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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想去弔唁,想在他愛的女人最悲傷的時候,看著她,陪伴她,就算她不需要。

  杜若琪勸不住他,邵益清得知後,同意他一道前往。

  秦梵音的身世,他們都已知曉,心中幾多唏噓。

  邵益清道:“要不是墨欽把她帶出去的時候弄丟了,一切不會像今天這樣……咱們邵家到底是欠了顧家,欠了梵音。”

  杜若琪說:“墨欽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人,也很有良心了,最後總算是幫他們找回來了。”

  “所以我和爸從沒反對過,無論他動用多少資源財力,我們都由著他去。找不到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解脫。”邵墨欽長嘆一口氣,“還好找回來了,他還娶了她……都是命啊!”

  杜若琪嘆了一口氣。她哪會想到,她機緣巧合看上的毫無身家背景的人,居然是顧家真正的千金。她跟邵墨欽婚姻是牢不可破,顧家為了彌補她,以後一定會加倍寵愛她……杜若琪又嘆了一口氣,想要動搖邵墨欽的地位,更難了。

  當秦梵音和邵墨欽操持著秦山的喪事時,顧邵兩家的人都在趕來的路上。

  秦梵音怕弟弟心情太過悲傷,在回來的路上出意外,只對他說家裡出了點事,給他訂了機票,讓他儘快回家。

  由於邵墨欽的震懾力,秦家的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隱隱透著討好。他也很客氣,該有的禮數一樣不少。王梅連續幾天一直坐在秦山的棺木前痛哭,不理會任何人。

  邵墨欽沒打擾她,他打算等喪期過後再詢問關於當年的事。當初那些拐賣他老婆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就算是天涯海角,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那群人找出來,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秦嘉陽趕回來後,得知父親死於車禍,悲痛不已。

  秦梵音本就很悲痛,無力安慰他。

  姐弟兩披麻戴孝,跪在父親的棺木前,淚水漣漣。

  顧家的人和邵家的人相繼來靈堂弔唁,身著正裝,表情肅穆。

  蔣芸走到秦梵音身邊,蹲下,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龐,還沒開口,眼淚掉下來了,“孩子,別太難過了……你還有我們……我們都在你身邊……”

  另一邊的王梅,看著那模樣相似的母女兩,別過臉,忍不住痛哭。

  第78章 第78章

  邵墨欽沒想過顧家會來,他並沒有發出邀請。但既然他們來了,有些事就必須面對。

  當晚,他將秦梵音抱到腿上坐著,輕輕撫著她的髮絲,緩緩動唇,“老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關於你的身世……”

  秦梵音苦笑了下,“我不是我爸媽親生的,是他們買來的,對嗎?”這幾天流不盡的眼淚,使她雙眼腫脹的像核桃。

  邵墨欽沉重的點下頭。

  不等他開口,秦梵音又道,“就是因為這個……他們想逼我跟你離婚,怕事情暴露……偏偏被我聽到了……”女人聲音夾雜著細碎的哽咽,“我當時很難接受,也很生氣……我一個人跑出去……他們在馬路邊找到我,我很執拗,不肯跟他們上車,後來……”

  淚水又一次湧出,邵墨欽將她攬入懷中抱緊,停止她的自責,安撫她的悲傷。

  等她的情緒稍稍平靜後,他扶起她,再次開口,“這就是命運。就算重來一次,作為父母,依然會奮不顧身保護孩子。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錯。是你養父母自身的愚蠢、自私、偏激、狹隘,造成這些波折和意外。由始至終,你只是受害者,你不該把任何愧疚和負擔加諸在自己身上。你可以感激他們的養育之恩,可以為養父捨身救你感動,你也有權利因為他們隱瞞你的身世並妄圖破壞你的婚姻而生氣。”

  秦梵音一瞬不瞬的看著邵墨欽,看他緩緩開闔的唇角,體會著他的言語。他很少用唇語對她說這麼多話,而他的每一句話都對她有著莫大的分量。

  他的存在,讓她安心。他溫柔又厚重的眼神,給予她勇氣和力量,讓她在渾噩的悲劇中,仍有力氣往前走。

  邵墨欽低下頭,輕輕碰上她的唇角,“老婆,你不應該自責,不要把自己打入陰影中。”

  秦梵音點下頭。

  她不想讓愛她的人為她擔心。她不能讓愛她的人跟她一起受罪。

  邵墨欽將秦梵音放開,下了床。

  秦梵音莫名看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邵墨欽跪在床前,跪在秦梵音跟前,抓住她的雙手,眼神肅穆又凝重的看她。

  “怎麼了?你跪著幹嘛,起來說話呀!”秦梵音下床,拉著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來。

  邵墨欽固執的跪著,仰視她,動唇,“老婆,對不起。梵音,對不起。心愿……對不起。”他蠕動著唇,兩行眼淚倏然由眼角滾落,“是我當年的過失,導致你由顧心愿變成了秦梵音……”

  秦梵音愣愣的看著邵墨欽,表情劇烈變幻。

  邵墨欽動唇:“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命運諸多磨難的始作俑者,是我……最該自責的人,背負罪孽的人,是我……”

  秦梵音緩緩明白過來,為什麼當時父母的談話有一句不能被顧家搶去,為什麼他們那麼不待見邵墨欽,為什麼她跟顧家好似有種若有似無的牽連……

  “知道真相後,我一直在想,怎麼告訴你,怎麼講述這件事,能讓你對我的怨恨少一些,能讓你繼續愛我這個罪魁禍首。可是我想不出來。沒有任何理由,能夠免除我對你犯下的罪。我恨不得代替你承受所有痛苦,但上天沒有賦予我這項能力,你面對的苦難每多一分,我對自己的痛恨就多了一分……”

