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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類,應該適合“孤單”這個形容詞吧?

  第4章 生命

  商廉毫不在意地利用離精神病院路程沒多遠的垃圾回收場裡的廢棄金屬創造了一個運輸型簡易機械,從那之後收集金屬與複製自體就全權交給機械來做了。

  待到如樹狀般自我複製出了一眾機械,商廉終於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他給這批機械輸入了指令,在院內操場的角落搭建了僅供存放雜物大小的倉庫。倉庫顏色很奇怪,那是似夕陽耀眼的顏色。不過就算院外道路上有人經過或駛過也絲毫不會在意這座雖然顏色不同尋常但也並不刺眼的建築。誰會在意精神病院有什麼呢?反正那裡一切都很詭異,自己還是早點遠離比較好,免得沾了晦氣。大多數經過者如斯想到。

  而一批運輸強化型而且還是商廉創造出來的機械,怎麼可能只是建了一座這種虛有其表的建築?機械通過簡單的自我學習系統學習並改良了人類的建造技術。由夕陽色倉庫進入,里側有一不起眼的小門,進去後是一段重力失衡的空間,空間牆壁上不僅有發光的夕陽色,還有各類與橘紅色相近的顏色也摻雜其上,猶如見到一副立體的抽象繪畫,可謂奇觀。空間道路非是豎直向下,而是略有緩坡,在任何方向都可立足。最後到了底層,可以看到數以百計的運輸型機械在一旁安靜待機候命,而建築自然早已完工。商廉無聲地望向周圍,純白充斥了他的視線,但卻意外的柔和。廣闊的白色空間內空無一物,只在角落裡有通往實驗室、起居室等等的白色小門。空間上方望不到頂,上方有接近太陽光般的純白光芒溫柔地照射下來,無一角落有黑暗,皆是光明,給這地下空間增添了許多生氣。這就是它們在地下建造出的巨大如宮殿的地下神跡。

  名為“阿拉丁”。

  商廉見到這座堪稱“神留下的遺蹟”的建築也並未有太多的驚詫,只是滿意地點點頭——他總是很討厭說話,能平靜地用細微的肢體動作表達出來的意思他絕不會說出口。他派給了這批機械回到地表澆花種糙的簡單任務,機械井然有序地一列列從阿拉丁退出,等到機械徹底退出後,商廉合著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喜歡這沒有任何喧鬧和雜音的寂靜,是如同身處宇宙般讓人可以安詳睡去不再有煩憂的寂靜。

  走到了實驗室門前,空間檢測系統掃描了商廉的人臉和確認周圍十米無任何生命跡象後橫向打開了厚重的鈦合金門。

  進門後迎眼便是左右間隔數人寬的各三隻空營養罐——零代和白龍、白邙也曾靜靜地閉眼於營養液中懸浮。再往前的中間是一張寬大的銀灰色實驗桌,而實驗桌的左右兩側也皆有路通向更深處,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裡面是一列貼近牆壁的營養罐,外側與深處的營養罐看似別無二致,而再細緻的景象則都被眼前的營養罐的遮擋住了。

  實驗室內不同外面的純白,這裡沒有吊燈,只有堆放著廢棄金屬材料的實驗桌兼書桌上白熾檯燈昏暗的光,和一列列營養罐里安插在底座的用於查看罐內實驗體的小燈所散發出的暖黃的光。為了保證營養罐內生命的絕對安全,室內雖然陰暗,但絕不潮濕,也不髒亂。

  商廉徑直從實驗桌右側走了過去,站定在了一隻如先前所說隱秘的貼近牆壁的營養罐面前。營養罐的寬度與高度驚人,縱然高如商廉一米八八的個子也只能仰望那個懸浮於營養罐內卻和自己有著相同深邃面貌的人——或說是機械生命。而略有不一樣的是,商廉即使平靜的外表下也難掩一雙充斥著戾氣與恨意的眼,罐內闔眸的機械生命卻純真且安靜。

  商廉在這裡總能平靜下來,他略微仰起頭,眼神渙散地看向罐內的生命——如果罐內的才是自己該有多好呢?明明是一樣的面容,明明可以在它的核心裡植入自己的全部記憶,這樣活在世上的就是堅定無畏且陽光的它——那是理想中的“商廉”,被人喜愛像正常人一樣的“商廉”,而不是灰暗毫無生氣反而不像人類的自己。

  他是一個只能把過去的自己當做朋友的人,所以因時間上的限制而永遠孤獨一人。外人認為他既冷漠又不通人情,可他想他為什麼要和對他而言毫無意義的人說話呢?和無意義的人對話既不能擴容他的知識儲量,又絕對不可能在思想上撼動他。與其用說話浪費人類有限的時間,為什麼不去多做一個實驗呢?商廉的想法總是如斯奇怪,所以也及其理所當然名正言順地進到了精神病院做一名在院裡反倒被算作平淡無奇的病人。

  想罷,他的眼瞳重新聚焦,商廉不為人察覺地眯了眯眼睛,努力扯動著一絲嘴角,想嘗試多年已不曾出現的笑容,結果當然不如人意,若是有他人在場,此笑怕只是看起來十分嘲諷的譏笑了。

  商廉把這譏笑留給自己後垂下了眼眸,看向了貼在營養罐上的標籤,而嘴角那一絲似笑非笑仍未散去。

  標籤上的姓名一欄仍是空白。

  名字啊……他緩緩地眨了下眼,娓娓道來:

  “其中多何羅之魚,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癰。”

  我希望我們活如共生,分擔我入世即受的痛苦。

  我希望你淨化我可恨的雙眼,讓陰霾的它像重獲新生一樣明亮。

  我希望你如白一樣乾淨不被世俗玷污、純真而不失城府……就姓白好了。

  商廉拿起筆,寫下了三字。

  “白何羅。”

  “我的弟弟,”商廉抬眼,眼神不像之前那般隨意,反而嚴肅認真起來,“替我活下去吧。”

  “……活下去。”商廉低啞著聲音卻堅定地說道。

  白何羅的核心內部正有條不紊地記錄眼前人的言語。

  要一起活下去啊,因為是家人。

  你說過的,你創造的機械或機械生命,都是你的家人。

  哥哥。

  第5章 白何羅

  “人形智能機械,白何羅,啟動。”體內有一個男性機械聲音響起。

  白何羅一睜眼便是滿眼的純白,不過也並不會因此條件反射地眯起眼睛。它的創造者在程序里給它輸入的自我定義是:機械生命,而非機械人——摒棄了人類脆弱的肉體和其極易衰竭的功能,只保留下了人類的外形。白何羅轉動銀灰色的仿真眼珠,判斷著周遭的環境。視線所及的上方被柔和的白色光芒掩蓋,照射下來映出它臉龐的稜角分明,而眼下自己身處於巨大的純白空間內,白何羅做出了初步低級判斷:建造此建築的人對白情有獨鍾。

  商廉無辜地打了個噴嚏:只是看起來不陰暗而已。

  白何羅嘗試運行身體和四肢,緩慢地坐了起來,支起一隻腿。它開始觀察支起的大腿上精實細密的肌肉,抬起右手用指腹慢慢摩挲,感受類人軀體的質感。

  這也是我的創造者的身體吧?一模一樣的,身體。

  它又反覆且緩慢地翻轉自己的左手,一雙銀瞳靜靜地看著這隻修長的手,這就是用來給我輸入程序,和平時來到我的營養罐前輕輕在容器壁滑過的手嗎?想罷復又逐漸攥成空心拳。它還想摸摸頭髮,當右手剛觸碰到純黑髮絲時,就聞自己的右方有“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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