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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這首歌。」莉莉絲說。「這是基督在驅逐一群污鬼時所吟唱的驅魔歌。那些鬼後來附到一群加大拉豬的身上,最後沖入海里死去。我比那種東西可要古老多了,像這種驅魔的羈絆對我來說是沒有用的。」

  「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皮歐大聲叫道。「我是上帝的代言人!」

  「我跟上帝向來不合。」莉莉絲道。

  她隨手一比,皮歐當場飛身而起,衝過整間酒館,最後撞在堅硬的石牆上。碎骨聲清晰可聞,口中鮮血狂噴而出。他自牆上滑下,蜷縮在地板上,不斷地抽動著身軀。莉莉絲大笑,笑聲中充滿歡愉之情,有如清水濺入噴泉的快感。

  我奔向皮歐,在他身旁跪倒,將他摟在懷裡。如果有人比親人和朋友更加親近的話,那肯定就是認識一輩子的老敵人了。我讓他高貴的腦袋靠在我的胸口,任由他口中的鮮血浸濕我的外套。他眼前的灰布鬆脫,露出其下兩顆空虛的眼洞,氣若遊絲,呼吸非常不規律,而且呼出的空氣中已經帶有細細的血霧。

  「約翰?」他說。

  「別說話,皮歐。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驕傲,是驕傲的原罪害死了我。我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打敗她。」

  「別說了。」

  「我早該殺了你的。」

  「我知道。」

  「但你不過是個孩子,而我又自認有能力救你。後來,我眼見你努力地想要做個好人,於是我遲疑了。當你離開夜城的時候,我以為一切真的可以如此劃下句點。我真的很想那樣相信,但最後你還是回來了,你究竟為什麼一定要回來,約翰?」

  「別說了,皮歐。」

  「我一直知道我會死在你手上,我希望……可以領你見識到光明,光明真的……非常美麗……」

  我瞪向莉莉絲:「救他。快點救他!他是好人,不該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必須學著堅強,約翰。」莉莉絲說。「必須懂得當機立斷。」

  我想要對她大吼、哀求、威嚇,甚至答應她任何事情,但是皮歐卻已經停止呼吸了。「你沒有必要殺他。」我說。「根本沒有必要。」

  「有沒有必要我自會決定。」莉莉絲說。「你必須忘掉這些所謂善與惡的傳統觀念。只有對夜城有好處才叫做善;任何會影響夜城權益的,通通叫做惡。跟我來,兒子。我將會教導你很多很多事情。」

  這時渥克無聲地下達命令,眾手下立刻展開攻擊,對著罪人跟美麗毒藥發動無數毀滅性的法術。戰鬥法師們高舉著雙手,念誦著咒文,揮舞著魔法護身符、魔棒、指向骨等強大法器,使空氣之中處處迸發出魔法能量。許多桌椅都在他們的法力下爆炸,但是罪人跟美麗毒藥卻絲毫不為所動。艾力克斯抓起瘋子,立刻躲到吧檯後方。我聽他叫了幾句什麼梅林的防禦魔法會讓他們知道厲害之類的話,但是我很清楚不能單靠那些東西。渥克乃是當權者的「聲音」,而梅林……不過是個死去的巫師罷了。除非他附身在艾力克斯身上親自現身,不然光靠防禦魔法是對付不了渥克的。

  渥克跟莉莉絲四目相交,全然不理會身邊的混亂。

  我小心翼翼地將皮歐的屍體放在地上,拉過他的灰斗篷蓋上空洞的雙眼。接著我抬起頭來,對艾力克斯大叫。

  「有沒有辦法叫梅林再度現身?」

  「叫他出來把事情搞得更糟嗎?」艾力克斯躲在吧檯後方叫道。「我認為我們該再等一等,不到最後關頭還是別去吵他為妙。」

  「個人認為我們早就已經過了最後關頭啦。」瘋子說。

  在驚濤駭浪的魔法爆破聲中,我幾乎已經聽不到他們說話。罪人站在美麗毒藥身前,以自己的身體保護愛人周全。最初,所有的魔法似乎根本找不到目標,全部落在罪人身邊,將酒館中的裝潢、家具炸得面目全非。但是攻擊魔法以數量取勝,很快就超越了罪人身體所能閃躲的極限,開始命中目標。祝福或詛咒加持的槍械中擊發的魔法子彈一顆顆地進入他的胸膛,儘管沒有濺出任何血液,但是那些傷口卻也沒有癒合的跡象。詛咒無情地焚毀他的皮膚、擊碎他的骨頭。元素魔法慢慢侵蝕著他的身體。一顆眼球在他腦中炸碎。罪人完全沒有反擊。在他漫長的存在之中似乎從來不曾學會憎恨他人,我認為他心中根本沒有仇恨的情緒。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任由人們攻擊,拒絕倒下,也拒絕讓美麗毒藥受到任何傷害。

  沒有一道魔法擊中莉莉絲。

  正當我看著激烈的戰況,心中盤算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壞潘妮已經悄悄迎上我。她利用特有的能力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然後舉起一把匕首對準我的背心插下。我在最後關頭察覺偷襲,本能地向旁一側,但是那把匕首還是從脊椎旁邊插進了背心。我兩手一揮,推開潘妮,接著感到一陣劇痛襲體而來,登時動彈不得,兩腳著地,頭昏眼花,就連呼吸都很困難。我咬牙切齒,緊緊握拳,想盡辦法保持頭腦清醒。我感到嘴裡似乎沒有鮮血,表示那把匕首沒有刺入我的肺中。疼痛雖劇,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我一手向後伸去,痛得叫出聲來,試圖拔出背上的匕首,但是卻根本碰不到刀柄。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讓它留在背上,晚點再來拔了。

  我再度站起身來,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潘妮眼看那一刀沒能取走我的性命,氣得邊罵髒話邊跺腳。她取出另一把匕首,對我直撲而來。接著我們兩人四目相交,在那一瞬之間同時遲疑。我並不算真的認識她。我們曾經一同辦過幾件案子,上過幾次床,但是從來不曾深交過。即使我們真的曾經相愛,在當時只怕也沒多少意義。她已經準備好要殺我了,我可以從她冷酷的眼神跟難看的笑容中看出來。而我則因為皮歐的死而憤怒異常,只想隨便找個人來發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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