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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麗森喝了幾口茶,帶著幾分挑釁的語氣說:“我對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感到羞愧。”湯姆和凱薩琳誰也沒有說什麼。

  愛麗森把頭髮往耳後捋了捋,又接著講了下去。“六月的一個下午,海倫在我的臥室出生了,就是霍金那個雜種被審判的前幾周。塞繆爾和多蘿西把海倫按照他們的孩子登記在出生證上,他們就像撫養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海倫,讓別人以為我是她的姐姐,多蘿西是她媽媽。幾年後,我在一家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那是整個早晨她露出的第一絲笑容。“是一家律師事務所,想不到吧?你們可能會認為我滿腦子都是法律知識。反正,我上了一所夜校,補上了我應該在學校里學的東西。我還拿到了開放大學的學位。我參加了職業心理培訓,最終干起了自己的事業。每走一步,我都覺得是對那個雜種的一次蔑視。但這永遠都不足以表達我對他的憎恨,你們懂嗎?”

  “霍金被絞死以後,我媽媽來和我們住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很需要她。她不想回斯卡代爾,於是便請人代管了那片莊園。她一直沒有放棄所有權,因為她知道我終究有一天會回去。我們不讓海倫知道我們和斯卡代爾有任何聯繫。到今天她都以為魯絲和她丈夫就住在謝菲爾德城外。魯絲告訴她說羅伊火化了,沒有墓地可供祭奠。海倫信以為真,從來也沒有問過。”

  “媽媽去世後,宅第由多蘿西繼承,實際上是由我和海倫繼承。多蘿西去世後,宅第就是我們的了。海倫以為我瘋了,竟然想住在這麼荒涼偏僻的地方。可那是我的家,我離開家太久了。我想好好享受一下。”

  她看著茶杯。“這來龍去脈你們就清楚了。”

  凱薩琳皺皺眉頭。她本來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可是這會兒竟想不起來問什麼。

  “你每次看著海倫,是不是都覺得他在看著你?”湯姆說。

  愛麗森咬咬牙,下巴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她小時候,還不太明顯,”她說,“後來她長得越來越像他,我覺得我可以利用這一點。那個雜種毀了我的童年,他讓我遠離我的家人和朋友。如果他知道我懷孕了,他會殺了我,我知道他一定會這麼做。他是強者,我是弱者。所以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是如何幫助大人們除掉這個惡棍的。我告訴你們吧,扼殺自己的生命需要極大的勇氣。我就這麼做了。不過,失去對自己生命的支配權比贏得支配權要容易得多。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告誡自己永遠都不要自鳴得意,永遠不要忘記我的過去。所以,一看見海倫,我就能想起我們曾經與那個人抗爭過,那個人試圖剝奪我們的一切,試圖毀掉我們存在的根基。這一點讓我感到很高興。”她情緒激動地說。停了好一會兒,她接著用一種驚嘆的口吻說:“你們知道嗎?他的邪惡一點也沒有遺傳給她,我媽媽的堅強和善良全讓她繼承下來了。好像所有那些讓我媽媽出類拔萃的特點全都越過了一代人,直接融入了她的血液里。”

  湯姆清了清嗓子,很顯然,他是被愛麗森的故事打動了。“就是說,全村的人都參與了這場密謀?”

  “所有大人,”她確認道,“馬·洛馬斯說,大家一開始都要裝作不相信警察,讓線索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你和喬治·貝內特真是讓人感到意外。他們沒想到這兩個警察對這個案子這麼執著。這就意味著村民完全可以不動聲色,沒有必要在你們放棄搜尋之後,追著警察來發現線索。”

  湯姆搖搖頭,這個莫大的諷刺搞得他茫然不知所措。“我們卻成了正直誠實的犧牲品。”他似笑非笑地說,“你們很少能給警察這樣的評價。可是如果不是我們堅持一查到底,一定要伸張正義,你們的計劃也無法得逞。”

  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愛麗森站起來,朝窗口走去。她的目光越過那片公共綠地,凝視著遠處的山谷。凱薩琳心想,三十五年前,在十二月的一個夜晚她離開了這裡,但她對這裡的愛很顯然從來也沒有停止過。現在她又回來了,但她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愛麗森把視線轉回到房間,挺了挺肩膀,說,“那麼,現在怎麼辦?”

  “嗯,問得好啊。”湯姆說。

  1.英國於1969年創建的一所成人大學,以廣播、電視、函授、暑期培訓等方式從事教學活動。(譯者注)

  9

  1998年8月

  凱薩琳和湯姆在返回的路上又買了一瓶布希米爾酒。今晚他們打算將愛麗森·卡特爾的幽靈永遠埋葬。所以,她想,酒對他們一天的守候非常有用。明天他們很可能都會感到頭痛、噁心,但凱薩琳想,他們不需要為此擔心。她只想在今天晚上頭挨枕頭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只要能忘記霍金留給這個世界的恐怖和墮落,怎樣都行。

  進了屋,關上門後,凱薩琳說:“好了,就這樣了,”這是他們離開深陷在回憶中的愛麗森之後,第一次張口說話。“我們知道了所有真相。”她走到餐櫃邊,給他們兩人各斟了一杯烈性威士忌酒。

  湯姆默默地接過酒杯。他看著牆上的照片,面對著這一令人痛心的真相。馬·洛馬斯和她的家族著實把世人愚弄了一番,通過合法的審判,將菲利普·霍金送上了一條不歸之路。這雖然證明了他當年對菲利普·霍金的直覺是正確的,但他一點也不覺得得意,畢竟這個人不是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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