的纏上她。

  以為他斷不可能同意的,沒想到真正不解大王的人是她啊……

  也是,他這顆心她篤定得太早,所謂的有情,怕是還沒到那地步吧。

  這也好,他無情,她才不會陷落,也好,也好…… 三天後詔令落下,梁山宮恩賞給內侍奴才曲奴兒。

  從古至今,從無君王將一整個宮殿賞給一個奴才,況且此人還是個閹人,如此駭俗之舉,本該讓人譁然,但這朝野內外,卻無人感到吃驚。

  原因是,秦王迷戀一個閹人早已天下皆聞,將閹人當成天仙美嬌娘,奉上一個宮殿也不足為奇。

  再說,秦王性情暴烈,若聽聞有人膽敢議論他的作為,難保不會記恨仇殺,眾人皆忌於他的專制獨裁以及嚴刑峻法,哪敢碎嘴多言,遂將此事理所當然化,無人敢議論。

  至於那原本居於梁山宮的妍夫人,聽說秦王妒怨她曾私下暗會他的「男寵」在深宮相處多時,認為兩人有「jian情」,於是一怒之下殺了「情敵」妍夫人,將屍首送回魏國,可惜她的祖國魏國剛被秦軍所滅,屍橫遍野,以致她的屍首一回到魏國竟無處下葬,也無人收屍,就這麼任其曝曬荒郊了。

  「大王,您何必要殺了妍夫人,您明知道奴才與她是不可能的。」曲奴兒破例主動來到贏政跟前,之前若沒他召喚,她不會要求面聖,但今日是個例外,她不得不來。

  明知那妍夫人非要她請調至梁山宮一定會觸怒龍顏,但這位夫人不聽,執意要這麼做,果然出事了,只是她沒料到付出的代價這般大,甚至還喪了命。

  想想當時這男人輕易允諾讓她到梁山宮去,她就該驚覺有異,但她什麼也沒多想,只悵然想著他讓她輕易離開身邊的這件事,如今只能後悔莫及,早知他真會殺了寵妃,她就連提也不該提,讓妍夫人找盡她的麻煩,也好過徒送一條人命的好。

  對於他的殘暴,這會她實在忍無可忍,才會走上這一遭。

  「寡人知道。」贏政身著一襲漆黑長衣,坐在長榻上,閒適地由宮人們梳理長發。

  「那大王為何還要以這理由誅殺妍夫人?她是無辜的。」曲奴兒有些氣結。他以這個理由殺人,豈不讓天下人更相信,他與她這個「閱人」是情人?

  揮手要宮人們全都退下,一贏政向她招手,要她伺候他理髮,她正氣著,又不能拒絕,只能將氣怒而略顯潮紅的臉頰壓低,咬著唇,踱步前往拿起漆木梳子,梳理他的長髮。

  他這才斜斜的扯著唇角,流露傲慢。「寡人認為她可能對妳不軌,所以殺了她。」聞著她近身時所傳來清清幽幽的淡香,馨香飄入鼻息,撩撥著他的心智。

  「大王明知不可能的,奴才與她都是、都是……」這句都是女人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都是什麼?」他看破她的窘況,故意問。

  「大王!」她幾乎要在他面前放肆的發怒了。

  「嗯?」

  「就算奴才是闊人好了,閱人向來就出入嬪妃宮殿,負責照顧嬪妃的生活,怎可能……怎可能發生任何jian情呢?」

  「怎麼不可能?男人跟闖人間都可能有情絛了,那閱人跟女人也是有可能的。」他故意看了她一眼,意在提醒她,當初他就看上了還是闊人身份的她,還意圖染指。

  曲奴兒拿著梳子的手氣得嶺抖。「可重點是,您根本不是因為這原因誅殺妍夫人的!」她氣惱的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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