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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訴他珍珠飾品的事後,他便一臉苦笑地說:“原來如此,女人的觀察力就是不同呀!還好是本間夫人注意到的,若是其他人就糟糕了。”

  “不用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拜託您了。”

  直之表情嚴肅,閉著眼,似乎在考慮該如何解釋。接著他張開眼睛,開始對我坦白:“她對我訴說心意大約是在半年前。對了,就在殉情案發生前。她說有事找我商量,我們就約了見面。她找我談的是關於健彥的事,她說雖然大家都覺得他們兩個是一對,其實她一點意思都沒有,要我轉達給健彥。我說這種事最好自己直接說,免得傷害對方,但她不肯,說不知該如何開口,問我該怎麼辦……”

  “她說喜歡直之先生——對嗎?”

  “差不多是了。”直之嘆了口氣。

  “真可愛。”

  “一開始我以為是開玩笑,後來發現她好像是認真的。老實說,我聽了很害怕,我對她從來就沒有非分之想的。”

  “我想也是。”

  “我勸她這種心情只是一時的,過一段時間想法會改變,可是她聽不進去,最後竟然說不結婚沒關係……”

  原來外表看起來斯文保守的由香,內心可能熱情澎湃,而看似豪放大膽的加奈江,反而可能保守。

  “然後呢?”

  “沒有然後,”直之聳聳肩說:“我心想少跟她見面就好了。只要不見面,就什麼都不會發生。”

  “可是,由香卻不放棄,對嗎?”

  “沒錯,她常打電話來。我也不是很討厭她,她說想見我,我不能老是拒絕。坦白說,跟她一起還滿愉快的。”

  我體諒地點點頭。由香的自尊心強,如果感受到被人嫌棄,一定會掉頭而去。

  “可是,請您務必相信,我和她之間絕無男女關係。”

  “我相信。”我說:“領帶夾就是她送的吧?”

  “那是昨天到這裡之後她給我的,說她也有一隻用這個珍珠做的戒指,要我用這個領帶夾。本來我是不想要的,但怕推來推去被人看見更不好,才勉強收下。”

  “留著可以懷念她呀!”

  “是啊!想不到會變成這樣,真諷刺。”

  直之想笑,看起來卻只是皮笑肉不笑。

  “話說回來,”我語氣一沉,“由香偷遺書這件事,直之先生怎麼想?”

  他楞了一下,往後返一步,咬著下唇很煩惱地抬頭望著天花板,再深呼吸後說:“本間夫人,”他有些躊躇地說:“您有什麼想法嗎?”

  “也不是什麼想法……”我佯裝彆扭地說:“你可別生氣唷!這只是我瞎猜的。老實說,我認為由香是為了保護直之先生才去偷遺書的。”

  我等著看他的反應。但意外的是,他出奇地平靜,嘴角只微微牽動了一下,毫無表情地開始點頭:“原來,本間夫人也這麼認為,但其實我也這麼想。或許她以為那起自殺案是我乾的,對吧?”

  “你也這麼想啊……”

  我真是嚇了一跳。然而看著直之清澈明亮的兩眼,他並不像在說謊。

  “證據是她向紀代美要安眠藥。昨晚我喝了她的酒後,突然意識模糊,睡到第二天早上。我想大概是我被下藥了,還奇怪她為什麼要這樣……”直之說。

  “嗯,我了解。”我點點頭。“可是你沒跟警方說。”

  “我想最好還是別說出來。”直之一臉苦澀。大概是體貼由香,但也怕說出來後,更證實了警方認為兇手是內部人員的可能性。

  “我真不懂。她為什麼認為我是兇手?”說完,他想起什麼似地望著我,“真的,關於那起殉情案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對天發誓。由香被殺的事,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好,我知道。”我在胸前揮了揮手。“昨晚你未踏出房門一步,健彥已經幫你證實勒。”

  “那個呀!”直之露出為難又害臊的表情。“還好有健彥那麼鑽牛角尖。這樣說或許聽起來很奇怪,不過多虧他這麼做,才幫了我一個大忙。”

  “你沒跟由香聊過那起殉情案嗎?”

  “沒特別聊過。昨天為止,我都相信那起殉情案和我們沒直接關係。我想她也這麼認為……”說完,直之望著遠方,像是在回想著什麼,但突然又恍然大悟地開口說:“殉情案發生過後,有一次她說過很奇怪的話。她問火災之前我去哪裡——對,她就是這麼問。我說哪裡都沒去,在房裡睡覺,她歪著頭似乎不相信的樣子。”

  “由香為什麼這麼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聽到了什麼風聲吧?那個問題也或許有什麼特別的含義。”直之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似乎企圖尋找答案,但下一刻他又看著手錶,全身疲憊地說:“啊,糟糕,已經這麼晚了。對不起,耽誤您了,剩下的我在房裡好好想想,反正現在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占了起來,我也跟著起身。

  “直之先生,你現在還認為殺害由香的兇手是外面的人嗎?”

