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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

  北漂

  我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認識立剛和文茂的。1998年的春天,像很多下定決心要來北京闖蕩天下的女孩子一樣,剛剛走出學校大門的我把老媽給的一疊百元現鈔塞進她縫在我內衣上的一個小口袋,在一個身穿制服的女列車員的再三催促下,與月台上揮淚不止的雙親大人告了別,提起一隻帶有兩個輪子的小箱子,義無反顧地踏上開往北京的火車,開始了我“北飄”一族的生涯。

  因為讀研的時候學的是國際經濟法,我原本期望在北京找到相關的工作,比如在某外資企業,或者某大銀行當一名法律顧問,再或者去某外國律師事務所當一名律師,可結果卻與我的初衷大相逕庭,想去的地方一家也沒去成,最後竟陰差陽錯地在“紐奧良”外語培訓學校當了一名全職英語教師。

  其實說起來,這份工作不錯,薪金很高,大大超過我的預期,相對也比較自由,除了每周的12節課,其它時間全由自己支配,我真的挺滿意。當然了,凡事不可能一帆風順,開始之時,我還是遇到了一些困難,儘管不是什麼大問題,可也挺麻煩,怎麼跟你說呢……從某種意義上講,我那會兒似乎並不太適合當老師。

  哦,你可別以為我的水平不高無法勝任。絕不是。我的英語非常好,儘管一步也沒踏上過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土地,但那位從伯明罕歸國任教的大學教授恰好是我的老爸,我從小便從他那兒學來一口純正的英國腔。另一方面,我的筆桿子也相當不錯,還是在大二的時候,就曾為《譯叢》雜誌翻譯了一篇名曰《海浪》的小說。

  那是一個旅居卡昂的德國女人用英語寫的。她的名字非常長,按我的譯法,叫──露西多爾·莎比娜·諾伊曼·馮·卡特琳。她是個游泳宿將,曾經試圖從瑟堡下水橫渡英吉利海峽,雖然沒有成功,但仍然很出名,據說在上一世紀的六十年代整個歐洲都家喻戶曉。

  她小說里的情節大都是她自己的親身經歷。就如同她的名字很長一樣,這位體魄強壯的女作家喜歡用一些結構複雜的冗長句子,長到讓人無法忍受,時不時就把我折磨得發瘋;真是讓我難以忘記,到現在我還能給你背上一句:

  “來自英格蘭西北部坎伯蘭高原湖區的一陣濕潤的薰風掠過愛爾蘭海和威爾斯以及布里斯托灣和康沃爾半島,夾帶著來自金斯布里奇港口裡的那一艘艘只有150噸排水量的小型漁船正在卸貨時所產生的一股股魚腥味兒撲面而來並一直吹向身後的奧爾德尼島……”

  不光如此,這位馮·卡特琳小姐還常常把德語和英語弄混,比如將“Whirl pool(英語:漩渦)”寫成“Wirbel(德語:漩渦)”,害得我不得不一次次地去查德語詞典。儘管這樣,我還是完成了下來,並按那位未曾謀面,從始至終通過E-mail和電話聯繫的編輯的要求如期交了稿。

  也就是說,此工作我非常勝任,之所以說“不太適合”主要是指我的外在條件。這麼一來恐怕又要引起你的誤會,很容易讓你認為我是個丑姑娘,甚至懷疑我有某種缺陷,比如一隻眼──左眼或者右眼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向外傾斜;要不然就是額頭長著一塊讓人難以忍受的黑色胎記,因而不得不一年365天用一綹劉海極不自然地遮遮掩掩。

  你千萬別這麼想,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事實上,我長得相當不錯,不但沒有什麼無法祛除的黑色胎記,光滑白皙的臉上連半粒小米兒大的“豆豆”都找不到;我的兩隻眼睛也完全正常,而且又黑又大,按照我那位沉迷於電腦遊戲的小堂妹的說法,簡直可以與《心跳回憶》里的一個叫“藤崎詩織”電腦女孩兒相媲美。

  我從來沒有玩過那個遊戲,不知道她說得是不是真的,不過我知道我的眼睛的確挺迷人,它們總是給我惹禍,還是高中的時候,就不止一個男同學因為我僅僅看了他半秒鐘,便固執地認為我正在向他傳遞愛的信息。有一陣子我真的很狼狽,為了糾正這種謬誤,常常跟這個解釋完了又跟那個解釋,讓那些沒影兒的事兒折騰得筋疲力盡。所以,我完全可以大言不慚地告訴你──儘管杭州是個出美女的地方,但我仍然可以憑藉一張好看的臉蛋兒脫穎而出,要不然,那家影視公司為什麼會單單選我去拍GG呢。

  那是高一的第二個學期,有位製片人曾經三次來我家說服我老媽簽約,但她擔心影響我的學習,最終還是拒絕了。去年春節,我回家的時候我老媽還提起這件事,說她很後悔,說當時要是讓我去了,可能一切就會改變,說不定,我這會兒早就成為某一種化妝品或者洗髮液的形象代言人了。

  當然這只是我老媽的認為,只能說是一種假設,我私下裡覺得我恐怕還紅不到那種地步。但不管怎麼說,我也稱得上是個漂亮的姑娘。我深信,即便是“紐奧良”那些對我持懷疑態度的學生們,誰也不會否認這一點。

  我十分肯定──如果在大街上,一旦我出現,無論他們當中的哪一個──但凡他的女朋友不在身邊或者一不留神,他都會迅速地扭過脖子,直至我上了公共汽車或消失在街角。不光是男人,不少女人也是如此,我常常感到自己同樣受到女人的關注。我堅持認為———她們看到我時,會像看到一朵美麗的紅玫瑰那樣感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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