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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利聳聳肩。行為藝術隨處可見,讓這樣的雕塑目睹顧客換衣服的確是古怪的創意。

  鏡子裡的人又擺了幾個帥氣的pose,使整個試衣間都亮了好幾度。隔壁有聲響傳出,似乎是安東換好了,歐利急急忙忙準備出去。

  沒出息的,不是說讓他多等一會兒嗎?幹嗎這麽著急?一邊罵自己一邊解鈕扣,結果是動作又快了一倍。

  就在這時,歐利看見鏡子裡的雕塑睜開了血紅的眼睛。

  他僵直地轉過頭去確定是不是鏡子有問題,又把腦袋轉回來。怔了十幾秒才回過神──

  「上帝,它是活的!」

  ☆、撞到吸血鬼(28)

  蝙蝠張開了闊的翅膀,細細的絨毛此時像一根根倒豎的鋼針,甚至能看見健碩的翅膜上那些青色的血管。

  「別過來!他X的給我滾開!」

  歐利用盡平生力氣去拉門,可這扇該死的門居然紋絲不動,乾脆用腳去踢,用身體撞,甚至嘶吼著朝外面大喊:「有沒有人?再不開門當心老子把這兒拆了!動物園塌了!」

  可世界如此安靜,沒有人來這裡試衣服也沒有人理他,他的呼救聲單薄又滑稽,好像是無聊的獨角戲。

  歐利不時惶恐地回頭觀察巨型蝙蝠的動靜──它終於行動了。

  蝙蝠騰空而起,一隻利爪捉住歐利的頭髮,另一隻固定了他的肩膀,隨後翅膀一振向空中飛去。狹小的試衣間變得高大起來,頭頂上方形成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

  「你這個醜八怪給老子放開!」歐利捉住吃疼的髮根,腳下亂蹬。他感覺自己像曝露在屠夫刀下的動物,除了任人宰割之外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視線超過整個試衣間時,他突然發現這裡居然空無一人──音響依舊,琳琅滿目的衣服照舊,可店員呢?顧客呢?安東呢?

  死安東,現在不出來就永遠不要出現!不,安東不要出來,這裡太危險。

  混亂中的印象逐漸成為一幅浸了水的畫,知覺流失,直到巨響傳來。

  商場牆壁上赫然出現一個大洞,安東站在牆頭,面色低沈,雙目血紅。

  「安東!」歐利忍住劇痛掙紮起來,猛然發現頭頂又多了三隻怪物,怪物的翅膀原來如此寬闊,展開超過一人長。四周光線更加暗淡,明明是白天,但窗外卻成了黑夜。

  「我在這裡。」安東的聲音依舊,但語氣中卻帶著些金屬的質感,高貴冰冷又鋒利。

  「你在這裡有屁用!快點報警!」

  蝙蝠彼此嘶吼了一陣,其中一隻突然發起進攻,徑直向安東飛去。安東依舊屹立不動,在蝙蝠飛至身前時,拽起最長的鋼製掛衣杆狠狠一掃。現場版魔獸爭霸正式上演。

  歐利的覺得自己的毛孔都在尖叫,他瘋狂地亂扭起來:「你是傻子嗎?趕快他X的報警!別說把我教你的報警電話忘了!」

  此時另外兩隻蝙蝠也一低身向安東飛去。

  「別打了!你想死嗎?啊──你這個醜八怪給老子放手!」

  自然不會聽他的,抓住歐利的蝙蝠趁安東纏鬥的時候向外飛去。

  「你的腦袋裡面全是豆腐嗎?你口袋裡不是有剛買的手機嗎?」

  歐利絕望地任怪物把他帶向遠處。

  安東那個笨蛋該怎麽辦?更該死的是這群醜八怪是從哪裡飛出來的?

  外星人進攻地球?

