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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對你、對他的家庭都是一種傷害?”楚天瑛的聲音幾近哀告。

  “無所謂傷害。”凝滿不在乎,“趁著年輕,多掠奪一些不屬於自己的,將來被更年輕的人掠奪時,就不會遺憾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開始就知道沒有結局,現在分開,你又何必這樣傷心?”

  “那不行!那不行!”凝的臉蛋漲得通紅,“我可以甩他,他怎麼可以甩我?”

  這麼說,她連田穎都不如,田穎委身趙大至少是因為要給母親治病,而她呢?

  她豈止有兩張面孔,簡直像布滿鮮花的沼澤,在不可捉摸的深處隱藏著不可計數的叵測。

  陰鬱的,詭異的,潮濕的,骯髒的,扭曲的,黏稠的,有毒的……

  遠處路燈的燈火,閃閃爍爍,飄飄忽忽,好像一個個燈泡在破裂,化成一縷縷嗆人的黃色煙霧,這夜色籠罩的都市,仿佛生了一層鐵鏽。

  看著凝滿眼的淚光,楚天瑛卻再也找不回曾經那種奉若神明的愛慕了,一把將她摟住,甚至在她的櫻唇上狠狠一吻,臉上浮現出殘忍而邪惡的笑。

  凝沒有拒絕。

  既然如此,楚天瑛索性在她的唇上、臉上、頸上狂吻起來,粗野得像要把她撕碎一般!

  反正你過去不是我的,將來也不是我的!

  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從凝的喉嚨里發出,楚天瑛驚訝地看著她。

  “原來你這麼想要我啊。”凝依然掛著淚的眼睛裡,放射出釣鉤一般閃亮而充滿誘惑的光芒。

  我只要現在!

  一夜過去,楚天瑛的感官幾近麻木。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大床房枯燥而蒼白的天花板,那仿佛是一面蒙了塵土的鏡子,照出了被污垢掛滿漿汁的自己。

  慢慢地坐起,疲憊的身體上還掛著縱慾後黏濕的汗液,他望了望旁邊酣睡的凝,像在看一截出水時間太長又被折斷的藕。

  或許,我也只不過是她變得更加成熟的一段過程。

  楚天瑛的心中充滿了空虛,空虛到幾欲作嘔而又無物可嘔,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噁心,這肯定不是愛情,甚至不能算是尋歡作樂,更像一種報復、一種發泄,通過釋放一部分體液讓身心變得輕鬆。而更糟糕的是,此時此刻他感受到的不是輕鬆,而是越發的痛苦和沉重……

  房間裡黑得像塊鐵,透過窗簾可以看到外面依然是比鐵還要黑的夜。

  他一件件穿好衣服,像一隻野獸重新蒙上已經蛻掉的皮,然後下了床,走出房間,把門帶上。

  凝一直在沉睡中。

  他走出賓館,雙手插兜,順著空無一人的馬路慢慢向前走著,踢開前面路上的每一塊石子、每一個菸頭。有一隻空易拉罐,他和它纏鬥了很久,踢來踢去不知怎麼它總是在他的腳下,最後他惡狠狠地跳起把它“喀喇”一聲踩扁,然後再飛起一腳,那扁圓的易拉罐滾了幾滾,竟滾進了一個下水箅子,沉入陰溝之中。

  真好。

  他看著那消失了的易拉罐,想像著它忽然被命運踩扁,又忽然被踢進陰溝,忽然沉入骯髒的泥沼的過程,不由得慘笑起來。

  然後他坐在一把長椅上,雙手抱頭,任憑黑夜在自己肩膀上覆蓋露水。

  很久,很久……

  他抬起頭,擦了一把滿臉的淚水,拿出手機,昨晚他把手機關掉了,現在,他重新打開了它。

  他想——他現在只想給劉思緲打個電話,把自己對她的愛戀和背叛都告訴她,儘管他知道這毫無意義,儘管他知道劉思緲心裡從來不會也永遠不會有他,更不會在乎他和別的女人發生什麼,但他就是想和她說說,在這個望不到黎明的時分。

  當手機剛剛進入界面的一刻,立刻湧進來十幾條未讀簡訊,楚天瑛嚇了一跳,打開一看,更是目瞪口呆,因為發件人都是同一個人——林鳳沖。而他發來的簡訊也差不多都是同一句話:“十萬火急,開機後速回電話!”

  他趕緊撥打林鳳沖的電話,誰知剛剛按了幾個號碼,來電顯示:林鳳沖已經打過來了!

  一接聽,話筒里是急促到粗暴的聲音:“這是什麼時候,你怎麼能關機?”

  一向,林鳳沖對楚天瑛都很尊重,但是此時此刻,他的情緒完全失控,勢必是發生了極其嚴重的事情,這種情況下,楚天瑛只能道歉。但是還沒等他開口,林鳳沖說出的一句話讓他一悚:“趙大昨晚被殺了,你知道不知道?”

  “怎麼回事啊?”楚天瑛傻眼了,自己從漁陽縣回京到現在,不過六七個小時,那邊居然就出了人命!

  “具體情況見面再說。我現在就在漁陽縣,你趕緊想辦法過來,坐長途汽車或者打個計程車,總之越快趕到越好!”

  “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漁陽縣啊?”楚天瑛有些驚訝。

  “昨晚你給我發簡訊說你到北京的時候,我正忙得暈頭轉向,監控顯示,芊芊的手機昨晚突然開通了,還給趙大打了一個電話,這證明他們之間是有聯繫的。我立刻帶了幾個同志往漁陽縣趕,再打你的手機就打不通了,等到了漁陽,才知道趙大被殺了——”林鳳沖喘了口氣,說出了一句讓楚天瑛永生難忘的話,“最最不可思議的是,趙大是在門窗反鎖的密室里,被一個烏盆殺死的!”

