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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冷的空氣與酒吧內幽暗的光線倒很協調,我摘下太陽鏡,感覺到與戴著時並無太大的分別。唯一的光亮是由釘在牆壁上的聖誕樹上的小燈泡發出來的,外表花哨俗氣的投幣電唱機正播放著威爾森·皮凱特的歌曲《午夜時分》,儘管現在才下午兩點鐘。

  五、六個聚在酒吧里的查莫羅男人回過頭來略顯吃驚地看了一眼我這個剛剛走進酒吧的白人,然後回過頭去繼續喝酒。女招待們——妖燒的查莫羅女郎穿著不相配的比基尼胸罩與熱褲——見到我很高興,其中有三個女人已經像鯊魚追逐著血腥一樣擁到了我的身邊。

  第一個走到我身邊的女人取得了對我的擁有權,她有著令人心跳的身材和一頭可笑的淡金黃色的頭髮。

  “你想做什麼,先生?”

  “確切地說,不是我想做什麼,”我說,“但是我想知道傑蘇斯·薩伯蘭是否在這裡。”記憶中的要白,這個破爛王當然看得起牙醫了。

  “兩千美元。”他說。

  “我可以出到十。”

  他的黑眼睛亮了起來,“一萬?”

  “不,十美元。你認為這麼做怎麼樣?我們一起從那些有錢的德克薩斯倫身上弄他個二萬美元?”

  他皺起了眉頭,“五五分帳?”

  “對,這樣你就可以得到一萬。”時間讓他變得遲鈍了,或~許是廉價葡萄酒的關係。

  那雙眼睛曾經讓我驚然過,因為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機敏,現在,它們眯了起來,似乎他腦殼中正有什麼東西試圖往外沖。

  “我認識你嗎?”他問。

  “我以前從未來過塞班島。想幹嗎?”

  “讓我先聽聽你的計劃。”

  我向前傾了一下身體,“他們想找到艾米莉·埃爾哈特的墳墓,讓我們指給他們看。”

  “……我不知道它在哪兒。”

  “這沒關係,”我聳聳肩,“我在吉普車裡有一口袋骨頭——我是從美國把它們帶來的。”

  “什麼樣的骨頭?”

  “女人的,四十多歲的年紀,死了三十多年。”

  “你怎麼做的?掘了別人的墓?”

  “說對了。現在,如果一個塞班島民……與過去發生的事有些牽連……能領著那幾個德克薩斯佬到叢林中的一座墳墓……”

  聽到一半,他開始微笑起來,他的確仍舊聰明,然而,還沒有聰明到能救自己的命的程度。

  “但首先,我們要去埋那些骨頭,”我說,“今夜我們在老戈瑞潘監獄見面,我們把骨頭埋在那附近……帶把鐵鍬來。”

  他仍在笑,點著頭,很喜歡這個主意,“什麼時候?”

  “還能在什麼時候?午夜。”

  我們沒有握手,只是彼此點了一下頭,然後我離開了那裡,留下他一個人繼續吃海苔。

  那天晚上,在我們住宿的陽光酒館的房間裡,布迪·布希顯得很興奮。

  “他們讓我們挖掘了,”他說,“問題是,他們只給我們明天一天的時間……星期天……當那些設備閒置不用的時候,否則我們會妨礙他們施工。”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我們帶著從公墓管理人那裡借來的推土機(和他的一個雇員)來到布萊絲夫人確定埋葬艾米莉的那片停車場。碎珊瑚路面和兩英尺深的表土層被挖開了,然後,慕尼茲雇來的兩個查莫羅男孩開始在那個地點挖起來,菲爾與斯蒂夫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拍攝下挖掘工作的全過程。到了下午三點鐘,我們挖出了一個四英尺寬,十二英尺長,三英尺深的壕溝來,是空的。

  “你認為那些日本兵會把她埋在多深的地方?”布迪問我。

  “嗯,”我撫摸著有些僵硬的左臂,“可能會很深。”

  “你知道,如果我們稍有偏差,我們就會距墳墓的位置三英尺遠,而且自己還他媽不知道!”

  這時斯蒂夫大喊了起來:“嗨,那是什麼見鬼的東西?”

  那個東西被證明是這次探險活動的發現,並成為布迪紀錄片:《墳墓的遺蹟:艾米莉·埃爾哈特的死刑》的主要內容。那是一條破爛不堪的黑色布條,看起來像是用來蒙眼睛的,它的兩端被裁得很細,可以在犯人的腦袋後面打結。

  布萊絲夫人確認這塊布條就是當日本兵處決艾米莉時,蒙在艾米莉眼睛上的那一塊。

  由於珊瑚土壤的基本成份是石灰,人類的屍體經過這麼多年以後極可能被侵蝕,化成灰,化成土,因此那塊蒙眼布也就成了艾米莉·埃爾哈特留在世上的最後的東西,如果她的確被埋在那棵麵包樹下的話。

  即使到了現在,上了年紀的布迪·布希仍在計劃著最後去一次塞班島(第六次),一次心臟病發作也沒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與此同時,新一代的埃爾哈特崇拜者們還計劃著要去馬里亞納群島及其他南太平洋的小島上去探險。

  當然,如果艾米莉隱藏在伊蓮娜·伯拉姆的被洗過腦的軀殼下面,那麼,這些崇拜者們苦苦尋找的艾米莉的遺體則早已捐獻給了醫療科學事業並在很久以前就被丟棄、焚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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