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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這下徹底十三了……

  蒼面上還是一臉沒睡醒的風情萬種,眯著眼睛,殊不知自己給餓得有點像苦菜花了。

  襲滅天來看了他半天,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粒糖給他。

  “……你好像快要餓昏了。”

  蒼覺得自己有點像是被拐帶的小孩,面對這一個純良的大好青年,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動了動手,發現自己大概中暑了。

  他聽見襲滅天來在叫他,又覺得對方的手蓋在他的額頭。“你在冒冷汗,大概是中暑了,我去叫醫生來。”

  “不用了……我想躺一會。”

  “至少喝點水吧。”

  “喝水……喝水……”蒼點點頭,略張開了嘴。很明顯襲滅天來沒有餵過人喝水,水灑了蒼一身。

  兩個人都有點手忙腳亂,蒼索性往椅子旁的床上一躺,說就按照武俠片十大原則吧……

  “什麼是武俠片十大原則?”

  “……兄弟,你太假了。就是說要餵水的時候,一定要忽略所有容器,嘴對嘴餵。”

  “……”

  “好了開玩笑呢……把水杯給我。我還不算太嚴重……”

  蒼伸手去接水杯,但襲滅天來的手卻舉在那裡。

  水杯在蒼眼中搖搖晃晃,昭示著某種從古至今恆古不變的規律性原則。

  所謂武俠片十大原則,其實不止限於武俠片吧……他想,眼睛又覺得有點疲勞,應該是困了。不過真實原因是中暑,所以他腦子還算清醒。襲滅天來靠近了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翻開他的薄而軟的劉海。

  ……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蒼本能地汲取著水分,像一株隨風搖曳的多倍體高等植物。風在吹他,絲毫沒有因為他是奇葩而憐惜他。水灌溉了下去,剩下陽光和氧氣,似乎供應不足。

  “……你想憋死我嗎……”

  他翻了個身,襲滅天來也讓開了,規規矩矩坐回床上。蒼斜眼看了他一下,覺得這傢伙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我說,你親都親了……還真是君子動口不動手?”

  這話一說出口,蒼就有點後悔了,好像催著人家動手似的。襲滅天來的確也夠君子了,象徵性動了動手,去弄開他被冷汗浸濕的劉海,然後繼續規規矩矩坐著。

  蒼覺得有點崩潰的感覺,於是那種眩暈感又上來了。喝了幾口水之後,他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就在床上睡著了。襲滅天來坐在床沿,早已看不出誰是來探病的,誰是病號。

  10

  年輕就是本錢。大概過了兩天,襲滅天來帶著他的本錢出院了。肩膀上的線還沒拆,只要別做劇烈運動就行。

  “劇烈運動啊……”一步蓮華瞄了瞄他們兩個人,一臉痛惜。

  襲滅天來很淡定,低頭,看書。

  於是就這樣,展示會開始了。

  節目的編排,大概考慮到大眾的心理承受能力,把那白雪公主排在倒數第二,倒數第一是遊園驚夢。第一個是文學系詩歌朗誦,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白雪公主妖孽了。

  蒼環顧四周,還是沒見到龍宿和劍子。最近幾日那兩個人變本加厲,索性連手機都關機了。藺無雙說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好了,待會要是掉鏈子,你就等著被叫一輩子蒼麗娘吧。

  “襲滅天來呢?”

  “他去給你準備戲裝了……來了。”

  襲滅天來背著一個包過來,說,“到更衣室來。”

  蒼居然什麼都沒問就和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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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更衣室,就是一個老教室。每個系都有一個空教室作為更衣室。蒼和襲滅天來把門關上。蒼開始要上油彩,襲滅天來說要先穿衣服,不然待會妝就花了。

  蒼看著那堆東西,糾結了半天,說你先出去,我自己能行。襲滅天來應了一聲,出去了。

  蒼就一個人待在那裡,看著一堆紅紅綠綠。他換上了戲裝,剛換上就脫了下來——這不是什麼個人情操問題,絕對是原則問題。他把那堆鳳冠水袖掃一邊,蹲著,蹲著,蹲了半天,去翻襲滅天來包里的備用戲裝。

  他找了一套,覺得那不錯。然後膽子也大了,把那堆油彩統統倒了,開門,把襲滅天來拉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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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系與法律系合作的白雪公主果然是曠世絕唱,驚天地泣鬼神,赫然是天泣神嘆。那佛劍分說蓬蓬裙白衣如雪,當場和一頁書動起手來,兩人招來招往,竟是正宗的少林功夫。台下爆出掌聲,以及偶爾的一句“佛劍你大腿露了!露了!”的吶喊。

  藺無雙冷哼,“不就是露肩露背露大腿嗎……低俗。”

  但他遠遠料想不到接下來他那高雅的崑劇,遠遠不止這些。

  白雪公主就在後媽對親媽的那個半強迫式法國舌吻之中結束了,最後白雪公主他後媽被親媽一個過肩摔扔下了台,算是圓滿而激情地收場。

  報幕上顯示出“下一個節目,是建築系同學傾情奉獻的崑劇——遊園驚夢。”

  ——會場內所有的燈驟然關閉,只留下台上那一束燈光,幽深幽邃。

  忽而燈光自鵝黃轉為冰藍,又變為薄紅。底下的乾冰器徐徐工作,敬業地將場景渲染如一次春夢相逢。

  絲竹聲裊裊響起,混雜隱約的琵琶弦,融情於景,美輪美奐。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隨之而出,是戲裝打扮的襲滅天來;未有化妝,甚至未穿原定戲服,而是穿著藺無雙後面租來作備用的漢服。黑底金邊,絞花盤紋,流光溢彩,長長的黑色假髮簡易盤起,束上了金色高冠。藺無雙腦門爆出青筋,一股關於蒼的不祥預感頓時席捲而來——

  ——紫色道服,銀勾墨描。迤邐於地的漫長衣擺,微揚之間,是不同於水袖的端正嚴謹。

  ——是哪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沒有料想之中的含糊不清或是亂拼亂湊,蒼居然一字不差將戲文唱出。眉目交錯之中,徹徹底底沒了杜麗娘病體嬌弱。舞台之上,是另一個世界。是蒼和襲滅天來,不再是杜麗娘與柳夢梅。

  行來春色三分雨……假山之後,戲中片刻纏綿,竟是真的吻。

  睡去巫山一片雲。自假山後步出,唯蒼一人煢煢,襲滅天來抑或是柳夢梅已隨夢而退場。一場遊園驚夢,不知何時相戀終生。……

  紫色戲裝褪去,露出底下素白長袍,洗盡鉛華。

  蒼漸漸隱沒在白霧之中。

  這一出不到十分鐘的戲唱完,台下一片寂靜。慢慢地,第一份掌聲響起,隨後,整個會場都響起了掌聲。

  藺無雙算是邊罵邊鼓掌,可這次他的的確確看出襲滅天來和蒼之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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