  三個小時以後,楚天瑛打了一輛計程車一路開到了漁陽縣公安局。縣局的辦公大樓燈火通明,卻很安靜。一問才知道,局長、副局長、晉武等人連同林鳳沖他們,都趕到趙大被謀殺的現場——大池塘的那個度假村去了。值班室的人說,整個縣的警力都為之一空,剛才有個小子打著找人的旗號來尋釁滋事,萬不得已,居然是把旁邊信用社的保安叫來幫忙扔進臨時拘留室的。

  楚天瑛借了輛警車,往大池塘開去,那車的窗戶壞了,怎麼都關不上,於是他灌了一路的夜風,尤其是開上大堤以後,漁陽水庫散發的巨大潮氣,像膨脹開的安全氣囊一般,擠得他的臉和胸口都要裂開。下車的時候,楚天瑛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抬起頭的時候,他便覺得頭重腳輕,視線也一片模糊。

  踉踉蹌蹌,腳下的土路和路邊的野糙不遺餘力地磕絆著他的雙腳,讓他的每一步都在跌倒的邊緣,於是肩膀也就不時地被樹、柱子或過往的人們狠狠一撞,好像錘子在內臟里砸了一下,卻感覺不到絲亳疼痛。他覺得腦袋沉重得隨時會掉到地上,於是竭力撐起脖頸,昂起的雙眼看到:警用鹵素燈在大池塘的上空交叉起蜘蛛網樣的光線,無數個影子像黏在網上的蟲子一般掙扎著、蠕動著,夜色被潑了油污似的瀰漫出一片絢麗,詭異得讓人噁心。

  “天瑛,你趕過來啦?”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循著聲音的方向睜開了眼皮,卻看不清是誰。

  “天瑛,天瑛,你怎麼了?”林鳳沖看他神情恍惚的模樣,覺得不大對勁,便摸了摸他的額頭,“喲,怎麼這麼燙啊?”

  “我……我沒事。”楚天瑛含混地說,“到底……到底出了什麼事?”

  林鳳沖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

  從漁陽縣回京後,林鳳沖請市局相關部門遠程監控芊芊的手機,一連兩天那部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直到昨天晚上9點突然開通,並打出了一個電話,接聽號碼顯示機主正是趙大。監控系統進行了錄音,對話內容出奇的簡單,芊芊在電話里只說了一句“晚上10點整見”,就掛掉了,再也沒有開機。林鳳沖馬上帶著幾個警員開車風馳電掣地往漁陽縣趕過來,路上致電漁陽縣公安局,命令他們立刻監控趙大!縣局已經下班,值班的幾個人也都不在崗,等晉武把人馬糾集齊整,卻發現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問題——誰也不知道趙大在哪兒!

  這時已經過10點了,晉武正在發愁等林鳳衝來了怎麼跟他交代,110接到了報警電話,是一個叫馬海偉的人打來的,口氣十分急促,說趙大已經死在大池瑭的簡易房裡面了。晉武連忙帶著人趕了過去,趕到時,除了死者趙大外,現場有四個人:馬海偉、翟朗、李樹三和田穎。

  “這四個人怎麼都在?”楚天瑛很奇怪,“他們各是一路,湊不成同花,也拼不成順子啊?”

  “具體情況還在了解中。”林鳳沖說,“我們到了漁陽縣公安局,聽說這邊已經亂成一鍋粥,就趕緊開車過來。本來辦的緝毒案,辦來辦去卻辦成了兇殺案,這叫什麼事兒啊——更何況這兇殺案簡直恐怖詭異到極點,我從警十幾年了都沒有見過!”

  楚天瑛愣了一下,拉著林鳳沖的胳膊說:“走,去兇殺現場看看去。”

  夜幕中,那一排灰色的簡易房像特製的加長棺材一樣橫臥在水塘邊,一共被牆壁隔成四間,每一間都像小學教室那麼寬那麼長,出事的是從西往東數第三間。林鳳沖帶著楚天瑛來到門口說:“晉武那個人一腦子糨糊,出了事情就知道推卸責任,聽說我們要來了,封鎖了現場,死乞白賴地求我和他一起辦這個案子,我也沒有組織全面的勘察,所以迄今裡面基本上保存了原貌。”

  楚天瑛心裡有數,林鳳沖的職位遠在他之上,之所以請他到後再著手勘察現場,主要是事情來得突然,希望藉助他豐富的刑偵經驗一起破案,於是點點頭,邁步往裡面走去。但楚天瑛灌了鉛一樣沉重的小腿沒有抬高,腳尖磕在了門檻上,他的身體整個向前傾倒,多虧林鳳沖及時扶住才沒摔個狗啃泥。

  “天瑛,實在不行,你先到我車裡眯瞪一覺吧!”林鳳沖關心地說。

  太晚了。

  楚天瑛想。

  屋裡濃重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對於一隻獵犬而言,這意味著關上了中途退場的大門。

  他咬緊牙,打起精神,走了進去。

  警用鹵素燈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子裡面,也許是燈光並非直射進來,也許是窗戶玻璃過於骯髒,屋內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林鳳沖打開手電筒一邊照射,一邊講述才讓楚天瑛很快搞清了室內的情況:這個房間的北牆在高過頭頂的地方開了一條封閉式長窗,南牆開了三扇封閉式玻璃窗,底部齊腰,頂部過頭——這些窗戶都沒有任何打開的可能,東牆和西牆都沒有開窗。房門位於南牆的最西頭,是一扇木門(參見下圖)。

  “你說這是密室?”楚天瑛指著門問,“窗戶都是封閉式的,打不開——這門當時也是反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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