  秦梵音怔怔的看著邵墨欽,初見時高冷漠然的男人,婚姻中溫柔內斂的男人,如今跪在她眼前懺悔,淚流滿面,眼神脆弱的像個小孩子。

  她怎麼會想到,折磨他二十年的心結,就是她自己……

  她怎麼會想到,他苦苦尋覓甚至讓她心生嫌隙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怎麼會想到,這二十年一直被他銘記被他捍衛的人,就是她自己……

  秦梵音流著淚將邵墨欽拉起來。

  她伸出雙臂,將他抱住,臉龐貼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她抽動著喉嚨道:“……我不怪你。墨欽,我真的不怪你。因為我親眼看到,你為了我,付出了多少。我清楚知道,過去的二十年,你比誰都痛苦,就連我,都比你幸福……你聽到了嗎,邵墨欽,我不怨你、不恨你。我甚至慶幸,我擁有原諒你的權利。”

  秦梵音的臉龐不停往他懷裡深埋,淚水蹭在他衣衫上,“我應該慶幸……上天待我們不薄,最終還是讓我們重逢了……”

  邵墨欽將她抱得很緊很緊,緊的雙臂在發顫,卻又溫柔的令人心碎。

  兩人擁抱了許久,秦梵音由邵墨欽懷裡抬起頭,站直身。

  她撫上他的臉龐,鄭重其事的說:“從今後,不准你再自責,不准你有心理負擔,不准你把一切都算在自己頭上。如果你覺得自己對我有虧欠,我允許你把所有的虧欠都化成愛,疼愛我照顧我一輩子。”

  邵墨欽靜靜的看著她。

  秦梵音繼續說:“我心情不好時不要跟我較真,我無理取鬧時要哄著我讓著我,我想吃你做的飯時你要乖乖去弄,我說要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時,你得無條件跟隨……唔,我不想要的時候你就不能要,我想要的時候你累趴下了也得伺候我……”秦梵音故作輕快道,“還有什麼呢……暫時想不出來了,以後想起來再補充。”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怎麼樣,我不好伺候吧?”

  邵墨欽牽起她的手,輕柔又莊重的吻上她的手背,動唇,“遵命,老婆大人。”

  “老公乖。”她對他微笑。

  真的,她不怪他,知道這些,她心裡最在意的是他多年的痛苦。她要他卸下枷鎖,放下包袱。

  所以她努力表現的毫無所謂,波瀾不驚,只要能夠讓他輕鬆,她就一直對他笑著。

  邵墨欽長臂一伸,將秦梵音圈入懷中。

  他曾經無數次控訴上天不公平,無數次痛恨這命運,無數次憎惡自己到無以復加……

  他曾經別無他求,只願能找到她,減輕自己的罪……

  他從未奢望過幸福,從未想過他還有資格得到愛。

  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被他遺失的心愿不僅回到他身邊,給予他寬恕,還給予他愛情,給予他幸福快樂。

  這些年他救過很多人,聽到過無數次獲救者對他的感激、送給他的祝福,他們說好人有好報,他們說上天會厚待他,他們說他一定會心想事成……每聽一次,他心裡的安慰便多了一分,好像聽得多了,夢想就能成真。

  現在,夢想真的成真了,比他期待的還要好很多。

  感謝那許許多多的善意……

  感謝他的小姑娘的頑強善良……

  感謝所有能讓他在黑暗中等來光明的一切。

  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行善事結善果。最終,他得到了命運的眷顧。

  .

  秦山出殯的這天,前來弔唁的賓客都聚齊了。

  由於他們有落葉歸根的說法,秦山在老家的山裡下葬。葬禮也在山裡舉行。

  養父的棺木下葬時,秦梵音坐在一旁,演奏大提琴。

  沒有一般鄉村葬禮上的吹嗩擂鼓,只有纏綿哀怨的大提琴聲,在風中纏綿繚繞。

  秦梵音一身白衣白裙,手臂帶孝,噙著淚光,目視養父的棺木下沉,埋土。

  邵墨欽一身黑色西裝,陪站在她身邊。

  邵時暉站在遠處,遙望著她。即使不能陪在她身邊,以這個距離看著她,也好。

  葬禮結束後,眾人回到了縣城。

  秦梵音把王梅帶上了她跟邵墨欽坐的車。王梅眼中有些不安,遲疑不定。

  秦梵音安撫道:“媽,墨欽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王梅上了車,她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另一半死了,她也無心再掩飾什麼。

  車內,邵墨欽問起當年買賣孩子的詳細經過和那邊的接頭人。王梅努力回憶,把記得的全說出來了。邵墨欽身旁,有助理在記錄她說的一切。

  末了,王梅忍不住問:“我全坦白了,你們會找警察抓我嗎?”眼裡還帶著畏懼。

  “媽……”秦梵音抱住王梅,腦袋埋在她肩頭,難過的說,“你是我媽,辛辛苦苦把我養育成人,我怎麼會這麼對你……”

  王梅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要還把我當媽,我就求你一件事……”

  秦梵音抬起頭,疑惑的看她。

  “不要讓嘉陽知道他是買的。你可以回你原來的家庭,我不攔你。我只求你,不要再讓我失去這個兒子。”王梅眼裡是幾近萬念俱灰的絕望,“嘉陽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希望了……連他都走了,我不如趁早下去跟著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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