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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雨子聽得一陣噓嘆,以往的一幕幕映現出腦際。
她記得,去年夏初父親派她潛入仙台謀刺伊達政致與其家人,而正當她扮作受傭之人被伊達府上的管家聘中,並且沒幾日就殺害了他的小兒子時,烈公卻飛書命她趕緊回來,因為父親的原意是掃除井伊直弼的黨羽,後來從一個秘密渠道得知伊達政致系飛波組成員,便後悔不迭,如今想來,這樣的悔恨大可不必。
“伊達政致難道既效忠於幕府,又替網地島的海盜出力嗎?”她問。
第64節:我們永遠離開這裡!
“是的,德川小姐,這件事很讓幕府感到恥辱,不過,在井伊被刺之後,幕府就這麼暫且隱忍了,還增派六名御家人協助他摧毀網地島。”
“那麼,現在,您來找我?……”
“德川小姐,事情明擺著,飛波組將要發生內訌,而伊達政致很快會包圍他們;在於我,我想救出岡野浩介君,因為我不止一次對你說起過,他是多麼像我死去的弟弟,我知道,這是一種個人感情,可是,難道你就體會不出我這樣的感情嗎?我想,從你談起他時的神情來看,你對他懷有比我更加深刻的另一種感情!我們應該……”
……
飛田展男看完信,折好揣入懷裡,放下增田引杏,先自飛身上來探看;發現其他人正在上面呼喊他,周圍的其他一切已經平靜了。就重又下去,拔出增田引杏胸口的箭支,抱著她飛上台地……
眾人於悲痛中經過德川雨子一番急切的引見相識,就一見如故了。平松晶子還在說他父親告訴從有缺口的瀑布下去,細野亘正打斷了她。
“飛田兄,你不是剛從那個缺口上來嗎?到底有什麼?現在我們這些人應該趕快離開這裡,我很難說還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是真的,我們的處境並不安全,平松小姐令尊的遺體與增田小姐的遺體應該趕緊埋葬……”
“我有一個想法,”飛田展男臉色蒼白,好像失血過多似的。“嗯……細野君,你這些人可靠嗎?”
“可靠,這些都是我的心腹,其中一少部分是德川小姐的人手……”
“那好,我們先從這個缺口下去,剛才我看過,下面半空中有一個極大的洞穴,容納我們這些人不成問題,待我們將善本先生與增田師妹葬在洞中後,再從谷底離開網地島,如果你們真心愿意投奔飛波組,我們可以一起回秋田……”
“我們對天照大神起誓,真心愿意加入飛波組。”
這樣,飛田展男抱著增田引杏,細野亘正與岡野浩介共負著善本窘物,然後是平松晶子、德川雨子及其隨從竹野內玉,置鯰龍太郎拖後,一起下墜六十餘米,進入飛波組的藏寶洞。最後是那一百三十名弩手,順著以最快的速度用死人衣服結成的繩子滑入洞中,並將繩子由飛田展男上去解下,系在洞邊開著紅花的古樹上……
但是,直到他們離開,誰也沒有發現洞內藏有不可計數的金銀,最後,在會津藩來人包圍網地島,將島上剩餘海盜悉數消滅後,這個藏寶洞就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了。而其他各地的飛波組組織亦在不斷地覆滅,包括最後覆滅的秋田基地……
飛田展男一行星夜兼程趕到仙台,眾人分散各個客棧住宿。
岡野浩介借了平松晶子寄存在客棧的馬車,在細野亘正陪同下來到北城的游里區“梅亭出水”,可是那個老女人只給了他一封信,說梅亭琴乃已經在他離開那晚自盡了。岡野浩介一把抓住她,正要喝問,只見那個老女人早已兜兜梭梭跪倒在地。
“大人,饒命啊!她確實是自殺的,我怕您來報復,所以全心全意保存著這封信……求求您,放過我們吧,不是我讓她來這裡的呀……嗚嗚……”
岡野浩介甩開她,拆開信封,抽出一張摺疊的非常仔細的信箋,淺粉色,展開來,上面清晰可見斑斑淚痕:
給我最愛的人——岡野浩介敬上,
情彩
為愛傷透心,
因情睏乏身。
情愛之無日,
心傷如紫血。
冷夜悲風,
落紅飛濺,
身心與情境俱焚;
雨哭葉閃,
愁思急展,
琴音共呻吟一間。
你永遠的三石琴乃
泣於萬延元年五月
岡野浩介異常平靜地將信箋按照原樣折好,裝入信袋,揣入懷裡,動作慢了又慢……——突然,他狠踢一腳,那老女人就像離弦之箭倒飛出幾十米,從走廊的這一端離地最終貼在另一端的牆壁中,黑紅的血液從她腦袋上的每個孔隙滲透出來……
“我要燒掉這座地獄!”他怒吼道。
“不!你不能!”細野亘正抱住他,“你聽我說,岡野君,錯不在這個‘梅亭出水’,今天你毀掉它,明天它的另一家競爭對手就會更紅火,成為另一個‘梅亭出水’……我們走,永遠離開這裡!走!”
第65節:蒼天未負我
岡野浩介顫抖著被細野亘正拉上馬車,回到客棧。
在自己的房間,他才開始悲悲切切地流起淚來……過了一會,他向夥計要來紙筆,一夜沒睡,苦思怎麼為三石琴乃作一首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