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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他們兩人露齒而笑,狄雷尼與布恩都在動腦筋。

  最後,小隊長說:“你收到日內瓦的通知,說有人在當地兜售那些真跡?”

  “不是,”伯納·伍爾夫隊長說。“跨國合作還不成熟,不過我們已在朝這方向努力了。如果偷的是達文西的畫,他們可能就會提高警覺。不過現代畫則不同。你的高見呢,組長?”

  “那些蒙面歹徒想將那些贗品在本地脫手,而不是燒掉?”

  “沒錯!”伍爾夫說。“他們收了五千美金進行這場假搶劫,不過隨後他們一想——這麼一來就錯了,因為他們都是笨蛋,根本不會想通這其中的道理。他們認為,為什麼收了五千美金就算了事?他們可以和保險公司聯絡,或許還可以再多撈個一、兩萬美金。保險公司應當會樂於付錢贖回來。於是他們就這麼進行。安排了一場會面,保險公司的人帶著一位藝術品鑑定專家同行,以確保他買回來的是真跡。那個藝術家只看了一眼就大笑。因此保險公司人員掉頭就走,並通知我。我們循線追查,將他們全部一網打盡。好了,你正在辦的這件麥蘭案,我能幫上什麼忙?”

  這時他們已經開始喝咖啡吃甜點了。狄雷尼及布恩點的是美國咖啡與新鮮草莓,伍爾夫則是點蒸餾濃咖啡與櫻桃酒。

  “這個藝術界,”組長懊惱的說。“我們所知有限,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索爾·傑特曼,也就是麥蘭的經紀人——對了,你認識他嗎?”

  “當然,”伍爾夫開心的說。“很不錯的小個子。你要與他握手前,記得將戒指取下。”

  “不會吧,”狄雷尼說。“也是這副德性?好吧,反正,傑特曼告訴我一些有關經紀人與藝術家如何合作的事。就是畫廊這一行的運作方式。我希望你能提供的,是由藝術家的觀點來進一步了解美術界。那些從中牟利者如何運作。”

  “金錢,”伍爾夫點點頭。“那是使這個世界運轉的要素之一。由藝術家的觀點?好。一個不成功的藝術家會窮途潦倒,你對那一類的不感興趣。一個成功的藝術家,他的麻煩才剛開始。就以麥蘭這樣的人來說吧,是誰造就他的?十或十五年前,他的畫作只能賣區區一點錢。如今他的作品已水漲船高,或許值二十萬美金。很好,可是他早期沒沒無聞時為了蝴口而賣出的那些作品呢?我告訴你那些作品的結局:那些買下來待價而沽的投機客,錢都是‘他們’賺走了。一百元買入,一千元賣出,利潤之高令人咋舌。藝術家則無法分一杯羹,一毛錢也沒有。這樣做對嗎?當然不對。藉別人的心血牟利。令人嫌惡。”

  “我同意,”狄雷尼點點頭。“藝術家都不吭聲嗎?”

  “當然會,”伍爾夫說。“抗議好處全歸他們了,低價買進,高價賣出,但是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不准如此。那是第十一誡。如今他們開始採取行動了。他們說如果你買了一個畫家的作品,你應當簽一份同意書,表明如果你日後要轉售圖利,藝術家可以分享利潤,例如利潤的百分之十或二十。而向原先的買家買下畫作的那個人,如果他後來也要轉售,他也必須與藝術家分享利潤。諸如此類的。”

  “我覺得很合理,”布恩說。

  “當然合理,”伍爾夫忿忿不平的說。“現今的制度太荒謬了。藝術家費盡心思才畫出作品來;如果他成名了,他至少也應當分享這筆利潤。可是經紀人、畫廊及美術館都反對。老掉牙的故事了:錢,錢,錢。如果藝術家可以分享,他們的獲利就減少了。真是一派胡言,我告訴你。一個藝術家若在十年前以五千元賣出一幅作品,如今在報上讀到那幅作品剛以五十萬成交——你認為他有何感想?”

  “那就是麥蘭的處境嗎?”狄雷尼問。

  “當然,”伍爾夫說。“麥蘭就是面對這種處境。我曾跟他見過一次面。他是個混球,不過他這一點的看法是對的。那令他氣得快撞牆。我能否再來一杯,組長?聊了這麼多,我口乾舌燥。”

  “當然,”狄雷尼說。“市警局買單。再一杯櫻桃酒?”

  “不。”。伍爾夫說。“我想我還是回頭喝麥酒,比較潤喉。你不喝酒,小隊長?”

  “今天不喝,”布恩淡然一笑。

  “好人,”伍爾夫說。“我有一半的時間花在展覽的預展及雞尾酒會上。經常要不斷仰頭猛灌,傷肝啊。不過那全都是為了局裡——對吧?”

  新鮮麥酒端給狄雷尼及伍爾夫,隊長喝了一大口,然後身體靠近桌子,湊向組長。他的黑色鬍髭上沾著白色的冰泡沫。

  “好,”他說。“像維多·麥蘭這種成功的畫家會被這麼搞:他早期出售時只值區區小錢的作品,後來以天文數字成交,而他什麼好處也得不到。不過他在其他方面也被剝削了。我們就以一個剛出道的年輕畫家為例,嘔心瀝血的創作,有滿腔的熱忱與滿腦子的點子,不眠不休。如果他運氣好,或許每十張畫作有一張賣得出去,其他賣不出去的作品則堆積如山——對吧?堆放在他的畫室、地下室、閣樓、友人家中——無論何處。或許他會送人,清掉一些。許多這種年輕的藝術家只能以畫作來換取溫飽。隨著時光消逝,那畫家娶妻生子了,他的作品也開始有市場了,而且價格不斷攀升。這期間,他手中仍有一些乏人問津的舊作,可是他想繼續留下來,因為那是他唯一能留給他妻兒的東西。一旦他死了,那就是他們的遺產。然後有一天他真的翹辮子,他留給他老婆幾塊錢及滿滿一畫室的舊作。這時剝削就開始了:美國政府戴著國稅局的帽子,前來鑑定那位畫家的遺產。他們說他的舊作必須依目前的市場行情來核價,無論那是何時畫的。換句話說,如果麥蘭的最近幾幅畫作都在市場上以十萬美金賣出,那麼他所有的早期畫作也都值十萬美金。他們就依此來課稅。紐約州政府則依照國稅局的鑑定價格來估算‘他們’的課稅額度,有時候可憐的遺孀為了付這筆稅金而破產,有時她必須將全部作品變賣一空才能繳清稅款。那只是社會如何壓榨藝術家的一個例子。好吧……這些對你有任何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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