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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回來的時候,奧爾薩蒂差不多把卷宗看完了。他合上文件夾,深黑的眼睛緊緊盯著英國男子:“雅各比教授是個很好的人,但我們收了錢就是要殺人的。要是我們總是糾纏於道德問題,那就沒法幹活了。”

  “這就是你父親做生意的方式嗎?你祖父和他父親也是這樣?”

  奧爾薩蒂伸出肥厚的食指,像開槍一樣指著英國男子的臉:“我家人怎麼樣不關你的事,克里斯多福。你是我手下,給我好好記住。”

  這是奧爾薩蒂第一次沖他發火。

  “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奧爾薩蒂族長。”

  奧爾薩蒂放下手指:“沒事。”

  “你知道占卜師以前的事嗎?就是她丈夫那件事。”

  “島上的歷史你知道不少了,但你也不是什麼都知道。你覺得占卜師是怎麼在這裡立足的?就靠她平時用魔油和聖水驅除惡靈賺來的那點錢?”

  “你罩著她?”

  奧爾薩蒂慢慢地點了點頭。

  “她告訴我,復仇有時候也可以伸張正義。”

  “沒錯。托馬西族長的確該死。”

  “我知道還有個人是該死的。”

  “你卷宗里的那個人?”

  “對。”

  “好像有很多人在保護他呢。”

  “他們攔不住我的。”

  奧爾薩蒂對著壁爐舉起杯子,看著火光在紅寶石色的葡萄酒中跳動:“你很優秀,但是刺殺那樣的人不容易,你需要我的幫助。”

  “你?”

  奧爾薩蒂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你覺得當年是誰爬進托馬西族長的別墅,在那個魔頭的喉嚨上劃上一刀的?”

  50

  葡萄牙,銀海岸

  葡萄園僱工卡洛斯是第一個看見加百列進來的人。當時他正在葡萄園裡幹活,突然院子裡駛來一輛車。他抬起頭,看見拉米正在迎接那個名叫加百列的藝術品修復師。他們倆說了幾句話,拉米摸了摸修復師臉上的傷疤。這些都被葡萄園裡的卡洛斯看在眼裡。他看得出別墅的保安要換人了。拉米要走了,他都等不及了,他已經受不了“聖母”殿下古怪的脾氣了。卡洛斯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聖母”殿下需要一個極有耐心的人來照看她。“聖母”殿下需要這個藝術品修復師。

  他看著加百列穿過車道,走進別墅的大門。“聖母”殿下正在二樓琴房裡練琴。當然,藝術品修復師並非有意要去打擾她。有那麼一刻,卡洛斯想衝上去阻攔他,但轉念又想,還是讓他去吧。不經過這麼一遭,他是不會吸取教訓的。

  於是,他放下手中的修枝剪,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葡萄酒。接著,他蹲坐在葡萄藤間,點了支煙,看著夕陽向海面西沉,等著好戲開場。

  安娜悠揚的琴聲響徹整座別墅,加百列一邊聽著琴聲,一邊上樓,走向她的練琴室。他沒敲門就直接進去了。安娜又演奏了幾個音符,拉琴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吼道:“拉米,你這個挨千刀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接著,她轉過身來,看見了他,嘴巴張得大大的,拿著瓜爾內里小提琴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加百列衝上前去,在小提琴落地之前抓住了它。安娜緊緊摟住他。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加百列。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來負責你的安保工作。”

  “謝天謝地!我跟拉米恨不得都要掐死對方了。”

  “我聽說了。”

  “新的安保小組會有多少人?”

  “我想還是由你來決定吧。”

  “我覺得一個人就夠了,只要你覺得沒問題就行。”

  “沒問題,”他說,“這樣安排再合適不過了。”

  51

  瑞士,下瓦爾登州

  奧托·格斯勒將頭浮出絲綢般的水面,在永恆的黑暗中向前划水。這天,他游得很順利,比平常多遊了一個來回,總共遊了一百五十米,這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實屬不易。由於眼睛看不見,他不得不在心裡默數划水的次數,以免一頭撞到泳池壁上。不久前,他只需要奮力劃上二十二次水就能游到對面,但現在卻要劃四十次了。

  此時此刻,他就快要劃到泳池對面了。他在心裡默數著划水的次數: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他伸出手,以為會碰到玻璃般光滑的義大利大理石池壁,結果卻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手臂,拖出了水面。他無助地懸在半空中,就像一條被網住的魚,腹部暴露,胸口大開。

  接著,一把尖刀插進他的心臟。他感覺到一陣劇痛。有那麼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光明,那是一道耀眼的閃光,它轉瞬即逝,遙不可及。接著,抓著他胳膊的手鬆開了,他遁入絲綢般的水中,遁入永無止境的黑暗裡。

  後記

  納粹德軍侵占法國期間,曾劫掠數十萬件繪畫、雕塑、織錦等藝術品。其中,上萬件藝術品至今依然下落不明。1996年,瑞士議會下令成立獨立專家委員會,調查瑞士在二戰期間的活動。2001年8月,委員會發布最終調查報告,承認瑞士曾是“藝術品黑市”,戰時曾有不計其數的贓畫流進這個國家。沒有人知道,現在究竟有多少贓畫依然藏在瑞士,它們存放在無人能及的銀行金庫里,深藏在私人住宅不為人知的角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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