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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田引杏屬於這種情況,她是這種情況的受害者,那麼,飛田展男就真是那個固執的人嗎?他真想要一種他認為的至美嗎?

  就在這當口,樹林那邊又有一個人發出放箭的命令,馬上來自天森的箭手便成批地倒下去,使他們去見天照大神的是另一批來自江戶與水戶的一流弩手,領頭的竟是細野亘正與德川雨子,後者身邊跟著櫻田門之刺後僅存的那位年輕藩士,他是由生前的德川齊昭親手從二線選拔上來的一流刀手,叫做竹野內玉。

  因此,在經過同樣一陣飛蝗似的放射之後,竹轎跌入了水裡,轎上的伊達政致再不發出怪笑了,他的嘴裡插著一支箭,是從後頸射穿的。他帶來的人全軍覆沒了。

  平松晶子抱著她父親的屍身隱匿在櫻樹林痛哭著……

  岡野浩介與置鯰龍太郎對著懸崖下面呼喊著……

  細野亘正與德川雨子及竹野內玉噓唏著……

  整個場面平靜而雜亂,幾乎所有的人都對生命的意義產生了懷疑,台地中央泛漫的白水變成了紅水,繼續流下懸崖,躺著的、臥著的各種姿勢的屍體浸泡在水中,阻礙了淺水的正常流向,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血腥而骯髒,骯髒而惡臭,惡臭而污染,污染了網地島這塊上天專為決戰造設的台地的生態之美。

  夕陽的餘暉正在隱去,櫻花看上去更加鮮艷,既像是被血霧浸染過,又像是夕陽無限好做出的造化之美……

  懸崖下,正是那個缺口的下面,有一個岩洞,洞口有一顆古樹,樹上結著紅花,紅花旁邊是汩汩流著的紅水。

  飛田展男抱著增田引杏,利用飛天展身術在半空盤旋中一眼望見了這個所在,這是一個必須有極佳輕功才能到達的所在,這個所在乃是網地島的藏寶洞,裡面的真金白銀是一代代飛波組成員用鮮血與汗水堆積的結晶,其中亦有新近由秋田出產的新一代刀手增田引杏、岡野浩介、飛田展男做出的成果……

  增田引杏躺在飛田展男的懷裡,慢慢睜開眼睛。

  她望著他的臉,他亦望著她的臉,他們對望著。

  然後,飛田展男突然移開臉望向下面,下面是幽深的谷底,有一縷靛藍的水氣一直蒸騰上來,仿佛是這股水氣薰著了他的眼,裡面的淚在不斷的流。

  增田引杏示意他幫她解開那件米白色的罩衫,罩衫上面全是血,殷紅的血。

  然後她用一隻手努力掏著什麼,可是她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彎曲手臂插入自己的胸衣里,這樣,她就示意他幫她解開一件淺粉色的內衣,他遲疑一下,解開了,一顆瑪瑙與一枚梳子並擺掛在她的胸前,她的脖子很白,皮膚光滑細嫩,他還來不及再多看幾眼那顆瑪瑙——那是七年前他送她的生日禮物——她就自己動手從胸衣里摸出一則封貼精美的信札。

  第62節:想你在此生里

  “呵……”她想說話,示意他湊近一些,他便俯臉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在她臉上。“……我的痛苦有誰知道?……上天給了我軀體、性格……還有可貴高尚的靈魂,……然而,我又是那麼……靦腆,甚至到了極點。……我像什麼……我們一樣……無人理解,可是……可是你更幸運,……為什麼……為什麼我找不到知己,……找不到至交……”

  增田引杏斷續地喘著氣,用最後的頑強性格賦予她的意志對他表白著,她說著“我沒有翅膀,飛不出絕望。我愛你!飛田……”就斷了氣,她的眼角滿是淚痕……

  飛田展男感覺耳垂被師妹輕柔地咬了一下,突然又斷開了。

  他的眼淚落在她的肩膀上,那是一雙瘦小堅挺的肩膀,正是這雙肩膀救他免死亂箭之下。

  “師妹!……”

  NO.29櫻田門之1860路總有不平生活總有落寞與孤寂只要心中有愛依然是那麼的美好《引語:寫給飛田展男》就這樣忽然想起你仍還記得你的背影保留在腦際就這樣忽然想到你仍然相信你也記得分別的夜裡噯……

  我原來一直深深戀著你雖然看不到你雖然聽不見你可是仍舊保存著你亦是仍然幽幽想著你想你——想你在潛意識裡在每個痛苦的感覺里想你想你想你想你在此生里飛田展男:展信快樂。

  那張卡片與那則短箋是我七月某日準備的,那天晚上在長岡我沐浴更衣後,喝了一點清酒。然而當我寫好後又完全失卻了勇氣。我的這種深刻的靦腆來自於正如我們的町人出身而造成的虛榮因素的作祟以及自身性格中固有的羞怯,換句話說,有時我靦腆的超出了女人的規格。

  我這樣的人很相信宿命,我打算過完生日以後徹底反省自己。這樣做有兩個原因:其一是我在愛情方面太過怯懦不前;其二我認為自己將要二十周歲了,應該儘快成熟起來,步入正軌。

  我在長岡客棧大廳呆的那幾個時辰,邊聽弦樂邊思考。

  我確實真的只愛過你一個人,現在,我預備正式提交獨身志願書,也就是說,我已經在向現實妥協,而且照目前情形看來——我不得不承認,在這個集體裡,我感到越來越孤獨,這種感覺有一部分可能因為性別差異與你們形成的懸殊比例,但更主要的是我做著那點領導你們的工作,卻必須負一些自己不擅長的責任,甚至還被你們誤會我亦討厭至極的無情冷血,我從小在仙台起就最煩父親對待那些可憐的鄉民的方式了。當然,我也不得不妥協,如果我還想藉此餬口的話;我不是一個好女人,為了解救“京都的囚徒(幕府在天皇的所在地京都派駐官員,嚴密監視朝廷的一舉一動,以至於天皇被稱之為京都的囚徒,作者特注。)”,我沒有盡最大的努力,我缺乏足夠的魄力。儘管我剛剛被組長任命為飛波組的一級刀手領,可我深信:自己不具備政治野心與投機鑽營的本領。更為重要的是,我的心也根本在否定自己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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