  「媽的,老子不要做你們這群怪物的實驗品!」

  歐利像個紙人似的飄在空中,他悽慘地幻想著明天的社會新聞──大學生歐利將成為各大電視台的悲情主角。

  「老子還年輕!還沒有像樣的照片!啊──」

  前半句和後半句的語氣截然不同,因為他掉下去了,而那個大蝙蝠胸口插著一根鐵桿,獨自向遠處掙扎了一會兒之後也向下墜去。

  「我還不想死啊!」

  歐利像個快速墜毀的噴射式小飛機,一邊發出噪音一邊急速下墜:「救命──」

  伽利略的鐵塔試驗是不是有誤?為什麽他和大怪物同時墜落,但先墜毀的那個怎麽看都是他?

  歐利雙手胡亂向空中抓著,但絲毫不能阻止頭髮全部向上扯成直線。

  「救救救……」

  砰!

  ☆、撞到吸血鬼(29)

  摔到地上的感覺並沒有那麽疼,但地面仍然鮮血橫流。歐利躺在血泊中,覺得自己應該進行點小羔羊的懺悔,不然可來不及了:「蒙洛……在日記本上詛咒我……」滿天飄著潔白的雪花,他緊閉雙目等待天使把自己帶上天堂。

  「歐利。」

  「但是我原諒他……」

  「歐利……」

  「我也有錯,我曾經在他剛煮好的咖啡里吐口水。」

  「……歐利。」

  「我有罪,我七歲的時候用流浪貓的尾巴打蝴蝶結。」

  「……」

  「我有罪,我十三歲的時候往表姐的潤膚辱里擠牙膏。」

  「……」

  「我有罪,我把一個叫安東的人撞成傻瓜,現在他還沒有找到家。」

  「……」

  「我有罪,我曾經試著想上他。」

  「……」

  「可最後是他上了我。」

  「……」

  「上帝為什麽不說話?我要死了,您能原諒我嗎?」

  「我想會的,如果知道你損耗力氣說了這麽多遺言的話。」

  歐利迅速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別人懷裡,沒什麽鮮血迸流也沒什麽潔白的雪花,倒是眼前那張白淨的臉有點欲哭無淚的意思,而且眼睛還是血紅的。

  「我X,你!」歐利像見了鬼那樣跳起來,但以失敗收尾──快要死了是他想像的,但腿還是軟的這可沒錯。

  「怎麽回事?這……救……唔──」

  他想要用力掰開捂住他嘴巴的手,安東卻在耳邊低語:「快跑!」

  然後十分鮮明的,手腕上像被螃蟹夾住那樣疼,歐利已經被提著跑了起來。

  「你給我慢點!老子腿斷了!」

  「放心吧你還能跑!」

  「你!你就不能……」就不能憐香惜玉?就不能抱著我跑嗎?這個不懂浪漫的家夥!雖然說他們都是男人,但是他的腿真的要斷了!

  天陰得出奇,一場暴雨馬上會降臨,所以安東沒戴帽子,仍然可以領歐利拐過很多路口,但歐利可沒想那麽多,他悶頭跑,越跑越入戲,根本忘記了自己為什麽而跑,也不知道已經跑過了幾條街。

  「好了,他們不會追來了……不,歐利!快停下!」

  咕咚!

  誰那麽缺德撬掉了下水道的蓋子!

  「啊──」

  慘叫在柱狀空間裡激U起悠長的回聲。

  當他們從停車場找到歐利那輛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暴雨剛剛洗劫過這裡。甲蟲一樣小小的車子停在水坑邊,承載著滿車怒吼。

