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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到底是想著就要進京面對塢主了,尤其王十三剛才那番話給他帶來了不小壓力,他起身出門,準備找同伴商量一下。

  可奇怪的是隔壁房間的門虛掩著,裡面空無一人。

  他再找王十三。王十三開門倒是痛快,卻不如何清醒,兩眼直勾勾的,認出是他,迷濛一笑,返回床榻又躺下了。

  “王將軍,事情不對。張起不見了。”

  王十三反應明顯慢半拍:“不見了?不管他。明早自己就回來了。”

  慕鵬心急如焚:那張起是個大活人,又不是貓狗,須得半夜出去覓食。這時候不見,怕是出了意外。

  他見旁邊洗臉架上搭著毛巾,扯下來浸了涼水,丟在王十三臉上。叫他趕緊清醒清醒。

  王十三被冷水一激,手按毛巾“騰”地坐起來。

  兩人再到隔壁房間查看。叫來夥計盤問,竟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屋裡沒有打鬥的痕跡,連門栓都完好,張起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慕鵬一時沒了主意。這事出得蹊蹺,他猶豫著不知該不該上報。

  不報吧,張起不會自己走掉。必是遇上了敵人,對方潛伏暗處。就算自己和王十三接下來小心謹慎,能平安返回奉京,少了張起,怎麼跟塢主交代?

  報吧,張起可是在大夥服了神丹之後出的事,不然哪會叫敵人輕易得手,若叫塢主知道真相,他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十三見他直冒冷汗,出言安慰:“別急,咱們先在此地留兩天,我找江湖上的朋友幫幫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實在沒有希望了,再跟京里說,到時候咱倆好好想想說辭。”

  慕鵬感激道:“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全靠你了。過了這一關,我慕鵬往後但憑驅使,說實在話,我跟隨塢主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像王將軍這麼仗義夠朋友的。”

  王十三笑了笑:“自家兄弟無需客氣,誰叫我一見你倆就覺著特別投緣。”心道:“算了吧,還但憑驅使呢,這輩子能驅使你的就只有‘神丹’了。”

  接下來王十三帶著慕鵬就在大槐鎮追查張起的下落,驚動了附近不少江湖幫派,該想的辦法都想了,慕鵬住在客棧焦急地等待消息。

  兩天很快過去,慕鵬藥癮再度發作,王十三一直在旁守著他。

  慕鵬清醒過來感激不已,王十三道:“之前是咱們疏忽了,本就應該輪流值守,這次敵人沒來,足見機警,我看一時半會兒怕是找不回張起了,你還是給塢主報告一下,就說咱們留在大槐鎮找人,等待塢主的指令。”

  慕鵬苦著臉:“真不知該當如何向塢主解釋。”

  王十三渾不在意:“張起找不回來,怎麼說還不是隨便你。”

  慕鵬心說也是,不但自己吃了神丹的事少了一個知情人,就連偷賣神丹得到的大筆銀子也沒人來與他均分了。

  他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因為王十三提醒他說這事在大槐鎮已經鬧出了不小動靜,慕鵬不敢全然胡說八道,只說王十三當時藥癮發作,他怕有閃失,在旁陪著,張起獨自回屋,失蹤不見。

  如此一來等塢主日後問起,他便可以推說當時全部心神都在王十三身上,以致未留意隔壁房間的動靜。

  王十三看過信後,也誇他這般處理很是不錯,二人趕到縣城,將信交由秘密的渠道送走。

  王十三覺著這般拖延,李承運派來的幫手差不多也該到了,果然等他們再返回大槐鎮,他就發現自己的枕頭底下多了一樣“信物”。

  那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以毛筆蘸著墨,畫了一個虎頭樣的標記。

  王十三隨手插上門,像是發現了多好玩的東西,倒在床榻上,翹起二郎腿,兩手拿著那張紙嘿嘿直樂。

  笑夠了他才開始仔細數這標記一共是由幾筆畫成。

  ……十一、十二、十三。

  他猜就是,這誰同十三爺開玩笑呢,戚琴、雲鷺,還是楊蘭逸?

  叫他想都不是,十有八九是文笙。

  嘿嘿,文笙沒事,她出海平安回來了,知道自己需要幫手,她就親自來了。

  王十三將那張紙拿近,放在唇上親了一親,文笙陪他進京。兩口子聯手對付白雲老賊,還有比這更叫人振奮的事麼。

  這是先打了個招呼,她幾時能來相見,準備等到晚上麼?

