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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雷尼設法分析他的感覺,最後決定他在兩者之間所看出的區別在於此行為是否為蓄意。戰爭時士兵難免會殺人,這算不上謀殺。不過刺殺是謀殺而不是兇殺,除非刺客是受僱於人。其間微小的差別就在於不只是蓄意,而且還要有強烈情感。冷酷的強烈情感。

  若維多·麥蘭是因為與竊賊格鬥而遇害,那就是一樁兇殺案。若他是被某位他所認識的人刺死,某位深思熟慮過並事先計劃好的人,無論是基於何種理由,都是一樁謀殺案。狄雷尼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一旦在兩者間做出決定,也就代表了他處理這個案子的大方針。他還沒正式開始偵查,便已經面對了令局裡左右為難的基本問題。最後,他深呼吸,在檔案夾上寫下:“維多·麥蘭謀殺案”,就此塵埃落定。

  他將審閱局裡紀錄時所寫下的兩頁筆記與問題夾在檔案夾內,然後將一迭便條紙拉到面前,開始將他打算在私下調查時進行的事項列成列表。他沒有依特殊的次序寫下這些事項,只是想到了就寫。

  待他絞盡腦汁將那張清單儘可能完整列出之後,開始將所有事項依序排列。這個過程與這些構想本身同樣重要。他掙扎、奮戰、乾坤大挪移,試著建構出最合理的順序。排序完成後,他將這最後的結果放入檔案夾內。這讓他很高興。這是“他的”文件。至目前為止,麥蘭案都只有別人的文件。他正準備再多做些檔案夾,標示“被害人”、“經紀人”、“妻子”、“情婦”等等時,電話響了。

  “我是艾德華·X·狄雷尼,”他說。

  “組長,我是埃布爾納·布恩小隊長。”

  隨後一陣靜默,兩人都在等對方再開口。最後……

  “是的,小隊長,”狄雷尼說。“索森說你會打過來。我們何時碰個面?”

  “全聽你的。長官。”

  聲音聽來有點鼻音,不大穩定。不會口齒不清,但確實有情緒亢奮的情況,已壓抑住了不過確實有。狄雷尼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邀請他共進晚餐。有烤牛排及烘焙馬鈴薯,各種美食。不過他又有另一種想法。他和布恩第一次碰面最好是一對一。如此他可以先評估這個人,再將他介紹給家人。

  “今晚九點方便嗎,小隊長?”他問。“到我家?還是你有其他打算?”

  “沒有,長官。九點可以。我有你的地址。”

  “好。那就到時候見了。”

  狄雷尼掛上電話,再回頭整理那迭官方報告與筆錄。他開始將這些文件分門別類放入新檔案夾中:“受害人”、“經紀人”、“妻子”、“情婦”……

  中午時他吃了一份三明治與一杯牛奶,在二五一轄區的街道遛躂了一會兒,抽了根雪前。他在下午回到住處,繼續做歸檔的工作。這種事情很繁瑣,不過大部分的警務工作都是如此。事實上,他在做這種“讓事情有秩序”的工作時,會有一股奇特的滿足感。

  警察的工作不就是如此嗎?讓一個脫序的世界回復原狀並維持秩序。這不只適用於社會,對個人也是如此。甚至對警察本身亦然。因此才會有填不完的表格、不斷增加的大量規則;也因此才會有形式主義,以及“等因奉此”之類的荒謬八股。警察絕對不會說他抓到了一個惡棍。他在歸檔的報告或法院作證時不會這麼說。他是拘拿一名嫌犯,或羈押一名作案者。

  “警官,你第一次遇到被告是什麼時候?”

  “我於今年四月二日上午九點十五分接近被告,當時他正要離開位於紐約市曼哈頓行政區雷辛頓大道與九十街交會處的布格酒店。我表明自己的身分,隨後依照規定宣告他的法律權利,並將他逮捕,以所指明的罪行指控他。然後我伴隨被告至二五一管區分局,他於此遭到監禁。”

  在一個瘋狂的世界中令人感動的追求精確……

  狄雷尼組長就這麼埋頭歸檔,試著在維多·麥蘭的謀殺案中建立起秩序。

  晚餐美味可口,三分熟的帶血烤牛肉,狄雷尼就喜歡這種做法。蒙妮卡與女兒們吃尾端的全熟切片;他喜歡從滴著肉汁的中段吃起。他們喝了一瓶加州勃根地葡萄酒。瑪莉與希薇雅獲准各喝一杯,摻了半杯水。

  孩子們上樓做功課。狄雷尼幫蒙妮卡清理餐桌,將殘羹剩飯收拾妥當,碗盤放入洗碗機。然後他們端了第二杯咖啡進客廳。他開始跟她談起麥蘭謀殺案。許久以前,當芭芭拉仍在世時,他就理解到向一個願意洗耳恭聽的人描述一樁案件,對他幫助很大。即使聆聽者無法提供任何建設性的建議,有時他們所提出的問題——不夠專業、率直——也會引出偵查的新方向,或迫使狄雷尼重新檢視他自己的想法。

  蒙妮卡聽得很專心,他提到維多·麥蘭的遭遇時,她的眼睛痛苦的瞇了起來。她想起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伯納·吉爾伯特的遭遇……

  “艾德華,”他說完後她說道:“可能是搶匪做的,不是嗎?”

  “竊賊。”

  “竊賊,搶匪……不管是哪一種。”

  “有可能,”他承認。“門沒鎖又要怎麼解釋?沒有破門而入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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