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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段衡不會不知道,如今的癥結根本不在他的娘親身上,而在於家主夫人。

  我有時候看不得段衡這麼傻,有時候又看不得段衡這樣隱忍,更看不懂他為什麼一定要自討苦吃。

  他明明並未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卻又十分坦然地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認為我不會對他動手嗎?

  我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在外人眼中段衡如此無趣,堂兄卻還是樂此不疲地玩弄他。

  因為他的確總是會在無意中激怒別人。

  我將段衡的頭狠狠砸在地上,告訴他他的命捏在我手裡,腦中肆虐的殺意瘋狂湧現,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好時機,在他成長前扼殺他,以保證自己不會被他吃掉。

  可就在我指頭一熱時,我突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眼神。

  那個女子在後院裡被人虐待時,也是這樣的,倒映人影的瞳孔中,既沒有憤怒,也不是冷漠,只是難以言喻的難過,一閃而過的難過。

  這才是人該有的表情,會讓人心軟的表情。

  我鬼使神差地鬆開了他,轉身將他交給段霄。

  後來我總是想到那一天,想我一直捉摸不透的問題,想段衡為什麼沒在我救下他時就對我示好,給他自己找個依靠好讓自己能夠生存下去。

  直到那一襲白衣擋在段衡身前,飄逸的襟帶獵獵作響,他抱起段衡,手上的動作,嘴臉的微笑,和堅定的腳步,無一不在告訴我,真正的保護是什麼樣,真正的可靠是什麼樣。

  我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是段衡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被七師叔差點踹去半條命,被師尊救下後,灰溜溜地絲毫不敢說一句實話,只能認錯遮過這件事,可意外是的師尊絲毫沒有怪罪我們的意思。

  我突然想到,我才是段家宗族直系子弟,而段衡他什麼都不是。

  可我滿腦子想到的都是害怕。

  段衡有那樣一個堅穩的靠山,又是在天門山上,以後我再想挾制他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我警告段霄,以後不許再跟段衡有任何接觸,我們兩個安心在天璇宮修煉了很長一段時日,並且再也沒有私下裡同段衡見面。

  只是有一件事讓我非常在意,段霄父親被魔修襲擊受了重傷,他趁機回了一趟靈墟,本以為是尋常的探望,可他卻給我帶回了一個消息。

  靈墟後院,除了那個女人,其餘所有人都以非常悽慘的姿態死在自己的房中。

  我聽到段霄告訴我這句話的時候,背後冷汗頻頻冒出,腦中不聽迴蕩著段衡的名字。

  他開始了。

  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可我卻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因為原本我以為可以旁觀的獵物,現在也算上了一個我。

  我恐怕也會迎來那一天。

  天門大選歷來是天門山弟子期盼不已的盛會,不僅是各宮切磋仙法咒術,還會在天門六族中展示各族新生代的能力。

  只是偏偏好巧不巧,天璇宮和瑤光宮抽到了一起。

  兩年的時間,段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本來被別人看不起的他,在瑤光宮那些歪瓜裂棗面前似乎還頗有一絲威望。

  我遙遙看去,他被其餘瑤光弟子簇擁圍起,而遠在高台上的七師叔對他默默點頭,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即便我知道現在的段衡不可同日而語,可在天門大選上我也不會有一絲客氣,對我來說,沒有堂兄那樣顯赫的地位,若想以後在靈墟不至於屈於人下,就要把握任何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

  我只是想贏,其他的一概不是我該思考的事,不論是拼盡全力,還是使詐欺騙。

  可是在對戰途中,我看見他使用的只有核心弟子才會的段家秘法,胸膛中的那不知該稱為恐懼還是憤怒的烈火熊熊燃燒,儘管底下段家人也驚奇疑惑,可我卻知道,這一定都是段衡在堂兄那裡偷學來的。

  不一定是在上天門山之後,也許在很早以前,他就掌握了這些能力,他早就有機會反抗我,實際上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屑地放過我很多次了。

  那種強烈的落差讓我無地自容。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七師叔已經蹲在我面前,眼中透露的滿滿都是殺意。我用了卑劣的手法偷襲了段衡,偷襲了他最最看重的弟子,招致瑤光宮天門大選落敗。

  而且,我居然用那個女人要挾段衡。

  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還有……

  第62章 番外三 段霆

  我刻意地想要和他保持距離,算我慫了,算我怕了,我只是不想某一天會無聲無息地死在他手上。

  可是當你無限恐懼一種東西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他在你身邊陰魂不散。

  鬼森試煉那天,各宮本應該是分開走,各自完成自己的試煉,可七師叔卻說要去尋找一株十分難尋的仙草,讓瑤光弟子先跟隨其他人不要走散。

  可段衡偏偏跟在我身後。

  我不知道他用意為何,只能戰戰兢兢地在前面走著,一邊用劍撥弄叢生的雜草注意妖獸,一邊還要擔憂段衡會不會突然衝上來刺我一劍。

  驚懼的汗滴在額頭上流淌,我掩起袖子擦了擦,卻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搭上了我的肩膀。

  握劍的手一橫,我快速轉身執劍砍去,可段衡卻在周圍人發現之前用兩指夾住了我的劍,輕鬆的樣子好像我根本沒有用力一般,劍氣到達他身邊也全部消散。

  段衡眼神中的笑意幽深,寒意滋生,他放開兩指,向前踏了一步,壓低聲音,“你好像很……怕我?”

  我心中一凜,被他突然改變的態度刺激著耳膜。將劍背到身後,我冷眼看著他,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我怕一說話,顫抖的聲音就會暴露我的恐懼。

  他將手伸到我背後,握著我的手腕將劍慢慢歸鞘,就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我卻已經冒出冷汗。

  “段霆,我知道你一直在觀察我,”他替我撣撣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從你看到我第一眼開始。”

  “你想得沒錯,靈墟段家煙雲院的人,都是我殺的。”

  在他陰狠的語氣中,我聽到了一種興奮的瘋狂。

  煙雲院是那個女人所在的後院,想起段霄跟我描述時那些屍體的慘狀,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絞疼。我抬眼看他,只有緊緊握著雙拳才能堅持不躲開他的視線。

  “段徇前段時日在溟波澗下落不明,現在整個靈墟的人都在尋找他,你覺得他是怎麼了?”

  段徇,這兩個字被段衡念出來,就像在說一個死人。我是第一次聽他直呼堂兄的名字,他像是鋪天蓋地撒了一張大網,然後等待著一個一個絞殺吞噬網的獵物。

  虐待他娘親的人,虐待他的人,在一個個被他討還。

  我偷偷摸上劍柄,想尋個機會先出手,可段衡似乎很了解我的想法。

  “別害怕……”他輕輕說了一句,隨著微風在耳邊被吹散,輕地讓人以為那是幻覺,“我不會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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