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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弘看著加賀。

  加賀臉上浮現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又拿起筷子。“抱歉,我出言不遜。”

  “哪裡。”直弘小聲說道。這時,他上衣口袋裡的手機郵件鈴聲響了。他說了聲“對不起”,取出了手機。

  郵件是祐理髮來的,標題是“緊急”。直弘慌忙查看,隨即發出驚叫聲。

  祐理是這樣寫的:

  我正和弟弟在一起,要是您能過來,跟我聯繫。祐理。

  加賀見他看著手機一動不動,便問道:“怎麼了?”

  直弘一言不發地讓加賀看了郵件。加賀起初也很驚訝,但立刻笑容滿面。

  “新家庭好像已經開始了。趕快去吧,我會跟這裡的老闆娘說明情況的。”

  “謝謝。”直弘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時,他問道:“加賀先生,您僅僅根據那個戒指,就推斷出祐理是我的女兒嗎?”

  直弘心想,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一雙驚人的慧眼的。

  加賀調皮地笑道:“實際上,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就猜到了。”

  “怎麼會?”

  “他們很像啊,祐理和弘毅。”

  “啊……”

  “弘毅也說好像在哪兒見過祐理。”

  直弘看著加賀,點頭感慨。

  “我還有一個問題,加賀先生,您的職銜是什麼?”

  “警部補。”

  “您真該當警部啊。”說完,直弘朝出口走去。

  第八章民間藝術品店的顧客

  那位顧客出現時,藤山雅代正在裡面的櫃檯邊整理收據。時針剛轉過六點。如果不是周末,到這時基本已沒有顧客。所以她專心致志地按著計算器,過了很久才注意到客人的存在。

  說是顧客,但也不知道會不會買東西,可能僅僅是出於興趣而駐足瀏覽。但即便如此,雅代也不會放過機會。她起身朝門帘走去。

  顧客是個三十五六歲光景的男人,一身便裝,T恤衫外罩著藍色短袖格子襯衫。

  他正在看竹陀螺。陀螺共有大中小三種,每種都畫著紅、白、綠色的同心圓。他把一個最小的拿在手中。

  “非常懷念吧?”雅代招呼道,“像您這個年紀的人,小時候應該都玩過。”

  “我想起了那時的事情。”男人抬起頭來笑道,露出了雪白的牙齒。他的臉稜角分明,膚色略深,牙齒雪白。“不愧是人形町,現在還有賣這種東西的店。”

  “我們店裡還有很多舊玩具。”雅代指了指旁邊的櫃檯,“撥浪鼓之類,都是手工製造的,而且全都使用國產材料。”

  “因為都是日本的傳統工藝品?”

  “這是原因之一。我不喜歡在店裡放材質不明的玩具。小孩子可能會把玩具放在嘴裡,所以我們的玩具不僅在材質上,在顏料使用上也非常注意,小孩子即使舔到也沒有危害。”

  “啊,那可真了不起。”男人的視線掃過其他玩具店,又低頭看著手中的陀螺。

  “這個陀螺產自群馬縣,進貨時都沒上色,是我們店再加工的。”

  “陀螺線也是群馬產的?”

  “不,陀螺線是從別家買的,也是用天然的材料做的。”

  男人點點頭,將陀螺遞給雅代。“我要這個。”

  “謝謝。”

  雅代接過陀螺和線,回到櫃檯裡面,心想多虧跟這個顧客打了個招呼。她一直認為,對手工製造的工藝品感興趣的人,肯定不會討厭與別人交流。

  二十四年前,雅代在人形町開了這家童夢屋。她的娘家在日本橋一帶經營綢緞莊。她便以加盟的方氏開了這家民間工藝品店。她年輕時就對日本的傳統工藝品感興趣,收集了一段時間,便想把收集工藝品作為一生的事業。她不但親自到產地進貨,還在店裡製造原創商品。借著娘家綢緞莊的資源,很多商品都是用絲綢做的。

  .

  雅代將陀螺包裝好,從收銀機中拿出零錢。她抬起頭來,發現男人就站在旁邊,正看著貨架上的手提袋。

  “這都是專門用新布做的。”雅代說道,“不是用布頭拼接的,更沒用舊布。”

  男人笑道:“您真注重材料。”

  “那是當然。這都是接觸身體的東西。”雅代將陀螺和零錢遞給他。

  男人收好零錢,環視店內。

  “這裡幾點關門?”

  “根據每天的情況有所不同,大都在七點多吧。”

  “有沒有顧客很多的時間段?”

  雅代苦笑道:“休息日多少會熱鬧一點,但也不算多。我開這家店只是出於愛好。”

  男人點點頭,看著已經包好的陀螺。

  “這種陀螺好賣嗎?”

  “算不上好賣,偶爾會賣出一兩個。買主多是上了年紀的人,大概是送給兒孫的禮物吧。大家都說,現在雖然電腦遊戲很流行,但這種東西還是會讓人感到溫馨。”

  “我也有同感。最近有人買這種陀螺嗎?”