  王十三等啊等,原本還打算傍晚當著慕鵬的面給他表演一次吞服神丹的,這會兒也顧不上了,晚飯勸慕鵬喝了兩杯悶酒。各自早早休息。

  到半夜。王十三隱約聽到古琴響,他現在對琴聲沒什麼抵抗力,明知道這《探花》不是衝著他來的。還是不由地困意上涌,打了個哈欠,心道:“媳婦親自哄我睡覺呢。”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朦朧間他覺著有人在扯自己耳朵,不由翻了個身。囈語道:“別碰老子,小心我媳婦削你!”

  “噗。”來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湊在他耳畔喚道:“十三,不遜,醒來了!”

  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動人香味縈繞過來,包圍了他。王十三抬手揉了揉眼睛,在黑暗中道:“何方妖孽,膽敢冒充我媳婦的聲音。還不現出形來?”

  文笙見他醒了,起身欲去點燈。王十三一把將她抱緊,摟在了懷中:“想死我了,文笙,知道屠先生那事是假的,我日/日擔心你的安危,盼著能趕緊見到你。”

  文笙靠在他懷裡,抬手摸了摸他的面頰,新長出來的胡茬有些扎手,文笙柔聲道:“我沒事,這一趟除去了白雲塢主不少爪牙。我也擔心你,擔心老賊知道我還活著對你不利。”

  兩人在黑暗中依偎一陣,文笙道:“十三,你先起來,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帶你去個地方。”

  王十三溫香/軟玉抱滿懷,原本動也不想動,聽文笙這般說,笑道:“去哪裡幽會?得美人兒相邀,水裡水裡去,火里火里去。”

  文笙起身未起得動,心中好笑,隨手又捏了捏他的耳朵,悄聲道:“起來了,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咦,聽這意思文笙竟不是一個人來的。

  是了,最後一役了,李承運怎麼也得多派幾個幫手來。

  王十三這才想到文笙剛才說“這裡說話不方便”,鬆開手放文笙起身,疑惑道:“這客棧里其他人不都該睡著了麼?”

  文笙道:“差不多。我是同厲大哥一起來的,他這會兒正在隔壁房裡守著你那位同伴。”

  王十三“唔”了一聲,趕緊起床穿衣裳鞋子。

  文笙拿起琴,稍稍提高了聲音:“厲大哥,我們走了,天亮前回來,你多多受累。”

  厲俊馳的聲音隱隱自慕鵬房裡傳出來:“放心,這裡交給我。”

  兩人自窗子離開客棧,深更半夜,大街上靜悄悄的,王十三隻跟著文笙走了幾十丈遠,拐到小巷裡,推門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

  王十三這才問:“你們幾時到的?”

  文笙道:“昨天夜裡。”

  那到現在也不過才十二個時辰,文笙他們找到地方安置下來,又打聽到了自己落腳的客棧,可夠快的。

  “累不累?”

  文笙笑道:“還好。”

  正房點了燈,裡頭幾個人聞聲出來查看,王十三一個都不認得。

  文笙一一介紹了,道:“這都是信得過的兄弟,之前隨我一起進京救過人,接了你的信,國公爺十分重視,杜先生已經在去奉京的路上了,米將軍奉命率軍接應。”

  王十三同眾人一個個道了久仰,心道這動靜是不小,只不知杜元朴、米景陽又能幫上什麼忙。

  文笙領著他進了正屋,眾人退出去,屋裡只剩了他們兩個。

  文笙將琴放下,轉身去剔亮了燭光,道:“十三,你坐。”

  王十三應聲慢慢坐下。

  他望著文笙窈窕動人的腰身,覺著她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透著一股慎重。

  文笙帶他來這裡,是有什麼大事要和自己說麼?

  文笙忙完,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了十三的對面,輕聲道:“十三,你的傷還沒有好是不是?我看你對琴聲反應依舊很大,《明日真經》還在練著麼?”

  王十三搖了搖頭,正因為這個,他才一直拖著不肯進京,對上白雲塢主,此時的他實在是半分把握也沒有。

  文笙突然話風一轉:“這次出海,我跟著譚二先生他們一起去了飛雲江的閻王洲。”

  王十三心中驚訝:咦,閻王洲那一帶他熟啊。

  文笙又道:“白雲塢在那裡埋伏了很多高手,我遇到了鍾天政,十三,鍾天政死了。”

  王十三心中大起大落,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說實話,他早盼著鍾天政死了,那禍害若真死了,他只想拍手稱快,可看文笙神色凝重,他又不傻,張了張嘴,輕描淡寫地“唔”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文笙便將鍾天政身死的前後經過說了說,道:“他死之前,把最後一首《希聲譜》給了我。”

  王十三身上若是長了刺,這會兒就該像刺蝟一樣全都立起來了,乾巴巴道:“那他還算臨死幹了件好事。”

  文笙無奈地嗔了王十三一眼。

  王十三突然領悟,文笙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同他說鍾天政的事,難道這最後一首《希聲譜》竟與自己有關係?

