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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景鉉喝下了酒,恰巧,他愛的人一點都對不上號——她沒有學歷,更不溫柔。當初在江西瓷廠的時候有個外號“瓷菩薩”。當真要當成菩薩一般供著的。要他時時刻刻為她操心的。也讓他……最後步了她所有徒弟的後塵。

  有的時候,他恨她的殘忍。但是想一想,小五的靈魂是陳歸寧,是當初那個無數人求而不得的一代宗師陳歸寧。若是當初的陳歸寧不殘忍,也不至於讓幾個男人對她念念不忘。若是小五不殘忍,也就不會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得不到的,最是難忘。

  小五跟陳歸寧一樣聰明,什麼都牽絆不了她們追尋自由的腳步。哪怕是死亡。

  隔日,父親,二叔酒醒以後。二叔把他找了過去。

  二叔說道:“景鉉,我跟你二嬸物色了一個女孩。你們要不要嘗試見個面?”

  他拒絕了:“二叔,我現在不想談這個。”

  “景鉉,去看看,說不定就看對了眼?這緣分說不準的。”

  他盛情難卻,去看了二叔二嬸介紹的對象。對方是一個在日本留學的中國女孩。談了幾句,他就知道對方是來日本研究莫高窟文化的。

  清末時期,不少國寶流失海外。其中,敦煌莫高窟國寶被盜的事跡,更是舉世皆知。後來,日本人對這些敦煌壁畫十分感興趣,進行了不少研究。意外地,現在敦煌這一門學問,卻是在海外發揚光大。甚至國人都要去日本進行研究。

  交談的時候,這個清純靚麗的中國女孩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她問他的職業是什麼,他如實奉告:“做古董拍賣的。”

  “拍賣?是不是專門把我們中國的古董賣給外國人?”

  他笑了:“大部分是中國人,小部分是外國人。”

  “這樣啊……我不喜歡把我們國家的國寶賣給外國人。他們自己沒有歷史文化,就把我們國家的文物給買了去,裝點他們國家的博物館……”女孩說得頭頭是道,身上還有那種愛國青年的憤青氣質,但笑容燦爛,卻沒有絲毫的陰霾。

  接著,他們又聊起了敦煌文化,聊起了清朝末年……一直聊到了文革時期……到這裡,一切都打住了。在那段時期,是文物的浩劫,也沒有什麼事情可聊的。他從事古董行業的,想到這一段歷史,都是為整個中華文化心痛不已。

  但女孩還是聊到了一個人:“我倒是很佩服那個年代的一個人,陳歸寧,陳大師。”

  “為什麼?”

  “她明明長得那麼漂亮,卻到了三十五歲都沒有結婚,也沒有留下子嗣……實在太可憐了。”女孩嘆了口氣:“如果是現在,陳大師一定是個名揚四海的鑑定大師。她不會家破人亡,也不會遭到迫害。更不會英年早逝……”

  女孩又望著他:“梅先生,你們做古董鑑定的,是不是推崇陳歸寧為近代第一人?”

  “不是,汪承其老師傅的名聲比陳師傅大。陳師傅的氣節雖高,但沒有像汪老師傅一樣著作等身。”

  “這樣啊,這太可惜了。”

  他倒了一杯紅酒,結束了這個話題。無論什麼人,什麼場合,他都不想聽到“陳歸寧”三個字。

  會見結束的時候,女孩要他的聯繫方式,但他只是道了句:“有緣再見。”儘管他對這女孩的印象不錯,但並沒有多餘的緣分。

  談到緣分這個字眼,用在兩年前的那個晚上再好不過。

  要不是他來到了她的樓下,去接一個他都忘卻了名字的女孩,也不會遇到當時根本不熟悉的孟小五。若不是她用力挫了那個漆盤,他也不會對她念念不忘。所有的姻緣,在不經意間全部發生。只是,他們都不自知而已。

  送走這女孩的時候,對方忽然說了句:“梅先生,其實你有喜歡的人,是嗎?”

  “為什麼這麼說?”

  “你的眼神告訴我的,你是個故事的人,而且你還放不下故事裡的那個人。”女孩的目光很乾淨,笑容也清澈見底:“不過,生活是要往前看的。失去的人,那就是沿途的風景。欣賞完了風景,我們總是要回到一個溫暖的家,對不對?”

  “不錯。”

  “所以呢,你可以試試看跟別的人相處。說不定,你就可以忘了她了。”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面前的女孩,目光中流露出對他的留戀之色。儘管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互相都看得過眼。

  但他只是說道:“天色不早了,周小姐,要不要替你喊一輛車?”

  他喜歡聽女人好聽的話,但並不喜歡被自作聰明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儘管,這個女孩的氣質挺接近小五,不過,現在他最厭惡的……就是小五這樣類型的女孩。

  折磨人的類型。

  第71章 法則

  春去秋來, 回到國內的時候,元旦已經過去了。

  公司要開年終大會,於是,梅景鉉去了上海接管福佑樓。

  除夕之夜,他順路去了療養院看一看外婆。

  桌上擺了一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 外婆說道:“小鉉……過來嘗嘗外婆的手藝。”

  他坐下來嘗了一口。只聽外婆說道:“你小時候……一二歲的時候吧……你媽奶水不夠,我就熬這些粥給你喝。一轉眼, 你都這麼大了……你, 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他沉默了片刻, 才道:“忘記了。”

  其實, 他記是記得,但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母親的死亡。

  老人家搖了搖頭, 又給他裝了一碗粥:“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我知道,當年我做了那一件錯事害了你一生。要不是我, 你們父子兩個也不至於是今天的局面……哎, 小鉉, 外婆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是有一件事, 外婆必須跟你講個明白。”

  “什麼事?”

  “人一旦進入了那個尺子, 她就不再是自己了……”

  “啪!”忽然間, 一雙筷子掉在了地上。梅景鉉站了起來。他今天不是來聽這些話的。

  小五無論變成了什麼樣,那都是自己的小五。她不可能嫁給別人。

  出了門,梅景鉉駕車回去的時候路過福佑老街,忽然間人群中有人喊下雪了。他搖下了車窗,果然看到上空飄散著什麼。上海下雪了……這可是不多見的場景,只是,瘋狂歡呼的人群,沒有他的份兒。搖下了車窗,他才感覺到了寂寞。

  這些年習慣了一個人了,也習慣了獨自度過除夕的夜晚。正因為習慣了,所以,不習慣除夕的夜晚,忽然想著一個女人。

  如果明年的除夕,小五在的話,那麼會怎樣?他不知道,倒車入庫,下車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日子匆匆而去,轉眼到了六月底,梅景鉉把澳門的生意已經係數交給了吳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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