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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臉付紅。”武旭念叨了一遍,“怎麼解釋這個詞啊?”

  “‘付’是通假字,通‘敷’字。”劉新宇說,“往面頰上敷紅粉的意思。”

  “哦!”武旭恍然大悟。

  蔻子用手指尖輕輕地碰了銅鏡一下:“喲,好涼啊。”

  “這些鏡子值多少錢啊?”張偉問。

  “最便宜的一面,目前的市價恐怕也要在10000元以上吧。”劉新宇淡淡地說。

  一片驚訝的讚嘆聲。

  接著,劉新宇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當然了,我這些銅鏡加起來,也不如阿累珍藏的那面西漢的‘透光鏡’值錢。”

  此言一出,張偉感到客廳里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在座的眾人神情都像蝸牛的觸角般收縮了一下,唯獨某個人,目光中射出一道帶著鉤子的凶光,但是當張偉想看出這道“鉤子”是哪個人射出的時候,大家都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難辨究竟。

  為了打破有些異樣的氣氛,王雲舒提議:“眼看就晚上11點半了,咱們到望月園玩捉迷藏去吧。”

  “雲舒。”孫女士瞪了她一眼,“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再說你的隱形眼鏡下午不是壞了嗎,現在戴這副框架眼鏡,跑啊跳啊的能行嗎?”

  王雲舒扶了扶眼鏡,嘟囔道:“都怪小萌,也不留點兒神,一腳下去,幾百塊錢踩沒了,害得我只好戴這個,看什麼都不清楚。”

  “甭怨人家小萌,你摘隱形眼鏡也不小心,怎麼就掉到地上去了?”蔻子轉頭對孫女士說,“阿累在世的時候,我們大家經常半夜到望月園玩捉迷藏的,孫阿姨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你們年輕人玩的,我瞎摻和個什麼勁。”孫女士一邊笑一邊催促道,“都去都去,小萌也去。沒事的,她(孫女士指了指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和雪兒有我照看呢。”

  小萌看著孫女士,眼睛中閃爍出一絲猶豫的光芒,王雲舒一把抓住她的手說“一起去”,又對張偉說:“大記者,跟我們一塊兒玩吧,這遊戲人少了沒有意思。”

  張偉本來不想參加,但是做記者的時間久了,都添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本領,就像鯊魚能在幾公里外嗅到血腥味似的,他可以預感到某個具有新聞價值的事件發生。和這群人待在一起,算算不過兩個多小時,但是張偉卻分明覺察到,他們之間深藏著某些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這些隱秘非同小可,仿佛是一道道垂下的釣鉤,表面上看,水面一片平靜,但時間久了,必然會牽連出藏在水下的某隻不可名狀的生物。作為記者,他有必要盯緊那些浮漂。再說,現在回到家也是蒙頭大睡,不如跟他們一起玩玩,就同意了。

  劉新宇把每一面銅鏡都用紙重新包好,收進皮包里,背在了肩膀上,往門外走去。王雲舒嘲笑道:“咱們玩捉迷藏,你還背著這些銅塊兒,也不嫌沉。先放在屋裡,玩完了再回來拿不就是了?”

  劉新宇淡淡地說:“這些鏡子,我還是隨身帶著吧,我可不想再鬧出什麼花樣來。”

  花樣?什麼花樣?張偉聽在耳中,越發覺得古怪了。

  剛剛下過雨,出了大樓門口,撲面而來一股潮濕的夜風,仿佛是糊了張薄荷面膜。走出疊翠小區,過了馬路,望月園就在眼前了。這公園說來也簡單,不過是一圈石牆環繞著的一座低矮的丘陵。占地總共還不到兩個足球場大。公園大門是一個石頭拱門,朝著正北方向洞開。走進去,便可見到一排寬大的石階直通丘陵的頂部,一彎石刻的月牙就臥在石階頂端。由於路燈燈泡大多已經破碎,整條石階黑黢黢的,像野獸的食管。沿著這食管登上丘陵,才能看清,那石刻的月牙上雕著一個長著長鬍子的人臉,大概是虛擬的“月亮公公”的意思,但由於這月亮公公的眼睛過於外凸,蹙起的眉頭又腫得像個瘤子,在旁邊一盞蘑菇狀的燈的燈光的映照下,神情顯得很怪異,有些兇惡,又有些沮喪,仿佛守著墓地似的。石刻月牙的後面就是丘陵的頂部,是一個圓形廣場,地面鋪著大理石,正中央是一個平地式噴水池,不知是剛噴過水還是剛淋過雨的緣故,現在上面濕漉漉的。

  已經晚上11點半了,黑暗的公園裡一片寂靜,散發出一股略帶點腥氣的苦苦的香氣。站在丘陵上向北望去,疊翠小區的樓房像墓碑一樣矗立在夜幕下,偶爾幾盞未滅的燈猶如倦怠的眼睛;丘陵上茂盛的灌木、樹冠都只能約略辨出獸脊般毛茸茸的形狀,由於剛下過雨,無論草尖還是葉尖都惡狠狠地支棱著,仿佛一群餓極了的鬣狗潛伏在黑夜中,馬上就要張開血盆大口撲過來……偶爾傳來噼啪一聲,是水珠從樹葉上滾落,打在地面的聲音,聽來不免一顫。

  圓形廣場的南邊,拱起一面圓弧形的牆,上面凹凸不平,色澤也有些發深。張偉第一次來,便走上前仔細觀看,原來牆上嵌著玻璃鋼仿銅的浮雕,叫做“科技史話”,既展示有瓦當、陶瓷、司南、膠泥活字等中國古代發明,也有顯微鏡、蒸汽機、汽車、太空梭等等西方近現代科技產品,中間還穿插著張衡、伽利略、牛頓、瓦特、愛因斯坦等人的頭像。這讓張偉不禁想起高中時那些總也解不開的物理題和配不攏的分子式,頓時感到一陣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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