  “當然,”他果斷地說:“由香的所作所為也許並不單純,但我相信,兇手一定不是我們家族的人。”

  我也這麼希望,這是真心話。但我默不作聲。

  我們兩人並肩走在長廊里,但剛通過“荷”棟時,直之突然說:“您的腳力真好。”

  “咦?”

  “其實經常有長者嫌這個迴廊太長,不太方便,但是看本間夫人走起來一點都不累的樣子,況且您住的又是‘居之壹’,最遠的一間。”

  “哪兒的話,不會啊!”我停下腳步,捶了捶右腰,“老實說腰有點痛,今晚得按摩按摩了。”

  “我替大哥高顯向您致歉。”

  我們再度往前走,直之開始談起高顯先生蓋迴廊亭的往事。當時他才大學畢業,看著偉大的大哥要在深山裡興建一家奇怪的旅館,只能說百思不得其解。幾年之後才知道,當時的設計理念,是儘可能保留大自然的原始環境,不做任何破壞。

  抵達“葉”棟了。我也捲入這起麻煩,直之再度向我道歉。

  “請不要放在心上。”

  “對不起,明天一定會解決的。我想,兇手可能還在附近。日本警察都很優秀,明天,我想一定會抓到兇手的。”

  “對,明天一定可以。”

  “那麼,晚安了。”

  “晚安。”

  道別後,直之消失在門的另一端。

  28.

  直之進房以後,我駐足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我回過頭,後面就是由香的房間。她為什麼會認為直之是自殺案的兇手呢?雖然是誤會一場,但她一定有某種根據才會這麼想的。

  究竟,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

  直之的話,我發覺語帶玄機。由香是這麼說的:火災前,你去哪裡……

  她為什麼這麼問?誤會的關鍵在哪裡?

  我想起和由香討論殉情案的情形。我們是吃飯時和飯後,在大廳喝茶聊天時談起的,當時的談話內容也許可以給我一些提示。

  想起加奈江和由香之間的口角,我無意間讀出了些許跡象。

  當時我問她們:“起火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先回答的是健彥,他說就算“居之壹”房裡有聲音,也沒什麼人聽得到。接著加奈江反駁,說聲音不見得是從“居之壹”傳出來的,如果縱火的兇手是內部人士,或許有人會聽到兇手進出自己房間的聲音。

  說到這兒,由香突然一反常態地用嚴厲的口吻斥責說:“那種聲音根本不能證明什麼……”

  越想越覺得奇怪,什麼證明不證明的?加奈江根本沒說什麼呀!只說或許有人聽到了聲音。

  那種聲音,難道會是……

  我懂了,這樣就說得通了。

  她在殉情案發生當晚聽見直之房裡有聲音。那時加奈江說的也是這件事嗎?她說:“由香很早就跑出房間了。我飛奔出去時,看到她已經往大廳的方向跑。”

  在騷動之前,由香是醒著的,所以才能聽得到那一點點的聲響,也才會在火災之後,佯裝若無其事地問直之,他起火前去了哪裡……

  雖然火災已經發生了好一陣子,但由香依然記得那件事。碰巧昨晚有人提到自殺案可能是被設局的,所以由香又想起來,才會認為或許直之就是兇手。不,她可能也不確定,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才會動手偷遺書,她應該是想看看裡面的內容。

  結果由香的推理錯了,其實兇手另有其人。兇手一定是目擊由香把遺書偷了出來。真可憐,由香竟然死於自己的誤解。

  可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誤解呢?

  我想起一件事,於是回頭敲加奈江的房門。她看到我吃驚地“啊?”了一聲。

  “想請教一下……不是什麼大事。”

  “什麼事?”

  “現在健彥住的‘葉之貳’,自殺案當晚是誰住的呢?”

  雖然是個奇怪的問題,但還好加奈江並未起疑。她想了一下,兩手一拍說:“哦,對,當時沒人住。嗯,對,是空房。”

  “空房……”

  “是。住‘葉’棟的應該只有由香姊和直之舅舅。請問,有什麼事嗎?”

  “哦,沒事。抱歉,問了這麼奇怪的問題。”我含糊地矇混過去,道了聲晚安隨即離去。

  我的腦子又變得一片混沌。

  我想起昨晚的經歷。原以為是直之的房間門開了,結果卻是健彥房門的聲音。這麼說來,自殺案當晚可能也一樣。

  可是,加奈江卻說當天晚上那間沒人住。

  從這點可以猜測,難怪由香會懷疑直之。“葉”棟除了自己以外,只有直之住,要是有任何聲音,一定會認為是他在進進出出。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思考。看來由香聽到聲音的這種假設,應該不會錯,否則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懷疑直之。當時一定有人進出“葉之貳”。

  縱火之後,兇手躲在“葉之貳”房裡。那個人為什麼不躲回自己的房間,卻躲在別的房間呢?這麼做一定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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