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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姚一定是在懷舊,越懷越傷感,結果失了足,唉!”一位老人哀嘆。

  整理姚扣根的遺物時,發現他的小靈通手機里有一條尚未閱讀的簡訊,只有七個字:

  “你做過虧心事嗎?”

  這條不起眼的簡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葬禮上,敬老院的老人們來了約有三分之二,倒不是因為姚扣根的人緣特別好,而是老人們都聯想到了自己,今天為這個送別,明天為那個送別,說不定後天就輪到自己了。

  葬禮上,老人們還看見一輛奔馳S500,一個助理模樣的中年女人先下車,然後從車裡走出一位老婦人,老婦人有七十多歲,滿頭銀髮,精神矍鑠,從頭到腳透著一股福相。穿的戴的都是國貨,那種在老字號里定做、全手工縫製的衣服,價格一定不菲。

  這位老婦人站在姚扣根的墓碑前,一言不發,眉宇間透著一絲悲哀,女助理把一束白菊花放在墓碑前,恭恭敬敬替老婦人鞠了三個躬。

  老人們悄悄議論,沒想到,老姚還有這麼一個老相好呢!

  也許是老婦人的氣質太好了,無人有勇氣上前搭訕,倒是有一個膽大的拉住那位女助理詢問,女助理蠻大方地回答說:“薛太和姚老先生是老相識,以前同在一家大戶人家做事,薛太是丫環,姚老先生是端菜的傭人。”

  女助理的回答是正確的,這位名叫薛阿香的老婦人,正是當年大太太的貼身丫環阿香。

  上海解放後,龔家的傭人陸續被遣散,阿香回到了浙江老家,後經媒人牽線搭橋,嫁給了解放軍的一個連長,那還是解放初期的事。二十年後,她丈夫從一名芝麻大的連長一路躥升至軍區副司令員,中將軍銜,薛太就象投資了一隻當初無人看好,現在卻翻了一千倍的超值潛力股,徹底發達了。

  薛太育有二子一女,大兒子從政,官至副市長,次子是著名的心胸外科專家,女兒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富貴權勢,應有盡有,難怪被人尊稱為“薛太”。

  薛太的第三代有六個人,上月,第三個孫媳婦產下一位千金,這是薛太的重孫女,如此一來,第四代里就有了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當年龔亭湖夢想的家族興旺兒孫滿堂,反被家裡一個小丫環順順利利地實現了,龔亭湖若地下有靈,一定會感嘆人算不如天算。 第十二章該來的就來該走的就走(6)

  第7小節

  黑色的奔馳S500載著薛太,車裡只有司機和薛太兩個人,女助理有事先走了。夜色下的馬路很安靜,來往的車輛稀少,這輛黑色的龐然大物就象一口移動的棺材,往薛太的寓所駛去。

  車裡放著輕柔的音樂,薛太坐在舒適的后座上,閉目養神。

  司機知道薛太愛聽戲曲,就關閉CD唱機,打開了汽車收音機,旋至戲曲台,正在播一出舊戲《竇娥冤》:

  “上天——天無路

  入地——地無門

  慢說我心碎

  行人也斷魂

  沒由來遭刑憲受此大難

  看起來世間人不辨愚賢

  良善家為什麼反遭天譴?

  作惡的為什麼反增壽年?

  ……”

  薛太的眼睛忽地睜開了。

  還好,司機眼睛看著前方,如果他正好回頭看一眼,準會把他嚇得半死,那情景就象死人刷地睜開了眼睛。

  薛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唱戲的不是別人,正是三姨太!她把自己關在二樓的套間裡,咿咿呀呀地唱著。

  收音機里傳來一陣茲茲茲的雜音,唱詞變得模糊了,背景里似乎有人在說話,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大,淹沒了唱詞,而且不是一個人在說話,是兩個女人的對話。

  “哼!為什麼?還用我說嗎?你自己心裡最清楚,這叫一報還一報!”

  這是一個理直氣壯的聲音。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倒挺會裝蒜!我問你,我的延兒怎麼會在池塘里淹死的?”

  “兩個孩子在花園裡玩捉迷藏呀!”

  “不錯,他們是在玩捉迷藏,可是有人在跟蹤他們,趁兩個孩子分散的時候,騙延兒乘上那隻船底已經爛掉的小舢板,結果舢板沉了,這個人眼睜睜看著我的延兒活活淹死……”

  后座的薛太蜷縮成一團,她眼睛瞪得溜圓,耳朵象貓耳朵一樣豎起來,就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一根根銀髮快要倒豎起來,變成一簇簇的銀針。

  她聽出來了,是二姨太和三姨太在說話。

  二姨太的聲音說:“你懷疑是雪兒害死了你的延兒?怎麼可能!她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三姨太說,“雪兒當然不會,難道別人就不會嗎?”

  “天哪!你懷疑我?那天我一直在房間裡跟張太太、李太太她們打牌,好些傭人都看見的……”二姨太急於辯解。

  三姨太岔斷她的話:“我沒說你,但你可以叫別人來替你做這件事,比如某個丫環……”

  二姨太忙問:“你指誰?”

  三姨太說:“阿香!”

  “阿香?”二姨太驚訝的聲音,“你怎麼會懷疑她?”

  “延兒失蹤的那天傍晚,花匠曾看見阿香一個人從後花園裡走出來,兩邊褲腿全濕了,腳上還沾著泥,花匠大概沒放在心上,過了好幾個月,才慢慢傳到我耳朵里,我問過他,他說是有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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