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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火村英生(註:日本英都大學犯罪社會學副教授,有“臨床犯罪學者”之名的著名推理者),你們跟我學哪門子‘臨床推理’啊。”呼延雲淡淡地說,“既然你們當中有一個人涉案,我就不能帶你們進案發現場了,請多原諒。”說完和馬笑中、郭小芬、豐奇一起朝小區裡面走去。張燚和周宇宙還想跟上,被一個民警攔住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周宇宙盯著他們的背影,恨恨地說。

  張燚卻是一臉的神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像他一樣,面對任何謎團,都能迎刃而解……”

  “任何謎團?未必吧!”周宇宙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一笑,“咱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等他出來的時候,我有個問題,想好好請教他一下。”

  電梯像個發脾氣的孩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在四樓停住了,吱呀一聲打開了門。樓道里一片昏暗,加上一股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仿佛是被誰含在嘴裡。

  “409房間,往這邊走。”豐奇一指右手的位置。

  呼延雲戴上橡膠手套,出了電梯,馬笑中指著牆上的一個長方形灰色鐵匣子說:“這個是這一樓層住戶的總電閘盒,案發後我看了,409房間的電閘被拉下了,一層灰被擦掉,沒有發現指紋。”

  呼延雲點點頭,來到409房間的門前。豐奇指著門上一個清晰的腳印說:“這是老甫踢門而入的時候留下的,當時這個房門並沒有反鎖,他用手指頂了一下,推開了一點,立刻聞到一股濃重的腥氣,覺得裡面肯定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怕屋子裡還藏有什麼人,也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才一腳踹開的。”

  呼延雲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那腳印,站起身往屋裡走去。

  然後,就看到了客廳的地板和牆壁上用粉筆勾勒出的清晰的一圈白線,很明顯是一個坐著的人形。在人形線的內外,殘留著一斑斑已成黑色的血漬。由於這套一居室的窗戶是朝北的,加之為數不多的幾樣家具:沙發、電視櫃、床、寫字檯也大多是冷色調的,所以,儘管是陽光燦爛的午後,整個房間依然十分陰暗,仿佛到處都鋪陳著一片片剪碎的陰影,而那些血漬則是所有陰影中最殘破的片段。

  馬笑中把案件的卷宗打開,指著勘驗現場時拍攝的楊薇慘死的照片說:“當時,她就坐在這裡,背靠著牆。”

  郭小芬湊上來,先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那一圈人形白線,視網膜里的兩個影像,猶如將底片浸泡在顯影液之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幅新的可怖畫面: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電筒的光芒顫巍巍地探入,照亮了浸泡在血泊中的死屍,楊薇的眼白和瞳人中殘餘的光芒,仿佛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了極其可怖的東西——好端端的,郭小芬渾身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呼延雲把照片和人形白線對比著看了半天,又忽然單腿蹲下,正好是“面對”著楊薇屍體的位置,再次對照著照片看,視線像用筷子從一個碗往另一個碗裡夾豆子一樣,反覆游移了好幾遍,突然問:“一共捅了幾刀?”

  “一……一刀拿下!”馬笑中學著《有話好好說》里的姜文,結結巴巴地說。

  呼延雲瞪了他一眼:“說正事兒呢!”

  馬笑中歪了歪嘴巴:“確實是一刀致命,法醫鑑定過了,正好插進心臟,然後再把刀拔出,所以血噴出來不少。要我看,這根本不可能是女人做的案子,只有男人才有這麼大的力氣。”

  “不見得。”郭小芬說,“女人只要練習一段時間手勁和腕力,刺殺時一手執刀,另一隻手抵住刀柄的底端,在插入刀子時施加壓力,同樣可以刺進心臟,至於拔出,那就更容易了。”

  “這是行兇的刀。”馬笑中遞過來一張照片,呼延雲拿在手中細細地看。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情來。”馬笑中說,“我第一次來到案發現場的時候,蹲在屍體前面,聞到她臉上有一股香味兒,我告訴了司馬涼,可是那孫子不答理我。”

  郭小芬說:“楊薇是個女人嘛,總要塗脂抹粉,灑點兒香水什麼的。”

  馬笑中搖搖頭:“問題是楊薇的屍體是素顏,沒有上什麼妝啊。而且我們在案發後去過楊薇住的地方,她幾乎不用香水兒的。”

  “會不會是她的發香?”郭小芬問,“或者體香,女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香味兒的,聞香識女人嘛。”

  馬笑中很肯定地說:“不是,確實是她臉上的香味兒……”

  呼延雲把行兇的刀的照片還給了馬笑中,站起身,伸手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由於是暗衛,裡面黑漆漆的,豐奇伸手咔地一下,將牆上的開關一扳,天花板上的一盞燈亮了,也許是瓦數太低的緣故,感覺比沒開強不了多少,不過,還是能看到地板上一片銀閃閃的光芒,活像是一群蛾子被撕得粉碎的翅膀,中間還夾雜著某些鉛灰色的碎片,那是反面朝上露出鏡背漆的鏡片。

  呼延雲很驚喜:“這些碎鏡片沒有打掃嗎?”

  豐奇搶在前面說:“刑警隊那幫人想打掃後,把這些鏡片收進證物袋帶走,但被我們所長攔住了,他說案發現場在結案前要儘可能地保存原貌,這樣才便於反覆勘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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