  「為什麽不選擇開車!見鬼的為什麽要跑?!」

  「對不起……沒有拉住你……」

  「哈,對不起?我以為你會指著天說:要有光。嘩,白光一閃,老子的腳好了!」

  安東不再說話。當時他明明喊停了,是歐利仍然低著頭像瘋了的小羊那樣命中紅心,沒看見施工警告的又不是他。可望著歐利右腳像愛斯基摩靴一樣的包紮,他仍舊心疼地紅了眼眶。

  「老子現在要回家!為什麽我不能回家?」

  「相信我,這裡比家裡更好。」安東歉疚地看著歐利,安撫地攏住他的肩膀。

  可歐利迅速地拍開他攏過來的手臂:「好,非常好!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變成狗仔隊的大餐!──我打賭!警察和記者會整死我們兩個!」

  「不會的。不會有人記得今天的事情。」

  「為什麽?」

  「嗯哼?」歐利抱著肩膀,努力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身邊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究竟想等到什麽時候,等我審問你才肯說嗎?」

  安東當然明白歐利在問什麽,於是不知所措地用手摩擦著膝蓋。

  「你到底是誰?非要等老子稀里糊塗死乾淨以後,對著墓碑懺悔才過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從30章起改為日1更,請知曉哦~

  ☆、撞到吸血鬼(30)

  小街道安靜得有點過頭,沒有什麽霓虹燈和音樂的吵鬧,四周黑漆漆的像塗了一層醬。安東聽著歐利激烈的心跳,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沈著嗓音說:「你已經猜到了不是麽?我就是你想的那樣。」

  歐利仍然保持著懶洋洋的姿勢,但攥緊的拳頭泄露了所有緊張情緒。他吞咽著口水,故作鎮靜地問:「哪樣?」

  「我和你不一樣。知道為什麽每次吃飯我都會吐嗎?因為我的腸胃已經很久沒有接受人類的食物;知道為什麽白天上街我一定要戴帽子嗎?因為陽光會要了我的命。之所以這樣是因為──」

  安東直直盯著窗外,沒看歐利一眼。他稍微頓了頓,彷佛豁出去那樣加快語速說:「因為我靠新鮮血液為生,人類管我們叫……吸血鬼。至於我如何變成這樣,以及今天這些事的來龍去脈,我想不並能用很簡短的話說清楚,總之,非常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在我這樣無盡的生命里,遇見你是極大的幸福,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有你的這段日子。我能夠控制人類的思維,卻不知道為什麽咒語唯獨對你無效,反覆思量後我想這是因為……我愛上你了。對不起……」

  說到最後安東已經有點哽咽,看到歐利出事的時候,他真的好怕。

  壓抑了這麽久,終於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但沒有半點如釋重負的輕鬆,反而因為高度緊張而渾身發軟,那張生動的面孔會有什麽樣的表情呢?極端厭惡還是驚恐萬分?他想看,但是沒勇氣回頭,安東定了定神推開車門,然後他終於失望了。

  他滿以為歐利會大吼或者痛罵,最差也會大叫「騙子」、「混蛋」之類的。

  但是什麽也沒有。汽車另一側靜靜的,歐利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那麽,我走了。如果我的存在給你造成困擾,對不起。我不會再出現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夜晚依舊是夜晚,他依舊是夜行的他,只是原本空蕩蕩的大腦承載太多美好的回憶。

  安東孤零零站在漆黑的夜裡,一步一步向黑暗走去。

  歐利恨他、歐利討厭他……

  安東摸著貼近心臟的口袋,粉紅手機還安然躺在懷裡。命運如此殘忍,賜予一樣東西之後,瞬間又剝奪更多。今後他的生命將是無盡的灰白,只有這段日子像黑白膠片上的亮點,在未來的歲月里不停地重播,重播。

  他後悔,後悔身為魔鬼的自己玷污了一個天使。

  Another day has gone

  I’m still all alone

  How could this be

  You’re not here with me……

  突如其來的音樂從安東前胸傳來。小王子驚奇地拎出粉紅色的小東西,然後看到螢幕上的一串字,來電者是──

  「如果不知道我是誰就去死」。

  他當然知道那是誰,只是不大敢相信。在「You are not alone」的音樂中,小心翼翼地滑開蓋子然後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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