  “陀螺啊,這個……”

  雅代有些疑惑。這人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別人買陀螺跟他有什麼關係?

  大概是看到她疑惑的樣子,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對不起,我這樣刨根問底的確可疑。實際上,我是……”

  他從棉質褲子的口袋裡拿出一個深褐色記事本,縱向打開,遞到雅代眼前。裡面有一張身份證明和一枚徽章。

  “啊,警察先生……”

  “我是日本橋警察局的。我想儘量讓談話輕鬆一些,所以沒有說明身份。”

  男人自稱姓加賀。雅代聽後又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溫柔的表情裡帶著一種讓人無機可乘的精悍。

  “我家的陀螺怎麼了?”雅代提心弔膽地問道。

  “不、不,”加賀慌忙擺手,“沒什麼特別的事,和陀螺無關。我在找買陀螺的人,而且是最近買的。”

  “您在調查什麼?”

  “我一定得說嗎?這和你們店沒有任何關係。”

  “可您要是不說,我心裡會有疙瘩。我們店裡的顧客和您要調查的事有關吧?”

  “現在還不清楚。您還是別問為好,要是您聽到了不該聽的事,下次那位客人再來,您就不能像平常一樣和他交談了。”

  “啊,那倒是。”

  “您還記得買陀螺的顧客嗎?”加賀再次問道。

  “請稍等。”

  雅代開始查詢剛才整理的收據和記錄。只要仔細查看,就能知道何時賣了何種商品。

  雅代雖對加賀說偶爾能賣出一兩個陀螺,但實際上並不好賣。雅代並不急的最近賣過陀螺。

  她看著收據,忽然“啊”了一聲。

  “找到了嗎?”

  “對,六月十二號賣出去一個,和您買的一樣。”

  “再以前呢?”

  “再以前……我想應該是一個月之前了。”

  “那十二號買陀螺的那位顧客,您還有印象嗎?”

  “那天不是我賣的,是在這裡打工的女孩賣的。”

  “哦,那個女孩什麼時候再來?”

  “明天會來。”

  “嗯,那我明天再來。我能跟她聊聊嗎?”

  “那倒是沒關係。我能告訴她您想問什麼嗎?”

  “可以,那明天見。”

  加賀拿著陀螺走出了商店。

  “那不是最近都在談論的案件嗎?小傳馬町兇殺案。”菅原美咲邊系圍裙邊說。

  “小傳馬町發生了這種事?”雅代吃驚地問道。她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

  “您不知道嗎?聽說菜穗家也來了警察問這問那的。”

  “菜穗?仙貝店的菜穗?”

  “是啊。”

  仙貝店鹹甜味與童夢屋並排,上川菜穗是那家店店主的獨生女兒。也許因為年齡相近,美咲跟她關係不錯。

  “刑警為什麼去仙貝店?”

  “我沒問。”美咲歪了歪腦袋。

  “真讓人不舒服。我們家的陀螺要是和兇殺案有關怎麼辦?難道是重要的證據?”

  “那怎麼了?說不定還能成為話題呢。”

  “我可不想,給人的印象也不好。”

  “哦。啊,可是……”美咲看了看收銀台上的月曆,“賣陀螺那天是十二號。我記得小傳馬町兇殺案是那之前發生的,所以陀螺應該不會成為證據。”

  “是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美咲滿不在乎地斷言。

  午後,加賀出現了,襯衫的顏色和昨天不同。雅代坐在收銀台後面的椅子上,聽他和美咲對話。

  “那位顧客是在十二號的幾點左右買走陀螺的?”加賀問道。

  “應該是六點剛過,因為天已經開始黑了。”

  “你還記得客人的樣子嗎?”

  “是個中年男人,個子不高,穿西裝,像是剛下班。”美咲已從雅代那裡聽說刑警的目的,回答起來很流暢。

  “看到照片的話你能想起來嗎?”

  “估計夠嗆。”美咲擺擺手,“我很少看顧客的臉,能看見的也就是手或背影。”

  雅代在一旁想,那怎麼能行呢?如果不在一旁若無其事地觀察顧客的表情,就無法知道顧客要買什麼。

  “你對那個客人還有別的印象嗎?什麼細節都行。”

  美咲歪了歪腦袋,說道:“沒什麼特別的……”

  “陀螺有大中小三種型號,那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小號?”

  “這個……”美咲依然沒有立即回答,“在那之前我正好在接待其他客人,所以不知道。他好像在陀螺前站了挺長時間。”

  “哦。”加賀點點頭,轉向雅代。“十二號之後就再沒賣出過陀螺?”

  “除了您昨天買的那個。”

  “我知道了。請把擺在前面的陀螺都給我i,當然我會付錢的。”

  “啊?全部?”

  “全部,不要包裝。多少錢?”加賀拿出錢包。

  “那個……警官先生,”雅代決定問一句,“我家的陀螺和小傳馬町兇殺案有關嗎?會成為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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