  “那首曲子是做什麼用處的,是不是很厲害?”

  文笙點了點頭:“若我沒有猜錯,非常厲害。說實話,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完全掌握它。”

  “那,和我有關係麼?”王十三問。

  文笙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猶豫:“這一曲的效果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它是真的。可幽帝又同時留下了算學、天文和術數三門絕學,每一門都與它息息相關,若不將那三門學問融進《希聲譜》,也摸不到這支曲子的訣竅。十三,你當初是為了我,方才修煉的《明日真經》,現在我這裡有一部不知真偽的功法,你學不學?”

  王十三長長鬆了口氣,心道:“還當什麼事,害我緊張了這大半天。”

  他伸手摸了摸文笙的頭,像看傻瓜一樣看著她,好笑道:“學啊,為什麼不學?是白雲塢的那部功法吧,在哪裡,給我吧。”

  文笙咬著唇,拉起十三的手,同他十指相扣,道:“你跟我來。”

  她站起身,另一隻手拿了琴,和王十三自正房出來,到了東廂。

  東廂房裡五花大綁關押了一個人,陸汾在一旁看守著,見文笙和王十三進來,連忙起身讓座,而後退了出去。

  王十三一看綁著的人他認識,姓毛名右,白雲塢主的親信,上次進京二人還打過交道。

  毛右原本神情萎靡,一見王十三驀地瞪大了眼睛,露出恍然之色。

  王十三沒有搭理他,問文笙道:“不是說他們能抵抗樂師的手段麼?”

  正因如此,文笙才愈加沒有把握。

  她沒有多言,將琴放正:“試試就知道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吐真

  毛右見文笙又要彈琴,不由道:“但凡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們還要如何?”

  王十三頗擅長察言觀色,見他神色中隱隱露出惶恐不安,不禁暗自好奇:“咦,這些老賊的心腹不是不受琴聲影響麼?”

  文笙並不理會,左手虎口半開,大指按吟,如秋日之鳴蟬,因知天時而作悲聲,右手食指挑以甲尖,輕敲宮商,如涼風之中飛來鴻雁,銜蘆南鄉。

  這一曲在文笙彈來格外悠遠深邃,王十三是外行,看不出她在其中融入了大量的走手音,只覺婉轉動盪也好,貞靜宏遠也罷,隨便一聲都能吸引他。

  是真的吸引,天地無限,琴聲深遠,人在其中變得說不出的渺小,忘卻一切得失煩惱,像一顆回歸了自然的小小沙礫。

  文笙這一曲本是對著毛右彈的,那毛右這些天已經聽了太多次,依舊忍不住為之失魂。

  若說最開始毛右還想試試負隅頑抗,經過文笙幾次幾十次的試驗,他的心志已經被摧折的差不多了,只是稍一掙扎便放棄,很快進入了琴曲營造出的氛圍。

  文笙將這一曲連著彈過幾遍,停下來細細打量毛右,柔聲問道:“白雲塢主傳了你一套內功心法是不是?”

  一時竟有兩個聲音同時回答:“是。”

  “沒有啊。”

  答“沒有”的自然是王十三,他這會兒實在是太容易受到樂聲控制了。

  文笙無奈地望了他一眼,她帶十三來,本意是想叫他一起察言觀色,判斷一下毛右的供述是真是假,畢竟內功心法不比其它,毛右若有心使壞,隨便改一個字,都可能導致王十三練功出岔子,甚至走火入魔。

  誰知道他竟全然無法自控。

  老老實實正襟危坐的王十三雖然傻傻的挺可愛,但不管是誰。被剝去了外殼,問什麼答什麼,只能說實話不能有半點隱瞞的經歷都不會覺著愉快了,她和十三的感情與信任。也無需通過這種方式去檢驗。

  文笙只好停下來,起身來到王十三面前,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十三,回神了!”

  “啊?哦。發生了什麼事?”

  王十三覺著自己方才晃了一下神。

  文笙微微一笑:“沒事。我問他話,你別在這裡發呆了,出去轉轉吧。”

  王十三覺著文笙的笑容頗有深意,嗯,必有古怪。這與他們方才說的也不一樣。

  “老實交待,到底怎麼了?”

  毛右被丟在旁邊沒人理會,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別看他早早迫於形勢吐露了白雲塢主不少秘密,但對王十三這個大騙子,他還是發自內心的鄙視。

  故而他冷笑了一聲:“你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這琴聲會叫你神不守舍,問什麼答什麼,連你吃過幾碗飯,放了幾個屁都不由自主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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